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作者：水藍色
嗶——嗶——
醫院的醫療儀器，規律的叫聲，將我從睡夢中喚醒。睡眼惺忪的四處環繞我的所在地，恍惚中看到左手旁的點滴架和趴在我右手邊的他。
難過到底是藏不住的，最後還是化做淚水，無聲無息地湧上臉龐。
「你醒了啊？」他揉了揉雙眼，將放在桌上的眼鏡掛起。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讓淚水進行。
「不要哭了，好嗎？」他擦乾我臉上的淚痕，「醫生說你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他的手溫熱的貼近我的臉頰。溫柔的動作，溫柔的語調，讓我更加淚流不止。
「你……」他的眼眶泛紅，淚水在他的眼眶打轉，「為什麼瞞著我？」
我輕閉雙眼，不想看見他，更不想看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你很早就知道你自己的病了，是不是？」他說著，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床上。
見我沒有回應，他繼續說：「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要瞞著我？為什麼……」
「我們，」我止住我的淚水，側過身，「分手吧……」
他愣住，久久說不出半句話。
「你……說什麼？」不敢置信的他，再度問了一遍。
「我說我們分手吧……」沒有流下任何一滴眼淚，我平心靜氣的說。
「有什麼事，等你出院後再說。」他替我蓋好被子。
他顫抖的聲音，讓我感到一陣鼻酸。
「你餓了對不對？我去替你買吃的……」他的笑容伴隨著眼淚。
「我們分手吧……」我的眼淚還是很不爭氣的落下。
「……」
「不要再勉強我跟你了，」我轉過頭看著他，「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你餓了……我知道你餓昏了……我去替你買東西吃……」他說著，步伐蹣跚的走。
走不到幾步，他停了下來，「可不可以不要分手……」
說完，他崩潰，整個人蹲在角落，淚水像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的狂奔。
看見他落下眼淚，內心五味雜陳的我哭得更用力，也更大聲。
我知道，那是不捨……
頓時病房裡陷入一片哀傷，兩個不知所措的人，用淚水取代了語言。
良久，他開了口，「讓我照顧你好嗎？」啜泣的聲音，讓他連話都說不清楚。
不知道該回答什麼？我只好選擇沉默。
「你現在這樣，讓我照顧你好嗎？」
依舊沒有理會他，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不要不理會我！」他靠了過來，「讓我照顧你，好不好？」他脆弱的蹲了下來。
我別過頭，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無聲地滑落，「……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站了起來，抹去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狼狽地走出房門，將門輕輕地帶上。
我躺著，大力的吸了一口氣，再很用力的吐了出來。腦中的記憶像錄影帶一樣快速的迴轉，許多的回憶，湧進了我的腦袋，往日的笑聲、哭泣聲，全都在耳際繚繞。
思緒抽光了我的力氣，不知不覺的，眼前一片模糊，漸漸的，我失去了意識……
我忘了當我再度睜開眼睛是什麼時候？只看見他就趴在我的旁邊，睡得很深、很沉。
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著一樣，我沒有辦法動彈，甚至應該說，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我只能安靜的聆聽自己的心跳聲，感受他存在的脈動。
噗通！噗通！
它微微的搏動著，讓我清楚地知道，我，還活著……
「你醒了？」坤爬了起來，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沒有回應他，甚至連一個笑容也吝嗇給與。
「肚子餓嗎？我去替你買……」
話沒說完，我冷冷地開了口，「幫我辦出院，我想回家。」
「可是你……」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摀著耳朵，「我要回家……」
「你……」他似乎想堅持，但看見我這樣，他也只能舉手投降，「那我去幫你辦出院，你等我……」
說畢，他開了門，走了出去。
我起了身，用力地抽離還掛在左手上的點滴。針筒被抽拉出來，「啪滋」一聲，鮮血從手臂上的血管濺了出來。
微血管被扯拉後破裂，而我，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披上外套，步履蹣跚的走出病房。或許是躺了太久，走起路來，感覺頭重腳輕，一晃一晃的，像是快跌倒一樣。我扶著醫院邊的手欄杆，撐著身體，一步一步的離開了醫院。
醫院外面的計程車等候區離我只有幾公尺，然而我卻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那個力氣能走過去？意識逐漸在模糊，我快要看不見前方的景物。突然，我感覺眼前一片黑，整個人癱軟的往後仰。
但我並沒有跌倒，因為他就站在我的背後……
「我就知道你會偷跑，」他抱著我，「我太瞭解你了……」
「放，」開我……
「都病成這樣，還那麼倔強！」他不顧我的抵抗，把我整個人抱起。
「我、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幫助……」我無力的抬起手直往他的胸口猛搥。
他沒有抵抗，打開計程車門，把我丟了進去，「等你恢復了，想怎樣都行……」
「……」
「現在就乖乖的聽話，好嗎？」他說著，摸著我的臉龐。
車子把我們送到他家門口，一路上，我都呈現昏睡狀態。除了不時可以感覺他用手去測量我的體溫之外，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下了車，司機替他開了車門。他一把將我抱起，艱辛地爬著樓梯，接著開了門，將我輕放在客廳的沙發上，喘吁吁的他，站在我的旁邊緩和自己的脈搏。
「坤……」有氣無力的聲音，他似乎聽不見。
「你想說什麼？」他蹲下來，靠近我的臉龐。
「不要把我的事情，跟我的家人說……」
他看著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嗯。」
見他同意，我點點頭。
「明天早上，我們再搭車回台南。」他說著，再度抱起我，走向房間。
昏沉的我，漸漸失去意識。
這個夜晚，過得很漫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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