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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十幾年前的文章)

 

霹靂布袋戲刀戟戡魔錄中，我最喜歡的人物，是月不全孤獨缺。

 

月不全孤獨缺，孤是定孤支的孤。

 

這是孤獨缺爽朗的自介，他是罪惡坑裡的長老，壞事做盡，殺人無數。但是，他的死，令我非常難過。

 

他的前半生，罪惡滔天，甚至殺死自己的師父，逼害自己的師弟。直到，一個可憐的孩子，闖入了他的生命。

 

那個孩子，名叫羽人非獍。母親是個千人騎萬人壓的淫蕩女子，這讓他從小飽受歧視、虐待。

 

某一天，羽人非獍忍不住哭了。同在罪惡坑，孤獨缺也稍稍了解這孩子的狀況，他對孩子說：「我教你不被欺負的方法好不好？」

 

我想，羽人非獍窮一生，絕不會忘記這句話，給了他生命寒冬中唯一溫暖。

 

而孤獨缺又何嘗不是如此？是這個可憐的孩子，讓他動了惻隱之心，開啟他的善念，而後，一發不可收拾。

 

他甚至想為自己的過去贖罪。只是，老天似乎不給他機會，此是後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弒師的遺憾，孤獨缺將畢生絕學，六翼刀法傳給這孩子。

 

孤獨缺是個嚴厲的老師，但有時卻也喜歡作弄個性嚴肅的羽人非獍，羽人非獍從不叫他師父，然而他對羽人非獍的愛，仍在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和對白間流露。

 

有一次，孤獨缺和人決鬥，身負重傷，就要死了，羽人非獍很傷心。孤獨缺說，我死前最後的願望，是聽你叫我一聲師父。

 

羽人非獍終於喊了孤獨缺一聲師父，孤獨缺好快樂，當場跳起來！

 

雖然這聲師父是騙來的。

 

然後，不忘教育受騙了的羽人非獍，身在全是壞人的罪惡坑，誰都不能相信，就算親如師父也是。這也是江湖中生存法則，殘忍卻現實。

 

羽人非獍因為學了六翼刀法，有了反抗的能力，在母親姘頭對他施加欺陵時，他再也忍不住，揮刀砍了姘頭。

 

可同時，也誤殺了自己的母親！

 

梟獍，是出生之後，便將自己父母吃掉的野獸，大家從此認為這孩子逆倫不道，稱他梟獍。

 

這孩子長大後，武功高強，又因緣際會下持有神刀天泣，正是戡魔的契機。武林中頗有名望的忠烈王，挺身為他辯護，認為他的本性依舊善良，給了他「羽人非獍」這個名字。

 

但殺死母親，始終成為他心中無法痊癒的傷痛。

 

所有的朋友，都不敢在羽人非獍面前提起他弒母的事，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是孤獨缺。

 

孤獨缺非要提這件事，他認為，如果羽人非獍無法面對這件事，就像是表面上痊癒的傷口，其實已經肉爛到骨子裡，永遠無法走出陰影。

 

「那只是個意外。」提過後，面對失控的羽人，他總平靜地說。

 

「那只是個意外。」如果有一天，羽人非獍能面對這一點，他才能走出陰影，迎向新的人生。

 

這是孤獨缺的苦心。其實，一個弒師，一個弒母，無法面對自己曾經造下的滔天罪孽，是這對師徒心中共同的傷痛。

 

孤獨缺要羽人非獍去面對，而他自己，也走上了面對，試煉之路。他告訴羽人：「也許再見面，我們都會有所不同。」

 

而這也是孤獨缺，對愛徒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許，只有同在暗處，互舔傷口的人，才能相濡以沫，懂彼此的痛處吧。

 

只是，孤獨缺並不如羽人非獍幸運。因為武林正道依靠羽人非獍戡魔，讓他交到不少朋友。

 

大家對他的一切都能包容，甚至連他犯下的罪行，都有人代死。

 

而孤獨缺選擇搗毀充滿罪惡的罪惡坑來贖罪，孤立無援的狀況下，遭罪惡坑主狂龍毒手，孤獨地死去。

 

死前，他已了無遺憾，口中唯一低吟的，是羽人非獍的名字。

 

愛徒的名字，令他重生的人的名字。

 

有師若此，羽人非獍是世上最幸運的人。

 

失去這樣的老師，羽人非獍是世上最不幸的人。

 

死前的孤獨缺無疑地，已經是一個好人，是用所有的心，愛護著徒弟，贖自己罪愆的好人。

 

只是，上天並不給他機會。而好人，果然是不長命的。

 

孤獨缺的六翼刀法施展開來時很是淒美，片片紫色羽毛飛揚在空中。

 

每每，看見「刀戟戡魔錄」，飛揚著紫色羽毛的片頭，令我覺得難過。

 

素還真很完美，因為，他天生完美。

 

我不喜歡素還真。絕對的好人，缺乏「成長」的過程。

 

孤獨缺很完美，因為，他努力彌補生命過程中的不完美。

 

我喜歡孤獨缺。他告訴我，真正的完美，透過奮鬥，從殘缺中體現。

 

 

(刀戟戡魔錄片頭 白色羽毛是羽人非獍 紫色羽毛則是孤獨缺 一起熱血吧）

 (最後看的霹靂系列是[霹靂謎城]，因為家庭工作創作三頭燒，已經很久沒有看布袋戲，聽網友說現在的霹靂編劇沒有過去的好，看來我是躬逢其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