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簽上名字!」一股強烈的後悔感侵蝕著馬修的心,但他知道組織處在經費不足的情況下他是別無選擇。腦裡揮之不去的在想著萬一出了紕漏對組裡每一個組員的後果,馬修漫無目的走著。
「嗨,好久不見了,我以為你不幹出國去了。」一把聲音在馬修身旁響起。
跟馬修並肩走著的是馬修在保險業身份裡的一個同行。
「嗨,勒邦。最近忙裡忙外沒時間再跟大夥週末打牌了。各人都好吧?」
「你還好吧?上次多得你為我們介紹了那客戶,他原來是幹石油生意的,他的一艘船的保險就等於十個一般人家的保費...噢,你認識那個蘇菲吧?她...好像有一天失蹤了。聽說她加入了地下組織而失風被帶走了。」
馬修現在真的沒辦法去聽這些極其敏感的話題。「喔,我一點都沒聽到過。」馬修不感興趣的說。
「我們打聽了很久都沒聽到她的下落,希望她不會有什麼不測。」
不測!馬修是被受夠了這些語帶相關的字眼了。得趕快甩掉這對話,不然他會跳河逃之夭夭。「勒,我還要趕下一班的車,有空我再找你打牌。」馬修看到捷運口在靠近就好像看到救生衣的在感謝神恩。
「好,好,我看你是趕著去約會吧,不像我連保釋的機會都被剝奪了。給電話我,我老婆認識一間不錯的館子,還有她的同事,你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多認識一些朋友。」勒邦拍了拍馬修後道了別。
已沒有回頭的機會,停不下來了。他繼續的在想他簽的合約會為組織其他的成員帶來什麼的後果。
勃哈姆,現軍階陸軍少校,前漢堡刑事總長在一個刮著風的早上出門步行前往兩個街道外的,德軍駐巴黎總部的大樓。習慣了簡單實用的辦公室設計,勃哈姆每次踏進他現在的辦公室都會被這間曾經是一間屬於五星飯店總統套房而為他提供的辦公室而不習慣。
勃哈姆的太太選擇了留在漢堡市與他們的家人和朋友一起。這樣也好,他可以全情投入這項把法國境內的地下拯救組織一網打盡的任務。他的副官,費德勒上尉看到他進來,馬上在辦公室門外的桌旁筆直的兩腿併立,跟他行了軍禮。費德勒上尉,一個一心想加入黨衛軍的軍人,只因為他的身高比黨衛軍身高規定差了四寸而落選,但這沒有影響到他對作為一個職業軍人的勤奮和熱情。
「長官好!」費德勒標準的跟自己的長官問好。
「你好,上尉。今天上午十時前把一切來電按著,謝謝。」
「明白,少校閣下。把一切除緊急來電外排在接到解除命令後。」
勃哈姆對這個一點就通的上尉讚許的點了點頭。
翻看著辦公桌上當天的行事曆,跟他記憶的相同,第一個要約見的是巴黎軍警部的一等秘書,芭薩夫人。好吧,巴黎軍警不辦事,那我就不客氣了!
八時整,費德勒上尉在內線電話跟他報告:「少校閣下,芭薩夫人在外求見。她的檔案資料已在您的桌上,長官。」
「請讓她進來,謝謝,上尉。」
芭薩夫人,一個標準的公務體系中的樣板:高瘦,穿一套灰色的行政裙套裝。因為長年坐在辦公桌後或是閱讀文件,背已帶點駝背,年近五十的她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鏡,連繫著老花鏡的一條細鏈掛在頸後。勃哈姆快速的用鋼筆做了幾項筆記後抬頭看了看對方以示歡迎,然後說:「夫人,請坐,看來你都把我們要的資料很快的送了過來。」
「謝謝少校閣下。我把您要的調查目標縮小在巴黎附近而被捕的檔案。一共五個有嫌疑的檔案,我約見的都是曾企圖行使偽證件幫助偷運盟國機師有嫌疑而被收押的犯人們的太太,女友,還有情人。」
「只是有嫌疑?不是共犯?」
「這就要詢問律政處了。」
「你是如何辦到調查結果的?我要知道你所用的方式。」
「是的少校閣下。我用糧食福利部的身份。她們一知道我要調查關於是否應該根據她們所認識的人因為犯法而要對她們的福利做出修改後什麼的都吐了出來。我問如果她們的家人被定罪,她們的晚餐會是什麼,她說那就只會是蕪菁還有馬鈴薯。」
勃哈姆對在短短的兩天內對方就有這樣的成績很是滿意。「很好,芭薩夫人,你的調查結果顯示跟我們在監獄裡閱讀她們寫給在獄中的嫌犯的抱怨相同。」勃哈姆合起桌面上的文件夾,說:「我們就從這些人開始,不要急,慢慢的來,要查的徹底。我想你是有做筆記的習慣吧,把不管怎樣微小的細節也要記錄下來。我要親自檢閱。」
「是的,少校閣下。我就由犯人四八六,羅茨路易斯著手。」
「啊,四八六,就是那個企圖在車站行使偽造通行證的那個。順籐摸瓜,不錯的切入點。去吧,夫人。我相信你會成功的。帝國相信你的能力。」
