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藝謀的電影談「色彩語言」(二)＠玉羽戶外婚禮統籌(隸屬"昱孚設計場")

2008-01-08 01:08:31| 人氣4,10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從張藝謀的電影談「色彩語言」(二)

「紅高粱」改編自大陸作家莫言的小說，小說和電影都以「我」的第一人稱來敘述「我爺爺和我奶奶」的故事；鞏俐飾演「我奶奶」，姜文飾演「我爺爺」。

故事一開始，就是這樣說的:「我奶奶19歲那年，曾外祖父把她嫁給了十八里坡有麻瘋病的酒廠老闆李大頭，換回一頭號騾子。迎親路上，把轎頭余佔鰲領著轎夫們起鬨顛轎。行至青殺口，高粱地裏殺出劫道人，余佔鰲送他上了西天，我奶奶對他有了好感。三天後奶奶回門，又遇蒙面人，原來是救她一命的余佔鰲。兩人激情迸發，在高粱地裏相親相愛，作天地之合。從此他就成了我爺爺… 」

上圖是男女主角在高粱地裡「野合」的場景（以現代來說，算是「車震」吧），片中男主角是大咧咧地打著赤膊、一身肌肉的野漢子，從片頭的「顛轎」到後面的「野合」，都處於毫無顧忌的熱情挑逗和大膽追求的地位；而女主角卻幾乎從頭到尾都被一身厚實的大紅棉襖褲緊緊包裹，似乎象徵中國傳統女性對情慾的壓抑和束縛，但最後仍禁不起野男人的挑情，徹底釋放、解脫，在天地之間，陰陽交媾。

在片頭的「顛轎」那場戲中，新娘子鞏俐坐在紅通通的大花轎子裡，被轎夫們戲弄地用力顛搖晃動著，轎外傳來這群壯漢的陽剛嘶吼的歌聲，新娘子的臉和身上都被映照得紅通通的，內心澎湃壓抑的情緒全寫在臉上，鞏俐從這部處女作開始，就被她的「伯樂」張藝謀挖出她骨子裡最悶騷性感的一面，開始不斷寄最火辣的情書給已婚的張藝謀：
『你走了﹐把我的心也帶走了。我認為人要活的自在﹐要勇敢地去追求幸福﹑愛情﹐你應該得到幸福和愛情……我想結婚﹐我希望能得到答覆﹐我期望上天賜給我幸福……』『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賴在我懷裡的樣子可愛極了﹗再有幾天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我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幹不完的事﹐哈哈﹐你知道我們幹不完的事是指什麼嗎﹖』

這些情書被張導演夫人逮到，從此鞏俐把張藝謀從他老婆身邊搶了過來。

以下是張藝謀在一次訪問中，對於他創作「紅高粱」這部電影的心路歷程:

——關於高粱地：“滿眼睛都是活脫脫的生靈”
『要問我拍《紅高粱》有什麼想法，為什麼那麼喜歡這個題材，我得先談談攝製組在山東種那百十畝高粱的事兒。那些日子，我天天在地裏轉，給高粱除草澆水。高粱這東西天性喜水，一場雨下過了，你就在地裏聽，四週圍全是亂七八糟的動靜，根根高粱都跟生孩子似的，嘴裏哼哼著，渾身的骨節全發脆響，眼瞅著一節一節往上躥。人淹在高粱棵子裏，直覺得仿佛置身於一個生育大廣場，滿世界都是綠，滿耳朵都是響，滿眼睛都是活脫脫的生靈。我當初看莫言的小說，就跟在這高粱地裏的感覺一樣，覺著小說裏的這片高粱地，這些神事兒，這些男人女人，豪爽開朗，曠達豁然，生生死死狂放出渾身的熱氣和活力，隨心所欲地透出做人的自在和歡樂。』

——關於《紅高粱》：“所有顏色中，我最喜歡大紅”

　　『《紅高粱》無論是在精神氣質還是在電影形態上，都沒想學誰，就是想創造一種地地道道的民族氣質和民族風格。“顛轎”和“祭酒神”全是山東早年的習俗。可具體到轎子怎麼個顛法，高粱酒怎麼個造法，不但莫言沒有見過，就連一些上了歲數的人也只是“聽說過這麼一檔子事兒”。

　　我們無從考證當地的燒酒作坊是否有敬酒神的風俗，但我們喝過山東的高粱酒，稱得上悲壯暴烈。影片拍攝之初，我就對攝製組同志講，咱這部戲有三個主角，天生一個奇女子，天生一個偉丈夫，加上一塊高粱地。莫言小說裏的高粱地是莊稼漢們種的，我們把它改成了神秘的野高粱地，老天爺不知從哪年起，讓這青殺口長出了百十畝野高粱，沒人種也沒人收，生命力旺盛，是活得自自在在的天地間一精靈。

