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五天,西行教揚州分部回報,鉛陵家對於極劍的戰帖有了回應,當主選擇與極劍擂台一戰。
看到回報,極劍冷笑,這位新當主是吃豹子膽長大的嗎?自從他成名後,那些世家當主避他唯恐不及,現在竟出了個敢應戰的,莫不是老糊塗,便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也罷,來一個砍一個,為了家族可以正常運作,面對自己的壓迫,鉛陵家一定會傾盡全力,甚至動員他們的人脈,把避找出來的。
鉛陵家當主與西行教主極劍一戰,成了江湖上一則天大的新聞,正邪兩派均摩拳擦掌,想前去擂台下佔個位置看個熱鬧。連不是屬於江湖範疇的官方邸鈔,都以頭版來大肆報導這樁消息,他們把極劍祖宗十八代全都挖了出來,極劍也相當配合,把他的報導炒得很大。他想不管避在哪裡,聽到他要滅她們鉛陵家,也該出來求情了吧。
如果她肯出面求情,乖乖待在他身邊,他們可以再把寶寶生回來,那麼他就放過鉛陵家。
但就是那位鉛陵家當主十分神祕,邸鈔主編、揚州地方主簿親自到鉛陵家想要採訪,都被委婉地請了出來。
沸沸揚揚的還有賭局,大家都在猜誰會獲勝,依照極劍以前的戰績其實猜都不用猜,大家都押極劍贏,也有走偏門押鉛陵當主勝的,已經來到了一賠一百的態勢。
極劍樂觀其成,他不相信這事鬧得這樣大,他的避還不出面。
兩人比武的擂台地點,就設在揚州山明水秀,地靈人傑的雲仙閣。附近的商家因為這場比武,著實發了一筆橫財,所有的客店在一個月前早就訂房滿檔,四世家中的其他三世家,相當佩服鉛陵當主的勇氣,即使平常利益衝突爾虞我詐,這次都不得不出面力挺鉛陵家,輸人不輸陣。
不管是鉛陵方,還是西行教方,陣仗都相當龐大。
隨著時間過去,極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小苑的涼亭裡,他從懷裡掏出一枚湖藍色的錦囊,打開它,一綹青絲靜靜地躺在那裏。極劍將它取出,柔軟的觸感,梨花的香氣,一如昨日。
他已經盡力彌補曾對她造成的傷害,他也以為避在他面前所表現的柔順,是因為已經接受了他。難道一直以來,她從未原諒過他?
一直到極劍準備出發,該到揚州去了,避都沒有消息。
揚州的春景鶯飛草長,百花爭妍,氣候涼爽不是太熱,雲仙閣這裡臨著雲仙湖,堤岸生了許多綠柳,迷迷濛濛地像罩了一層霧氣,柳縧隨風搖曳,攪動湖水,一圈一圈的漣漪,正是江南靜謐如仙境的好風景。
這天是鉛陵家擺下擂台的日子。一大早雲仙閣這裡便擠滿了腰橫長劍,龍行虎步的江湖人士,在擂台開始前,先行四處遊覽,反正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心裡沒什麼壓力。
擂台伸入水面而建,這麼一來,落敗者可能被踢下水,一個鉛陵當主,一個西行教主,都是武林中極有地位的人,要是落敗,場面更是難堪。
這擂台是地主鉛陵家設的,這個新當主就如此篤定,落水的不會是他嗎?看到擂台的設置,極劍不禁開始懷疑。
地主是鉛陵家,擂台由鉛陵銘主持,時辰一到,鉛陵銘解說了雙方認可的擂台規則,這場比武生死不論,必要分出勝負。極劍提出了若是他獲勝,鉛陵家就必須交出鉛陵避。沒想到,鉛陵家竟然應承了?
所以,鉛陵家已經知道避的下落?
而鉛陵方提出的是,若鉛陵當主獲勝,則西行教從此禁止對任何鉛陵家眾的侵擾。
這點,極劍也認可,因為他覺得他不會輸。
鉛陵銘正在台上說應酬話和宣布規則時,極劍將視線投向鉛陵家眾聚集處,鉛陵家眾,尤其是重要幹部,極劍認得不少,但他看不出誰才是新任鉛陵家督。
這場擂台主辦方是鉛陵家,根據江湖規矩,必須由鉛陵當主先上台,邀請極劍加入戰局。但一直到鉛陵銘下台,鉛陵眾聚集處還是沒什麼變化。
突然,在眾人引頸下,鉛陵家眾從中分開,讓出了一條走道。
一名覆著面紗,身形裊娜的女子,從鉛陵眾中走了出來,她穿著鉛陵家固有的藍色服制,腰繫銀帶,銀帶上繫著一柄銀色長劍。
鉛陵銘和鉛陵遐,恭敬地走在那名女子後頭。
鉛陵銘和鉛陵遐在鉛陵家中的地位尊貴,極劍清楚,能讓他們趨奉左右,那名面紗女子肯定是新任鉛陵家主無疑。
鉛陵家並沒有男子才能繼任家主的規定,女子擔任家主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死在他手上的鉛陵鉅在世時,便著力培養他的女兒鉛陵遐為接班人。
可惜鉛陵遐不受教。
那麼,這名女子又是誰?
