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Z Century-拉之世紀大家庭。 拉子大家庭，四個孩子六隻貓 十多年來我們一直很幸福 大家都知道 我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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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兩手抓住我T恤一角，枕在我臂彎中睡得香甜，多了十公斤的她現在有了點份量，睡久了容易讓人手臂酸麻。但是我不忍推開，只因她是我最愛的天使。


＊首章＊


因為那天臨時被派去拍攝，才有機會看見那個瘦小的女孩，小麥色的皮膚下血管隱隱浮現，輪廓深刻的臉龐上嵌著兩顆深邃大眼，她原本該是個漂亮的女孩，卻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我猜不出她的年紀，但看她不到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高和幾乎沒發育的胸前，猜想最多不過十三或十四歲吧。

警察、社工人員、基金會人員和採訪記者與茶室老闆推推拉拉，混亂場面中窄小的走廊出現，而後透過鏡頭，我注意到昏暗窄室中那彷彿被茶汁浸漬過的床上，坐了一個低著頭的小女孩。她抬起頭眼神恍惚，雙眼中射出微弱目光沒有焦點，緊閉的唇瓣蒼白而乾燥，呈現微微下墜的線條。扛在肩上的攝影機不知怎的就直對著她拍，潛意識裡似乎就是選定了她，無法再管鏡頭呈現要如何的兼顧現場，我是被震撼了。當然那裡不只有她一個不幸的，還有三四個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們，也在另外的小小房間中被一一拉出。我追隨眾人的腳步，用鏡頭記錄下這慌亂的一刻，原有的心理準備，剎那間被瓦解。我以為自己能超脫一切，因為這也不是第一次記錄所謂人間的不幸，但因為她，我被徹底打敗。直到她上了車，仍舊忍不住頻頻回頭，心中迫切欲知她的故事，不明白這樣的想法感覺從何而來，但清楚知道已經離不開。


回到剪接室，和導播反覆看著拍攝回來的片段，不停被質疑。我知道這回拍得不像個現場實況，反而像是個人紀錄片，但最後導播說了，換個敘述的角度，這會是更震撼人心的事件。於是我熬夜，剪出了十五分鐘的片段，一遍一遍在螢幕上反覆播放，反覆注意那美麗臉龐。凌晨回到家中，澡也沒洗就躺在床上睡著，而夢中，就是那女孩欲言又止在車內望著我的最後一眼。


在新聞上，她出現了總共三個鏡頭，共計五十八秒。而我在採訪的三天後得知，她住進了「中途之家」，於是我獲得上面的同意，想以她再做個專題訪問。事前的準備工作，總是要先瞭解一下她的背景，所以先拜訪了一下負責她這個個案的社工人員，得知，她今年已經將滿十八。

小婷，十七歲，來自花蓮，小學還沒畢業就被賣進火坑，輾轉了好幾手，兩個月前才被賣到那天被查獲的茶室。嚴重貧血和營養不良，讓她看起來根本不像她該有的年齡，有一天沒一天的小學生涯和後來失學的青春，使得她識字不多，幾乎沒有閱讀能力。而且，出賣靈肉的雛妓生涯令她對人再無多餘情感，心似是被冰封一般，不多說話也不願溝通。


社工林老師說她本來不願意被訪問，但知道今天要見的是我，竟然意外的問了一句：「是那天那個來拍的嗎？如果是就可以。」

所以我是被特許的，心裡有獲得特許的榮耀，只是今天我沒拿攝影機，換成了錄音筆。她拿著錄音筆反覆觀看，問我是做什麼用的，而我像個獻寶的孩子，當場唱了一段歌再放出來給她聽。也許是我五音不全的關係，她笑了。笑在她的生活裡該是遙遠的回憶，而我幫她找了回來。

「前天檢查才知道我有好多病，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小婷說，眼裡有擔憂。

「我知道妳擔心，但是如果按時用藥，應該過一陣子都會漸漸改善。」此時訪問已經結束，但我還不想走。兩個人坐在交誼室的一角，突然靜默了。

「妳有每個人都這樣問嗎？」後來她想起來什麼似的問我。

「沒有啊，就只有妳。」

「為什麼？」

「因為妳很……特別。」

她轉開了視線，表情顯出落寞，我知道自己說錯話。

「小婷，我過幾天再來可以嗎？」我竟然啞了聲音，連自己都沒意會到。

她聽見我問話稍稍瞥過來看我，輕輕點點頭。



離開的時候，知道她還是有回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