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與慾孰重－再讀白石一文《一瞬之光》有感
◎【寫在前頭】
老實說還是第一次遇到閱讀心得要沈澱這麼久，才能寫出一篇稍微可以看、自己也覺得能夠說明觀後感大要的作品，也從來沒有寫過一篇如此難寫的小說閱讀心得。白石一文的這本《一瞬之光》算是破了我的寫作紀錄，本篇較完整的閱讀心得足足躺了有近一年半之久才能順利完成。這次，我想改用情與慾的角度來剖析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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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拿到書開始閱讀算到如今，即便至少已經反覆讀了好幾遍內容的我，依舊無法理解男主角橋田浩介的選擇。「為什麼選香折，而不是瑠衣呢？」我反覆問過自己好幾次，試圖想要從中理出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涵，可惜一直無法合理化自己的假設和理論。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心中那遊走於香折與瑠衣間的疑惑，說穿了不過就在反映他長期以來對情慾糾葛狀態的盲目吧！他是一個看不清自己內在情與慾的男人。
不曾被珍愛過的男人
書裡的文字總是顯示出一副橋田浩介以為自己深愛過足立恭子的記憶，但是我卻深深不以為然。我認為，他其實從未曾愛過恭子這個人，他只是在恭子身上尋找未曾享有的母愛，企圖在恭子身上找尋他母親的氣味與影子而已。甚至，如果再加入家庭因素時，我認為橋田只是在彌補自己不曾完整享有過的家庭溫暖。
不對等的地位導致關係趨向毀滅
我以為，恭子是在看清楚這點之後才離開橋田的，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對等。情愛中存有的長期不對等關係將導致關係的毀滅。這幾乎可以說是保持愛情穩固的鐵律了！我總以為，人處在愛情中並不僅僅是期待對方可以接受自己的情感而已，大多數的時候其實是期待著對方的真心付出。講白話一點，這就是女人口中常念茲在茲，也是所謂「被愛的感覺」。
可是，橋田卻吝於對恭子付出自己的愛，而僅是滿足於享受被恭子珍愛的氛圍。所以，我說他愛的是這種過去不曾有過的感覺，而不是恭子這個人。他自始自終以為自己深愛過的人，其實根本並未真心去愛過，理由是因為他還不懂得要如何對他人付出真心。然而，當他遇到香折之後這一切都在一夕之間改變了。在我看來，香折所喚起的是橋田內心的初始真摯，而瑠衣可以給的只是滿足他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對女性的美麗肉體會產生的欲望而已。孰料欲望的滿足往往只是一時的燦爛，但人卻渴求更為永恆的存在。
感受到存在的真實
橋田浩介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存在的真實是因為香折這個人。因為她的楚楚可憐，他學會付出，學會傾聽，學會如何去照顧一個人，學會從不同的角度看世界，了解自己其實並不完整、更不完美。而這一切之所以會改變的開端僅僅只是因為他遇到了中平香折，這個可以勾起他那內心中蟄伏已久的真情的女人。在我看來，橋田最後會做出選擇香折的決定，說穿了不過只是在對長久以來早已潛伏於心的深沈呼喚做出回應而已。簡單地說，他需要透過愛人去感受自己的真實存在。
欲望，無法使人感受到生存的真實感，無法感受到深刻的存在。相反地，選擇不計代價付出的背後，往往是真情的驅動，這是自我實現、證明自我存在價值的一種手段，一種對於個人的生存相當重要，有時候這可比吃飯還重要，甚至是不惜餓死也必定要滿足的一種需求。這當然不是我的獨門見解，因為馬斯洛（Maslow）在很久以前所提出的「需求階層理論」就曾經提出過這樣的說法了。
生理需求不敵自我實現的渴望
可惜，瑠衣這個衣食無缺的完美富家女始終沒有察覺到這點，即使她不斷地透過性愛來滿足橋田的肉體欲望，還是無法察覺到他靈魂中長期以來對於付出的渴望與缺憾，而這點恰好可由極度需要人在旁細心照料的香折來完整填補，所以在我看來橋田所做的選擇不過就是選擇自己最需要的東西而已。
直到失去生活的重心、辭去了賣命半生的工作後，他才發現原來此刻自己最需要的是付出自己內心初始的真情，而不應再滿足於過往所耽溺的被愛欲望。至於，他口中所謂的無法和怨恨的人的姪女交往的理由，在我看來，不過是用來合理化和正當化自己早已作下的選擇的藉口而已。
「你可以得到一個人的身體，但永遠無法得到他的心。」
因為這點在我看來，如果他真的愛瑠衣的話，這一點都不會是問題。簡單地說，他根本至始至終都不曾愛過她。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對於肉體欲望的滿足憑著他那高人一等的外貌條件，必要時可以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輕鬆找到適時的抒發，但是反觀他對真情的渴求卻無法用如此的方式便輕易得到。因此對我來說，這不過是又再一次印證這句話的明證而已－「你可以得到一個人的身體，但永遠無法得到他的心。」
換句話說，瑠衣所擄獲的僅是橋田的肉體，但香折得到的卻是最為寶貴的心，無奈肉體終究必須受心的指揮才能有所行動。故事的結局，早在很久之前就已大勢底定。原來，香折注定是最終的勝利者。
完美與不完美的平衡
有時候，我總覺得一個完美無暇的人更需要透過顯露出一點的不完美來感受自己的真實存在。不管別人是怎樣看待這件事情的，但我確實是這樣看待男女之間的感情，看待這世界的。末了，關於情與慾孰重孰輕的問題，我想男主角橋田浩介的選擇已經給了最終的指引。
綜觀這一切雖似殘酷，但卻很真實，而所依賴的不過只是那偶爾才會出現在人生片刻光景中的些許智慧明光。幾次用心閱讀後，我在想或許白石一文在這本小說中要表達的不過就是以下的意涵－
「請千萬小心你生活中乍現的頓悟，因為一旦失去把握的契機，之後恐將落入的說不定可能就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說白話一點就是，對於一瞬之光，請千萬要謹慎看待。
2008/07/15 茱莉亞的隨筆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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