　　在所有顏色中，我最喜歡如火似血的大紅。而面對惡勢力對於生命的踐踏，生命終於以最原始、最本質的方式進行反抗了，哪怕看起來無濟於事。由此延伸開去，不也是對於現實社會的一種發言嗎？』

「大紅色」代表熱情、情慾、希望，卻也代表「血腥」和「死亡」。
「紅高粱」的最後，日本鬼子打來了，高粱田被日本鬼子鏟平了，「我奶奶」死在「我爺爺」腳邊的高粱地上，一片血紅撲天蓋地而來!

同樣的，在張藝謀的另一部經典之作「大紅燈籠高高掛」裡，代表「情慾、貪念、仇恨、浮華、虛空、死亡、血腥」的大紅色更如同烈燄般在影片中熊熊燃燒!

「大紅燈籠高高掛」是我最喜歡的張藝謀作品，這部電影不但運用強烈的「色彩語言」，更將張藝謀另一拿手的「聲音魔咒」彰顯無遺!以致這部電影是張藝謀展現他「電影語言」功力的最經典巨作!

鞏俐飾演的窮人家女學生嫁入豪門當四姨太，在電影中從未出現上半身的男主人(從頭至尾，畫面中的男主人只出現下半身和他的聲音，暗示男性在這女性圈子裡的霸權地位)利用敲腳按摩來「獎賞」順從他和取悅他的妻妾，未受到這「獎賞」而被冷落的妻妾們每當聽到別房傳來的敲腳聲，那竭力壓抑的怒火、辛酸、寂寞和妒意便熊熊燃燒起來!

男主人說：「腳舒服了，人就舒服了！」這便是男主人控制他的女人的方法之一。

張藝謀電影中的「聲音魔咒」在紅高粱的「顛轎歌」中撩弄得大紅轎裡的鞏俐心癢難熬。

在「滿城盡帶黃金甲」中，那每隔兩個時辰便不停聽得太監們高喊：「子時到……」「丑時到！……」宮女們隨即捧著毒藥來獻給鞏俐飾演的王后飲用，正如同為她的生命倒數計時。

「大紅燈籠高高掛中」，未受男主人「臨幸」的老婆們聽見別房傳來徹夜的「扣扣扣」敲腳聲，那種精神折磨真會讓人發瘋！

一入宮門深似海，大紅燈籠高掛的大宅院如同寂寂深宮，難耐冷落的三姨太紅杏出牆被抓到，男主人將她當做淫婦，關在雞籠裡活活淹死。

性情剛烈的四姨太頌蓮也不堪寂寞空虛，在大宅中遇見俊美儒雅的少年，但礙於身分和男主人對她的監控，也只好竭力壓抑；在這場頌蓮與少男悵然含情相對的場景中，張藝謀刻意讓兩人隔著霧濛濛的長廊拱門，遠遠相視。

礙於篇幅，最後只簡略地介紹張藝謀的另一部充分揮灑「色彩語言」的力作——「菊豆」。

摘錄故事簡要:
『楊天青(李寶田飾演)的叔叔楊金山，是一個有生理缺陷的染房主，為了續香火，在他娶的兩個女人被折騰死後，又花大價錢買了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菊豆(鞏俐飾演)。

菊豆白天在染房是楊金山的長工，晚上是楊金山發洩淫慾的工具。年近四十而尚未娶親的楊天青，對因叔叔每夜濫施淫威而痛苦哀叫的菊豆產生了同情和異性的好奇，他時常偷看年輕的嬸子洗澡。

　天青懾於禮教，對叔叔的暴行不敢有所動作，只能強壓下憤恨。趁楊金山外出，天青和菊豆情不自禁地擁抱在一起，二人方知人間的真情。不久，他們的愛情結晶天白出世了，楊金山不明真相，認為天白自己的後代而欣喜若狂。

　一天，楊金山突然中風而下身癱瘓，他終於知道了菊豆與天青的私情，想要報復，卻力不從心。後來，在和天白玩耍時，不幸掉進池淹死了。按家族的規矩，天青要搬出房，他和菊豆只得偷偷到野外幽會。不久村裡傳出閒言碎語，被長大的天白聽見。儘管知道了天青是自己的生父，他還是懷著敵視和仇恨將天青趕出了染房。菊豆和天青在地窖裡重溫舊夢時，因缺少空氣而窒息，天白把昏迷的生父扔進了染池。絕望的菊豆一把火點著了染房，十多年的恩恩怨怨在烈火中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