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身既聾且瞎的病痛,老爹走了,走得安詳,就像睡著了也似的,差別在於拿掉了假牙,牙床塌陷,往常半夜回來見到他的睡姿,假牙掉在枕頭邊,也是這個情景。
老爹安靜祥和的躺在廳堂之上,「土婆」熟練的幫他擦拭身體,更換壽衣,老爹一動也不動的,任人翻身折騰,一如往常的祥和。兄弟倆悲痛的留著眼淚幫忙抬動手腳與身體,土婆還一邊叮嚀著別把眼淚滴在他的身上,腳底已經燃起了蠟燭,姪女們燒著紙錢,希望他黃泉路上一路好走。
四周圍起了黃色的布幔,葬儀社的蔡東山夫妻倆忙進忙出的張羅,半夜被叫醒起來,幸好前天弟弟就已經把壽衣料理妥當,也因這人老實可靠,所以當時就已經約定老爹的葬儀事情要委託他辦理。。。
人才到台中,弟弟來電說現在心跳及呼吸已經較為穩定了,要我們慢慢走,安全第一。這時我已經有了不祥的感覺,老爹今夜這一關恐怕過不了,兒子不自覺的把油門採重一些,希望還來得及。
到了新營,弟弟又來電說又有變化,心跳與呼吸越來越微弱,才到楠梓就聽到弟弟哽咽的聲音:「老爹已經走了。」時間是凌晨兩點十分,走完四百公里的南二高盡頭,姐弟倆及姐夫已經護送老爹回到家中,懊惱著如果提早半個小時出發,就可以見到老爹嚥下最後那三口長嘆!
老爹民國九年出生台南縣學甲鎮大灣里,十六歲離家一頭牛一副牛車,隨著四伯父及三五鄉親南下,先在高雄半屏山下載運石頭,又轉到潮州山腳下載運甘蔗,隨後才又輾轉搬遷到現在的老家安家落戶。
老爹大半生勞苦,老年以後經常為半生辛勞導致的腰酸背痛、咳嗽失明、不良於行所苦,到了現在終於全部都放下了,從此該是可以耳聰目明、健步如飛了吧?
老爹個性溫和,從未對於妻小疾言厲色過,老媽在世時,他是個無聲的跟隨者,老媽經常說他死後,最放不下心的就是老爸。猶記得十幾年前老媽過世,他老淚縱橫的情景,他下的決定說要幫老媽「火化」,這次兄弟倆決定要讓老爹「火化」,想必他也不會反對吧?
土婆說:凌晨過世的人對子孫最好,因為他「留下三餐」給子孫。我不要他把三餐留給我們,我希望他能活得長長久久!東方天際逐漸亮白,兄弟倆還在討論著如何辦個風光的葬禮,讓老爹最後一程,走得舒坦,走得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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