極劍把他印象中,鉛陵家稍有名望的女子推斷過了一輪,還是想不出誰有那個資格可以繼任家督。
女子越走越近,直到踏上擂台,極劍雖然無法看見她的容貌,但那雙勾魂攝魄的美目,對他來說卻是無比熟悉。
原本慵懶地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的極劍,突然挺起背脊,死死地盯著那名面紗女子。
鉛陵銘引著新當主站上擂台後,朝四面八方來賓一陣拱手,介紹道。
「這位,便是我們鉛陵家新任當主,前當主鉛陵鈺之嫡女,鉛陵避。」
鉛陵銘說完,鉛陵避自揭面紗,果然還是那張梨花般清麗無倫的俏臉。
在場群眾一片譁然!鉛陵避在江湖上的知名度可是響噹噹地,靦顏事仇,寡廉鮮恥,鉛陵家找這樣一個人來當家主,是被極劍逼得走投無路了吧?
傳說她和極劍之間有曖昧,今日倒要不死不休,雲仙閣外可有好戲看了!
西行教眾則在底下竊竊私語,不解地互問,怎麼會是教主夫人呢?
鉛陵家眾則笑得詭異,彷彿在對極劍說。
「不是很愛找鉛陵家麻煩?不是專殺鉛陵家當主?殺啊!你倒是殺啊,不是很愛殺?」
極劍則是站了起來,渾身僵硬。怎麼他今天要殺的人,竟是她嗎?
這下,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避是鉛陵家當主,照規矩,她必須延請極劍上台。
「鉛陵家當主鉛陵避,請薄教主上台賜教!」
避朝極劍一拱手,面容平和,了無懼色。
極劍站在台下,看著她,沒有反應。
避又再邀請了一次。
「薄教主不上來,那就是認輸了?那麼,獲勝的是我鉛陵家,還請西行教遵守承諾。」
不管避要他上台還是宣布他輸了,極劍都沒有反應。他在想,真的要跟她打嗎?真的要拿他的月魄刺向她嗎?
台下觀眾則一陣叫囂喧鬧。
「薄教主.......」
避又要開口,這次但見極劍突然躍上了擂台,拉住避的手腕。
「別鬧了,跟我回去!」
說著就要把避往台下帶。那語氣頗有夫妻吵架的況味。
但這又是個生死擂台,怎麼看怎麼違和。
「出手吧薄教主,難道你怕了嗎?」
避嘴上還是不斷地挑釁他。
「江湖上的事妳別管,免得惹一身麻煩!」
極劍還是將她往台下拽。
避揮開了極劍的手,拔出腰間長劍,朝極劍門面攻去!
是唯快不破的周天劍!
周天劍到達火侯時,出招都只能見到殘影,方才避攻擊極劍那一招,一旁觀眾修為較低的,根本看不到她的劍招!
極劍不知道避的劍術進展如此神速,雖然躲過了,還是讓她殺得踉蹌了幾步!
他們分開將近一年,這一年來避無所事事,除了練功還是練功,方有這一招的造詣!
極劍唇角微揚。
避原本不會武功,他是帶她習武的啟蒙師父,避有今日的長進,讓極劍感到有些得意。
那麼,不妨讓這些凡夫俗子瞧瞧,他薄夫人大殺四方的英姿!
極劍拔出了月魄,用鉛陵劍法,和避對起招來!避的周天劍招招狠辣,極劍的鉛陵劍法矯若游龍,雖然拿的都是真劍,但擔心傷了避,極劍在力度上還是有所斟酌!
極劍的世家劍法都經過他的改良,快也是他的特色,以快聞名的周天劍法和極劍改良版世家劍法對起招來,火星處處,攻守之間毫無破綻,就像兩道耀眼的閃電,打在雲仙湖面上!
這兩個人,口上是夫妻吵架等級,但過起招來,卻是高手絕頂一戰,攻守精彩絕倫!
看呆了當場一干江湖人士。
極劍的實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卻沒有想到鉛陵鈺的女兒更有乃父第一劍術高手的態勢!
除了世家劍法,還用了西行教絕學周天劍!
江湖上,能夠兼學周天劍與世家劍法的,就是鉛陵鈺和鉛陵避她們父女了!
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
兩人就這樣在水上擂台打了兩個時辰,竟絲毫未見疲態。雖然避是武林後起之秀,論修為不見得及得上極劍,但極劍願意讓她啊!
避就成了武林唯一能和極劍打成平手的高手!
「跟我回去,乖乖待在我身邊,不必贏我,我答應不再侵擾鉛陵家!」
打得也夠久了,也足以讓避名聲鵲起了,這樣她應該滿意了吧!
那她也得讓他滿意才行!
「我可是鉛陵家主,跟你回去,別做夢了!」
避手下不停,哪有一家家督跑去住在敵人總壇之理?
避不聽他的,極劍火氣被她撩起來了,她要當主角,他也如她的願為她作嫁了,現在她卻不領情,極劍攻勢變得更加凌厲,開始認真打了!
什麼家不家督,直接把她抓回去得了!
但避的想法是,她一定要贏!
這樣打下去還不知要打到甚麼時候,她知道時間再拖長她肯定會輸,感受到極劍的攻勢越來越強,避乾脆順從他的攻勢,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到擂台邊緣,再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小心!」
擔心她掉下去,極劍硬生生收回他的月魄,要去摟避的腰,避順勢一推,借力跳回擂台中央,卻把猝不及防的極劍推下了水!
極劍落水!鉛陵當主贏了!
「我鉛陵家贏了。希望薄教主遵守承諾,別再侵擾鉛陵家眾,承讓了!」
避朝水裡的極劍一拱手,她從沒看過這麼狼狽的極劍,而且極劍是為了救她才著了她道。老實說,避心裡也有些捨不得,但她現在是鉛陵家督,她的族人就是期望她能解決極劍的問題才求她回來,她不能心軟。
揚州地區的許多賭場賠到破產,各地邸鈔,比西行教主大戰鉛陵當主更頭條的,就是極劍竟然輸了,而且還掉到水裡,輸得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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