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雲連珠炮似地數落中,大山和駱駝一臉尷尬。大山還有話想跟駱駝說,於是便朝沈雲懷裡的孩子使了一下眼色。
那男孩很聰明,大概也是習慣了媽媽的性格,和父母互動的模式,於是對著沈雲撒嬌道。
「媽媽外面有紅色的氣球,寶寶要去看氣球……」
男孩指著窗外陽台,有個百貨公司剛開幕的宣傳氣球。
「氣球啊,氣球有什麼好看的真是的……」
沈雲上頭了,情緒收不回來,說不出好聽話,不過還是帶了寶寶走出陽台,看氣球去了。
駱駝看著沈雲抱著小男孩走出落地窗的身影,有些羨慕,問大山孩子的名字。
「他叫宋逸嵐,嵐是山裡的雲氣,是雲兒起的,把我們的名字都嵌在其中了,雲兒就是學問好,人聰明。」
沈雲走後,大山笑著說完,和駱駝在沙發上坐了,兩人啜了一口威士忌,大山又說。
「阿和老在來看我時,念叨你的事,聽到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我便來看看你。」
「那阿和就是這樣,整天無所事事正事不幹,山哥你別理他。」
駱駝吐槽了一下。
「駱駝,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當然也是阿和的。所以你的事都是正事。」
大山道。
「對於小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駱駝頓了一下,看向大山,有些迷惘。
「雖然我們都知道你對山嫂的感情,可小凡畢竟曾是你名義上的女友,山哥,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覺得我不能……」
「你也知道我心裡只有一個雲兒,生死不改。我什麼都沒法給小凡,所以我更怕小凡因為我,弔死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你知道,我什麼都無法給她。」
大山嘆了一口氣。
「小凡是個好女人,我也希望她得到幸福,而不是一輩子孤苦。駱駝,你不必在意我。」
駱駝想了想,而後又說。
「阿和和阿同他們也這樣說。不過除了你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覺得……」
「小凡是S大畢業的,是頂尖大學,人又漂亮又會賺錢,而我卻只是五專混個學歷而已,還是個黑道混混……她的條件,能夠找到更好的,我不想耽誤她。」
說完,駱駝眼眶都紅了,從桌上菸盒裡抽出一支菸,點燃。
「駱駝,你忘了,你的學歷是我們幾個兄弟裡最高的,東埔軍師啊!」
大山拍了拍駱駝的肩膀。
「我也不過高職補校畢業,雲兒還是T大高材生,學歷差又如何呢?小凡的個性溫柔隨和,更不會在意這些了……」
「如果她在意,過去也就不會追在我身後團團轉了……何況你的學歷還比我高哩……」
「套句雲兒說的話,你要是真的很在意,對自己的學歷不滿意,也可以再去進修EMBA,你也算傑出企業人士了副幫主。」
兩人且喝且聊,聊東埔的現狀,聊小凡,聊阿和他們,聊幫主……許久沒見面了,竟也不覺得生份。
「駱駝,也許,我們很難再有像這樣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了。我只想告訴你,一個是最好的兄弟,一個是最好的紅粉知己,你和小凡的幸福,是我最後的牽掛。」
當聊天告一段落,大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對了,你今早不是要去巡賭場嗎?快去吧,別讓阿成等久了。」
說完,大山笑著,走向落地窗前的妻兒。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刺眼的幸福。
駱駝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
他明明記得起了床,還跟山哥說了好一會兒話,怎麼還會在床上呢?
想到這裡,駱駝一躍而起,跑進客廳,朝落地窗看去。
沒有,沒有山哥的身影,有沒有山嫂和逸嵐寶寶,甚至連招待他們的威士忌杯都沒有。
茶几上空空如也。
此時,駱駝才幡然醒悟。山哥已經過世五年了。
就連山嫂,還有逸嵐寶寶,也都不在這世間了。
所以,關於昨晚的那一場對話,其實都只是一場夢?
就算是夢,這也是山哥過世後,第一次入了他的夢。
山哥,應該是真的很擔心他吧?
駱駝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拉拔他長大的奶奶也在他十五歲時就過世了。他已經很久沒有親人關心了。
可卻有阿和和阿同這些兄弟的關懷,幫主黑龍仔的賞識,還有大山,像是兄弟又像是父親般的提攜關愛。
連死了都放不下心,攜家帶眷地來看他。駱駝覺得他要是過得不好,辜負了山哥,那真是罪孽深重了。
駱駝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舉杯敬向落地窗,夢中,大山所在的方向。
這天,小凡休假,不會去酒店。她窩在家裡,繼續守著她的家庭劇院。
王錦煥揹起包包,急匆匆地又要出門,小凡口頭叮囑他路上小心一點。
王錦煥離開一陣子後,小凡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王錦煥打來的。
「姊,我皮夾忘在房間裡了,妳幫我拿下來啦!」
「你啊,總是冒冒失失的,還是當老闆的人哩!」
小凡笑著搖搖頭,去王錦煥房間茶几上拿了他的皮夾,便走出家門,要給他送去。
下到一樓,沒看到弟弟的車和身影。
「阿煥你在哪裡啊?」
小凡邊找邊拿著手機問。
「我車子開出地下室了,妳走出大門,往右邊轉,我車停在前面,妳幫我拿來啦謝謝。」
小凡照著王錦煥的指示走出大門,傳達室的保安還熱情地跟她打了聲招呼。
小凡往前走去,走了兩分鐘,沒看見王錦煥的車。
卻看到駱駝的黑色賓士SUV。
小凡愣了一下。
讓她驚訝的不是王錦煥變駱駝,而是在車子旁邊,駱駝穿著一件白襯衫,深藍色長褲,打扮整齊而正式,容光煥發。
駱駝雖然不像大山那樣清秀俊美,走日系美男風,卻是五官端正,氣質沉穩,東埔軍師的身分,甚至帶了一點儒雅風範。
手中,還捧著一大束白玫瑰。
小凡看停了腳步。
帶著大山給的勇氣,駱駝微笑地向她走來。想告白的此刻,他選擇了白色玫瑰。
花語是,新的開始。
他知道她收過很多紅玫瑰,甚至酒店裡也常常用紅玫瑰來布置。沒有女人不喜歡象徵愛情的紅玫瑰。可對駱駝來說,大家都送的紅玫瑰俗氣爆了。小凡在他心中,絕非那樣俗艷的形象。
白玫瑰,純潔脫俗,代表著愛與尊敬。
駱駝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小凡走來。
阿和和阿同連同王錦煥各自找了車子躲起來,準備在駱駝告白成功後拉炮助興。
突然傳來砰的一陣聲響,阿和看著手裡的拉炮,生氣地叫道。
「時間還沒到,到底誰放炮啦!幹!」
阿同和王錦煥露出了頭,莫名其妙地聳聳肩,表示不是他們。
正當大家面面相覷,卻傳來小凡尖叫的聲音!
駱駝倒在地上,一顆子彈朝他背後穿過,鮮血正好濺上了懷裡那束白玫瑰,純白染成了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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