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也沒有話說了,作為你生命中最親近的人,或許這是我該給你的承諾,如果不能給你要的,至少尊重你的選擇。
他們說,以某種定義而言,你根本沒有存在過,你甚至連心跳都還不具備呢,在超音波的照射下,你只是一個小小的陰影而已。他們說因為你還太小,根本看不清楚哪,所以要我下個星期或是下下個星期再來看看你。
但是你竟連這一點耐性都沒有,就這樣匆匆的走了,很瀟灑的,留給我一整天的流血和疼痛。
對於這樣一個狠心的你,或者我應該不要想太多。
可我總記得最後一次帶著你,在陽光下開車出遊的種種(記得嗎?就在你決定離開的前一天下午)。不知道是怎樣一個暗示和衝動,我覺得在辦公室裡坐得悶,找了個理由帶著你公出了。那天陽光很好的。一路上我想著日後的十個月裡,不論我做什麼事情都不再是一個人哪,因為你會陪著我,即使像現在這樣午後偷閒的出遊。
為了你的健康我是應該出來曬曬太陽的,我這樣為自己小小的落跑找了一個好理由。於是我很理直氣壯的走著。
該死的你竟然沒有給我一點點預兆,即使大家都說我們應該是連心的,或者只是因為那時候的你根本連心都還不曾有。我隱隱覺得有點不祥,但並不很清楚那是什麼。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糟,可能是因為你的翻攪。我並沒有特別注意那是什麼,因為自從你的出現我就沒有一天好睡過。第二天一早我被劇痛驚醒,那樣的痛已經不是不適而是疼痛。才想著今天或者應該為你請一天假休息,竟發現你血流不止。
我大聲哭喊叫著你的爹地,他嚇得手足無措。儘管他自稱是個有經驗的男人了,碰到這樣的狀況也不知如何是好。畢竟你是我們太期待的人,這一切並不在我們預期之中。
你的爹地一路詛咒開著車送我到醫院,因為那時是上班時間,路上的每一輛車都像在擋路。到了醫院他連車都來不及停好就攙著我掛號,護士小姐打電話把還在睡夢中的值班醫師叫醒。醫院警衛跑來告訴你的爹地叫他把車停好,他滿眼都是憂慮匆忙的衝出去又衝回來。
醫生試圖用超音波尋找你的蹤跡,翻攪了一陣後他說你不在了。螢幕上黑黑灰灰一片模糊,上次看到的小小圓點已經不在了。
我不信你就這麼走了,我還要找另一個醫生看看才行。可醫生不答應,他說我這樣情況離開醫院太危險,要動個手術以免可能大出血。
登時我的眼淚就逬出來了,我不要做那個手術。不做那個手術我和你爹地或者只是一時之間找不到你,或者只是你太小有時候會讓人忽略你,爹地媽咪只要找個其他眼尖的醫生說不定又可以看到你了。可是做了那個手術,我的寶貝,就是真的要我跟你說再見了啊!
我哭著告訴你的爹地我不要做那個手術,他說醫生說不做危險哪,我說可是honey我不死心。你的爹地看著我懂得我的意思,拉著我的手便往外走。護士小姐追上來說如果我們要走得簽自動出院證明,表示我們了解事情的危險性仍然堅持離開。我沒有猶豫的在同意書上蓋上手印,我看著護士小姐們的表情我知道她們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
我們跑了兩家婦產科,答案都是一樣的,他們都說你不在了。即使你在,我這樣出血你也不可能會健康了。於是我們死心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你爹地在哭(說到這裡我又想打你的屁股),我也想哭可是我們不能同時哭,我們兩個之中總要有一個是清醒著安慰另一個人。
回家以後看著一切都覺得討厭。
那個空氣濾清器是你爹地為了你健康而買的;那隻貓咪,你爹地威脅過她說為了你她只能再待十個月;媽咪為了你買的那雙鞋現在顯得非常刺眼,那罐高鈣成人奶粉站在櫃子上好像在吃吃冷笑。這一切似乎都沒改變只是你不在了。
親愛的,對於你的離開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因為就像我說的,或者以某種定義而言你根本沒有存在過。你爹地安慰我要我別難過,說孩子我們以後還是會有。我知道這是事實,而且為了我的健康,我真的不應該為了只在一起短短一個月的你太難過。可是很莫名的,我就會想到那個午後,如果在那個當時我能夠知道那是我和你最後一個下午,我會帶你到更遠的地方去走走,讓你看看這個你還來不及看到的世界。
就算是最後一次想你好了,最後一次為你流眼淚,以後媽咪只偷偷在心裡哭了。
答應我,有時候,你也要想想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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