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徐大一聲慘叫.六支袖劍將徐大軀幹刺出六個窟窿!
---春霖劍鏘然落地！鮮血激射而出.正濺上安慶緒袍子上.腥氣中人欲嘔！
安慶緒感到一陣強烈暈眩！人.他不是沒殺過.血的腥氣.更不是沒嘗過.但看著兩兩.不.徐四那張真摯無辜的俏臉.背後藏著的什麼.令他作嘔生厭！
---偽善.原來.一切都是偽善！
---眼前的徐四.連親生兄長都能殺害！李楣的失蹤.李徹兩萬大軍的死.又算得什麼！
任血濺上身體.安慶緒並未拭去.他只是靜靜站在安祿山身側.悶燒著的怒火讓他渾身痛楚不已！
心繫獨孤盈的傷勢.再不敢對上安慶緒的眼神.徐四別過頭.扶住獨孤盈.關切道.
”大師哥.......你沒事麼???”
”我.我沒事.四兒........好好安撫安大人.......”
獨孤盈深吸口氣.克服臂上創痛.
---雖只是一小口子.但徐家鋒利.血立濡縷.獨孤盈整隻右袂.浸滿了鮮血!
”......我知道......大師哥.你放心........這裡交給我.......”
徐四在獨孤盈耳邊低聲承諾.接著.轉向隨侍的霞光.
”霞光.扶大師哥下去療傷.”
霞光領命.將獨孤盈扶出大廳.
徐四目送獨孤盈的背影遠去.
---獨孤盈走了.接下來的一切.她必須獨自面對.
---包括身後.安慶緒那雙.燃著冰焰的冷冷藍眸.
---他不會原諒我的.徐四深吸口氣.
---從未怕過什麼.這一刻.她竟怯於.面對安慶緒.
---雙腿.就像兩支冰棍.硬生生被凍僵.無法轉身.
”.......徐四.......妳以為......家督之位.妳能坐得穩麼???妳的地位.是用鮮血換來的.....妳......會有報應的.就像我.像所有的劍師一樣.......”
背後.傳來徐大斷續卻又冷酷的詛咒!
徐大的聲音.將徐四拉回現實.以後.她的路.就是徐家的路.她可以到此為止.永不回頭.可以永遠不見安慶緒.不被他眼神裡憎恨的寒氣刺骨錐心!
---但.徐家的路.必須走下去!
徐四咬住下唇.挺起背脊.緩緩轉身.
徐大倒臥在血泊之中.雙目未暝.
---一切都結束了.名利.爭鬥.欺凌.輕蔑.殺戮.一切都結束了.
---但.詛咒還沒結束.徐大死去卻仍熠熠的目光.她知道.詛咒從此.不會結束.
”泰清師哥.”
徐四看著徐大的屍身.沈著聲音.
”......春霖.是柄好劍.將大哥和春霖.厚葬在一起........”
”.........吳琨師哥.你留下.為安大人善後..........”
徐四強忍疲憊.分配停當.
”安世伯.家內醜事.讓世伯見笑了.”
徐四接著轉身.拱手朝安祿山恭敬一揖.
---指揮若定.一派家督之泱泱大度.
”獨孤盈說過.妳是徐鉞公中意的家督人選.我原本不信.......”
安祿山旁觀徐家這場傾軋.一方面.也暗中觀察新任家督處事態度.值不值得繼續合作.
”.....以為妳只會打打珠鈿釵環女人用的東西.沒想到.妳的鑄的劍如此出色........”
接著.安祿山若有深意.看了看地上.鮮血猶汩汩淌流的徐大屍身.
”連骨肉親情都能斬斷.......徐家其他人.相信不敢再有異議.四兒.果真人如其劍.不讓鬚眉.”
”後續兩千秋水劍.四兒日夜趕工.不會壞了安世伯大事.”
徐四強忍.極力展現巨變在前.情緒卻毫無波動的冷靜假象.
---兩千秋水劍???四千把劍殺死李徹王爺的兩萬人還不夠???
安慶緒渾身發顫.
---逆倫弒兄.助紂為虐!
---這真是兩兩.那個連路都走不好.惹人憐愛的兩兩???
---我一定是.一定是認錯人了........
不願對上安慶緒的目光.可面對安祿山.四兒的眼角餘光.始終避不了那雙冰一樣的藍眸.
---曾經對她燃著熱情.毫不掩飾的藍眸.在月下聖潔而閃耀.......
---不要那樣看我.札克楚........
四兒外表冷靜.內心卻無助地吶喊.
---這是我的責任.徐家的責任.
---我沒有叔伯.沒有堂兄弟.因為.我的父親徐鉞.也是這般.踏血而來.
---我的外公.我的舅舅.全死於徐大之手.那不是我的錯!
”那真是太好了.在人情上.我本該給妳一段時間處理家變.平復情緒.既然妳沒事.貨能早日交付自是妙極!”
安祿山龍心大悅.指著身側的安慶緒.
”對了.四兒.以後都將共事.給妳引薦引薦.這是我新收的長子.安慶緒......”
”慶緒.這是徐家新任家督徐四兒.徐家.可是我們幽州兵工廠.徐家兵器傲視群倫.聲名千年不墜.多少習武之人最大夢想.就是擁有徐家劍!改天.四兒.妳給慶緒鑄柄像樣的兵器.慶緒是衛將軍.武器也得稱頭才行!”
安祿山不知兩人心事.語調高亢.顯見心情甚佳.
”徐家劍殺人無數.聞名喪膽.安慶緒久仰了!”
安慶緒冷冷作揖.語帶嘲諷!
---說完.別過臉去.再也不看四兒一眼.
---沒有熱情.沒有憐惜.連憎恨都沒有.只剩漠視.
---四兒的心作痛.然而.她又能如何???
”泰清師哥.......”
什麼也不想想了.四兒覺得很累.幽幽地轉向泰清.
”我們走吧.........”
”四兒......妳沒事麼???”
泰清見四兒面色蒼白.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怕她是生了病.著了寒.
---其實.她是生了心病.著了心魔.勝利帶給她的.只是更深沉的絕望.
離去前.四兒抬頭.無助地看了安慶緒一眼.
---明知道月泉一別.她的命運已是註定.
---或許天可憐見.札克楚會願意.再看她一眼.這就夠了.
”義父大人......慶緒袍子染血.腥臭難忍.請容許慶緒先行告退.”
大廳裡瀰漫的血腥之氣.安祿山踏屍步骸換來的風光得意.徐四偽裝無助的高明演技......一切的一切.難忍的豈止是鮮血腥臭!
當徐四抬起頭來.看見的不是期待中的最後一眼.而是安慶緒絕然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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