兩種感覺。第二天當勃哈姆乘著費德勒所駕駛的通體墨黑平治通行無阻的駛進位於巴黎十四區的拉桑特監獄(La Sante)大院,踏出車外就有的感覺;安靜的充滿怪異的寧靜,另一種就是那難以習慣的寧靜好像在這棟建於1867年的石砌牆壁上傳來著回音。可能是因為這裡早上七時至十時,晚上八時至早上六時犯人不可以喧嘩的獄例,這地方就是過了早上八時還是像鬼域般的了無生氣。
費德勒為勃哈姆關上車門後站在車旁待命。空氣中帶著早晨的霧氣夾雜著獄方為清潔所用的消毒劑的刺眼味道。
獄方的行政長官已為今天勃哈姆的到來把獄中最底層的刑訊室為他收拾乾淨;灰色的牆壁泛著隰氣,頭頂是一個用鐵網保護的電燈泡。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在桌後,另一把被鋼釘釘在桌前的地上。
第一個被帶到刑訊間的是一個瘦小,因為長時間在囚室內而發出蒼白的男人。他所以在這裡是因為他在幫助一架逼降的英國轟炸機機後的機槍手逃生的時候被活逮。他的職業是位於巴黎南郊一間小學的老師。被帶進刑訊室的他被上了手鐐還有腳銬。
「為他下銬!然後沒我的指示待在外面待命。」勃哈姆對兩個獄卒說。獄卒欣然執行命令後退出了刑訊室。
勃哈姆任憑對方站在桌前,自己自顧的拿著這個名字為坎達的檔案讀著。檔案裡對方的照片是一個戴眼鏡的男子,但根據獄方的報告,男子的眼鏡在第一晚進獄後就被偷了。除了要眯起眼瞼看東西,坎達長的一副文質彬彬中等的身材,白皙的皮膚,中年發福的腹部和一副弱不禁風的肩膀。
「坎達先生。」勃哈姆把目光移離手上的檔案說。勃哈姆一改平常獄方稱呼囚犯用的囚犯號碼而代之而為用對方的名字加人稱稱呼對方。
「我就是。」
「卡達先生請坐。你要喝杯咖啡或茶的什麼嗎?」
「如果可以的話,咖啡吧。」
「好,請等等。」說完勃哈姆走到門外吩咐著獄卒,最後還加上:「記得放糖。最少兩塊。記住了。」吩咐完後勃哈姆回到桌前坐下拿起筆邊看檔案邊做著筆記。
幾分鐘後坎達手捧著咖啡慢慢的喝著。「他們有下糖嗎?」勃哈姆抬頭問。
「有,喝起來好像加了不止一方。」
「待在這裡不是太好受,對吧?坎達先生。」
「太不好受了。」
「你對你所做的後悔了嗎?」
坎達只是點了點頭卻沒回答。
「你看,坎達先生。愛國是一回事,但是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家裡人還過得去吧?」
「長官,我老婆跟我抱怨家裡快沒吃的了,冬天又缺錢買煤油取煖,太苦了。」
「我跟你講,以我所看,最大的困難是待在這你卻令家裡失去了你可以為他們提供的幫助。你在這多久了?」
「五個月又十五天。長官。」
「你的刑期還有多久?」
「三年吧,又可以說是四十二個月。」
「還剩三年!」
「是的,長官。是還剩三年。」
「你想盡快離開這裡嗎?」
「當然想,連做夢也想。誰可以幫我?長官。」
勃哈姆搖了搖頭,說:「就是有我也不知道去哪找。告訴我,你認為英國會感激你所付出的嗎?」
「我可以告訴他們?」
「冷血的他們一點都不知道你為他們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你的朋友來看望你了嗎?」勃哈姆特意加重了朋友一詞來暗示坎達還有同夥串謀。
「沒有,只有我的家人來。」
「你沒有其他的朋友來過?我想他們是已把你忘了。」
「我想你還是問問他們吧。」
「只要是能幫助你盡快出獄的我都會做。你給我一份名單讓我去找他們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
坎達低頭作天人打仗,痛苦思考狀。過了半餉,說:「我記得了,我老婆跟我說我被抓後學校的其他老師都馬上給你們問了半天。你明白我的苦處嗎?長官。我原來是一個很不受歡迎的人,我一個朋友都沒有。我如果有朋友他們定會來看我的。一定。」
「你可以交換縮短刑期。」勃哈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我要怎麼做?」坎達一臉不解的問。
勃哈姆沒說話,他等待著坎達接下來自告奮勇的推心置腹。三四分鐘過去了,坎達只顧看著地上的不發一言。勃哈姆帶著我已盡力幫你,你卻不識好歹,好吧,過了這村就沒有那店,好自為之。「這是能夠找我的卡片,你那天要交換條件就跟他們說好了。」勃哈姆語帶同情的說。
坎達把杯裡的咖啡喝完後接過卡片就要找口袋放好,但沒有口袋的囚衣讓他只能把卡片拿在手上。「謝謝你的咖啡。」坎達道著謝。
第二天,獄卒在放風的操場上發現了勃哈姆的名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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