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失蹤,少主夫人卻有了身孕這件事茲事體大,就算掌門櫟陽絕也無法再包庇她。避被囚禁起來,甚至連阿湘和阿沅都被施以嚴刑拷問。
她們雖然都心知肚明避的身孕是怎麼回事,不過她們都沒有洩漏,只是咬死了不知道。
這件事情的最後,罪證確鑿,就算不知道是誰造的孽,總之那孩子不是櫟陽霆聲的,避被處以浸籠之刑,三日後處決。
避雖然出身鉛陵家,但掌門鉛陵鉅忌憚她的身分,如今能藉櫟陽家之手永除後患,鉛陵鉅自然樂觀其成,不會干涉。
沒有人會來救她,離開東廂苑一直是她的希望,卻沒想到這一離開,卻是走入死局。
阿湘說那個惡魔就是來報仇的,如今鉛陵鈺死了,鉛陵鈺的女兒也死了,他大仇得報應該很得意吧?
只是,就算不是自願懷上,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可憐她腹中這塊肉,無端被當成了復仇的工具。
她絕望了,如今的她,遺願只求失蹤的母親能夠安好,她會化靈庇佑著她。
避被櫟陽家眾以竹篾緊緊纏起,她的身體動彈不得,只有頸部以上是自由的,卻一點用都沒有。她求過趙夫人讓她服下蒙汗藥,至少死亡時沒有知覺,不會那樣痛苦,可趙夫人並沒有答應。
被綁上石塊,沉到河底整個過程,避都是清醒的。
那漸漸窒息卻無法掙脫的痛苦,卻也清楚感知。
鉛陵家在揚州,是江南水鄉,家眾多半會泅水,七歲以前自由之身的避也學過,這讓她可以在水中多撐一點時間,然而,也只是一點點時間。
肺臟裡的疼痛不住地叫囂,腦子痛到快要炸掉,她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在完全失去知覺前,她彷彿聽見水流被某種巨物擾動的聲音,悶雷似地。她想睜開眼睛看個清楚,卻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然後,也什麼都聽不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仍是一片黑暗,但聽覺漸漸復甦。
她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盧大夫……她的情況如何?」
莫不是閻王或鬼差?
然而也只能聽見,她沒有辦法支配身體做任何動作,連睜開眼睛都無法。
是已經死亡,失去了身體,才會這般虛弱嗎?
「胎氣大動,母子均險。在她醒來前,千萬不能移動她。我開一劑『保產無憂方』給你,母體可補血益氣,你熬了讓她喝下。」
「喝下就沒事了嗎?」
「哪裡這麼簡單?她這麼虛弱,就算你熬了藥,她也不一定喝得下,若喝下了,情況有所改善,也要等到能夠進食流質食物,才能稍微放心。」
「我說這位白大俠,怎麼她一個孕婦會掉到水裡去?你當人家相公的也未免太不上心了,女人懷孕要小心,動不動就是一屍兩命的事。」
「我不知道她有了身孕……」
「那你就更過分了,孩子難道是娘親一個人的事嗎?有快樂的娘親,才會有健康的孩子,你這樣是要害死你的孩子嗎?」
「什麼死不死的,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句試試!」
「怎麼?想殺我?惱羞成怒?不好意思,這附近十里八鄉就我一個大夫,殺了我,你娘子和兒子也活不成了。」
「所以你的腦袋還寄在你脖子上!救你的人,其他別廢話!」
「你知道孩子在母親肚子裡已經有聽覺了?你脾氣這麼差,小心生出來的孩子也跟你一樣暴躁!」
然後,又傳來鏗的一陣拔劍聲音。
「你他媽可以再多說些廢話!」
「娘子和兒子的命在我手裡,你這樣是求人的態度嗎?不知道尊敬兩個字怎麼寫嗎?」
避覺得好吵,頭好痛。怎麼冥間原來這麼吵嗎?
痛得發出一陣模糊的呻吟聲。
兩道吵架的聲音突然安靜下來。
「她快醒來了,快去把保產無憂方準備好!」
這句話說完,室內又恢復了安靜。大概其中一人去準備藥材,剩下那人,在她手臂上扎針。
然後,她又陷入沉睡。
一陣醇厚的藥草香氣氤氳在空氣中,避再度醒來。
她緩緩睜開眼睛,模模糊糊間,她看見一個密竹搭建而成的天花板。
難道,冥界的建築,和人界是一樣的嗎?
隨著醒來時間變長,她的視線變得清晰。她轉動脖子,朝所在的空間四處望望,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房間裡。
她慢慢舉起自己的手,手還在。
傳說鬼魂沒有形體,但她是有形體的,難道,她沒有死?
她掙扎著側過身子,以手肘撐住床席,試圖慢慢坐起身。
此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從外頭走進來的,那一襲頎長的白色身影,不是極劍卻又是誰?
極劍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液,朝她走來。
為什麼?為什麼都快死了還擺脫不了他?
避恐懼地往床席另一側退縮,直到貼上牆壁,退無可退。
極劍剛進來的時候,看見避已經醒了,還能試圖坐起,原本擰緊的眉間一陣舒緩。
可看見避那看見他如同見到鬼的表情,他的眉頭又再度皺起。
「大夫說了,妳得把這藥一滴不漏地喝下,才能完全康復。」
避屢遭極劍算計,最後還被他害得差點死了,她不信極劍能安什麼好心。
她緊閉雙唇,別過臉去。
不知道藥裡面加了什麼東西,只要是他餵的,她都不喝!
目前的極劍,正在糾合外力爭取西行教主一職,他放下正事不幹,從水裡將她撈出來,熬這藥熬了兩個時辰,她以為他很閒,有那麼多時間伺候她嗎?
極劍臉色很難看,但想到她現在身子虛弱,寶寶又在她肚子裡,見她不喝,便耐著性子取過勺子,打算一勺一勺地餵她。
她還是不喝。他將幾度勺子遞到她唇邊,她索性順手一推,碗裡藥液灑了大半!
盧大夫交待的是這些分量一定要喝完,被她打翻一半,不知道剩下來的分量還夠不夠。
極劍的耐心快被耗盡。
他平時也不是沒有耐心的人,但他想到殺父仇人鉛陵鈺的女兒竟然敢甩他臉色,火就蹭蹭蹭上來!
「我再問妳一次,妳喝不喝?」
「不喝。你殺了我都不喝。」
避對極劍又懼又怒的情緒弄得肚子又開始痛起來。
避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徹底惹惱了極劍。他將碗靠近自己的唇邊,喝了一大口。
避愣住了,這是什麼操作?那那那…….那可是安胎藥啊?
然後,極劍大手一伸,將避扯了過來,捏住她下巴,封住她的唇,將口裡的藥液強迫地度了過去!
這餵藥的方法嚇呆了避,她掙扎著不願屈服,藥液有些不得已滲入她口中,但更多的是順著兩人緊貼的唇瓣流了下來!
她不住掙扎,想離開極劍的箝制,沒想到這一用力,原本就沒恢復的身子再度動了胎氣!
她下意識抓住極劍的手臂,另一手按住小腹,急喘起來。
「好……好痛…….」
極劍只想著讓她把藥吃下去趕緊恢復,卻沒想到她的激烈反抗,倒讓情況變得更嚴重!
早知道會這樣,她不喝就算了,何必強迫她?
極劍懊惱著。
「妳……妳等等……盧大夫剛走……我很快就能把他追回來……」
他放輕力度,扶著避躺下,替她攏好了被子,轉身便朝房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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