綠野都會心 關於台北都會男子回到宜蘭鄉下，過著一種身在幽靜林野間，卻心懷都會視野的生活，發現自己...反而更貼近『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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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星期五的上午，覺得心思煩悶、意興闌珊，決定下午請假，往郊外走去。於是先回家換了輕便的服裝與球鞋，開車前往宜蘭市郊的員山，一串崎嶇山路後，來到平時人煙罕至的「雙連埤」這處國寶級天然溼地。一面湖水被群山環繞，一小點的我獨行於此立體的三度空間。水鳥優遊、農舍閒立，近於「斜陽外，寒鴉數點，流水繞孤村」(秦觀〈滿庭芳〉)的意像。

自然界的巧妙無限，不去親近很難對心靈有絲毫之悸動，哪怕只是用心的一眼凝望、一段聆聽、一次呼吸、一個輕觸，都很輕易讓自己與大自然貌合神契。嬌陽明月、閒雲清風、青山綠水，古今皆同，身於此時此地的我，大好景致當前，頗有一千三百多年前初唐陳子昂的慨念，雖不至於愴然而悌下，卻同古人與來者感於悠悠之天地。

以前高中歷史教科書內有一幅南宋畫家馬遠的〈山徑春行圖〉，如今早已忘記課本內提到的構圖筆法、文化價值；卻永遠記得自己當時對此畫的意念根深蒂固，以致常神遊設身處於畫中。一日清晨，夢醒之後，趕緊草草記下兩行文字：

我來到一個夢不及的域
望極一片傾心的茫然

也許和前人的心境、身境、環境有異，而猶如同蘇軾〈赤壁賦〉裡的一段：「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盈虛者如彼，而卒莫消長也。蓋將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倒不如「駕一葉之扁舟，舉匏樽以相屬。」人不過「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抑或是追隨蘇轍〈黃州快哉亭記〉裡的「竊會計之余功，而自放山水之間，此其中宜有以過人者。將蓬戶甕牖，無所不快；而況乎渥長江之清流，挹西山之白雲，窮耳目之勝，以自適也哉？不然，連山絕壑，長林古木，振之以清風，照之以明月，此皆騷人思士之所以悲傷憔悴而不能勝者，烏睹其為快也哉！」的確，「士生于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

一個人在任何方面絕對是”有限”的，卻可以「心凝形釋，與萬化冥合」(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莊子)。

原以為寂寥難免，卻有千頭萬緒爭相伴遊。天色漸暗，是許多上班族開始週末假期的時刻，沒有和同事相約在某個熱門的夜店；沒有和朋友相邀去某個時興的商城，倒是在涼冷靜謐中被一聲蟲鳴提醒我...該下山了。



圖為南宋馬遠的〈山徑春行圖〉，取自
http://mail.ctas.tcc.edu.tw/~lhg/mamusic.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