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醒來後,我簡單洗漱,換上西裝褲和白襯衫,背著包包,準備去上班。
臨走,我看了我的床側一眼。
我說了要開始尋找第二個最愛的人,但我知道這是不夠的,浩一不會因為這樣就離開我。
如果他能這麼輕易就離開我,也不會跟了我七年。
我下定了某種決心。
到了醫院,一進辦公室,桌上就放了一份粥品,裝在保溫盒裡。
這是我同事菊地做的早餐。她是個眼科醫師,已經幫我做了一陣子早餐,她在三個月前調任到我們醫院,一開始,她看見我在頂樓吃麵包和礦泉水後,便開始幫我做早餐。
每天變著花樣做,不帶重複的。
「青海君每台刀動輒三四個小時都算少,光吃麵包體力怎麼夠呢?」
她說。
我的科室離她很遠,她每天跑來給我送早餐,也算很有心了。
我知道她想什麼,香住醫師也勸過我,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可以和她試試看。
香住醫師的意見,就是我爸的意見。
我不白拿她的,如果我吃了她的早餐,就會幫她外帶午餐、晚餐或者消夜。
我下意識地告訴自己,我無法回報她,所以必須即時償還。
鏡屋說浩一一直跟著我,所以,他應該知道菊地。
如果是她,就不會太突兀了吧?
我把粥吃得一滴不剩,還一面自言自語地誇讚好吃,說菊地賢慧。吃完後把保溫盒洗乾淨,送回眼科辦公室給菊地。
菊地看見我把她的粥吃得一乾二淨,很是開心,說了明天再給我做。
我微笑對她點頭。
「妳後天下午有空嗎?千代町那裏有一家咖啡館,那裏的咖啡很不錯,妳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我知道這樣有些卑劣,她不會拒絕我。
菊地很開心,用力地點點頭,她可能覺得,三個月來的溫馨早餐情,終於讓她守得雲開了吧?
後天下午,我難得請了半天的假,去了鏡屋家一趟。
鏡屋正在做法驅趕某位年輕女孩身上的靈,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下,聽她喃喃念著咒語。
後來,那女孩家人攙扶著她出來,看上去全身無力。
鏡屋告訴他們,這女孩的前世是個無良財主,強佔民女,打死民女原來的情郎,那情郎找了她很久,怨恨很深,她要女孩到寺廟住一陣子修行,並念經迴向給男魂,減輕他的怨恨。
我在一旁靜靜聽著,並不覺得荒誕。我知道唯有這些超自然的力量存在,人們才不至於絕望,才能心存念想。
就像我與浩一。
鏡屋好像有點累,她轉過來看我......不,是看著我的背後,眉頭蹙得很緊。
看她表情,我就知道浩一還在。
「鏡屋,妳可以,幫我勸勸他嗎?」
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希望鏡屋拖住浩一,我才能去處理我想做的事。
狠心把他送走。
我開著車,回醫院去接菊地。
當她理所當然地打開副駕的門,坐了進來,我有一霎時的恍神。
平常,浩一就坐在這個位置吧?
我準備找個人代替他了,霸佔他在我心裡的位置,他是不是會很難過?
到了咖啡館,我向菊地介紹了這裡的招牌橙香咖啡,這種帶著柑橘味的咖啡,女孩子都會喜歡。
我自己也喝。菊地說了好喝,她喜歡,並說我也愛喝,這是不是就是我們兩個之間的默契了?
氣氛很好。我們聊了醫院的事,聊了喜歡的電影,聊了彼此為什麼選目前的專業......菊地笑得很開心。
她算不上甚麼絕色大美女,但長得很清秀,尤其她笑起來,給人一種春風般舒服的感受。
如果跟她朝夕相處,肯定能幸福的吧?
我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才問出口。
「菊地,我可以拜托妳一件事嗎?」
送菊地回去後,我又去找鏡屋。
鏡屋臉色很黑,我就知道她說服失敗了。
我安慰她沒關係,還送了她一支人參讓她補補身。
回家後,我洗了個澡,把事情做完後,坐在電腦桌前,我敲了菊地。
「今天的咖啡好喝嗎?我上班順路,明天再幫妳帶過去。」
「好啊。對了,你說下星期要去院長家吃壽喜燒,我是不是該帶點禮物過去啊?」
「不必了。妳就是最好的禮物,我爸爸挺喜歡妳的。」
如果不喜歡,也不會讓香住醫師來勸我了。
我看著小滿的側臉。他微笑著和菊地傳著訊息。
我知道菊地。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也很體貼周到。她為了不讓小滿光吃麵包,會親自做早餐給小滿吃。
她可以把小滿照顧得很好。所以小滿的爸爸對她很滿意。
看樣子,小滿也對她動了心。
果然時間是最好的答案嗎?時間一久,我和小滿之間的點點滴滴慢慢被沖淡了。
到最後,會不會一點痕跡也沒有了?
小滿很少對我笑。可他卻對菊地笑著。雖然我希望他能找到第二個最愛的人,但能讓他笑的人是菊地而不是我,這件事讓我心裡酸酸的。
他們約好一起去見院長吃壽喜燒的那天,小滿很早就起床,他刻意打扮了,看上去清爽又帥氣,雖然我愛的不是小滿的外表,但對我來說,小滿一直是很好看的。
就算穿著制服,我也能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見他。
他開車去了東京,找了一家名牌珠寶店,買了一枚鑲了鑽石的戒指。那是女孩子的戒圍,肯定是送給菊地的。
他挑了很久。對於他在意的事,小滿總是很細心,力求完美。
原來他已經這麼在意菊地了嗎?
當天晚上,他去接了菊地。菊地穿著一襲海軍藍削肩小禮服,看上去也是精心打扮過的。
小滿身上的襯衫和西褲也是同色系,兩人站在一起,看上去很般配。
我想起生物老師幫我們拍的那張唯一的合照。我和小滿穿著制服白上衣,乾淨明朗,那時的我們也很般配啊!
我飄在他們身後,怔怔地看著菊地挽上了小滿的臂彎。
晚餐的氣氛很是和諧。小滿給他父親和香住醫師準備了一對表,說是萬年不壞,寓意長長久久,他說他很開心,父親能找到生命中第二個最愛的人。
香住醫師調侃小滿,說你不是也找到了嗎?
奇怪的是,菊地對於誰是小滿第一個最愛,一點也不好奇。香住醫師說的話,她羞紅著臉,沒多說什麼,理所當然接受了。
我以為她會問小滿,但她沒有。
小滿對菊地說,妳以為只有我爸和香住醫師有禮物嗎?
他從包包裡拿出那只鑲鑽的線戒。
「當我看到這枚戒指,就覺得很適合妳。」
小滿親自把戒指戴在菊地白皙的手指上。鑽石熠熠生輝,很是好看。
香住醫師笑著揶揄小滿。
「怎麼送線戒啊?要求婚,得送鑽戒才行啊!起碼一克拉。」
她口中求婚這兩個字,震得我不輕,靈體差點散了!
「那是當然的。等訂婚的時候,我再帶她去挑。總要新娘喜歡的才好。」
菊地笑著搖搖頭。
「都喜歡。小滿挑的我都喜歡。」
小滿看著她,一臉寵溺,好像覺得她很可愛。
她也會是他心中的第一名嗎?
我想起那場雨,小滿第一次對我告白的那場雨。
他說我是他心裡的第一名。
我忍不住吻了他。
他也會那樣吻著菊地嗎?
有一個人,正慢慢取代,我在小滿心裡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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