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發生在倒扁現場,卻無關倒扁的蠢事。
故事發生在倒扁第十四天,星期五上午十點;地點,當然就是凱達格蘭大道上;人物,有我,還有周圍維持秩序的員警,以及當時正在等我上車的幾位同事。
事情是這樣的:最近各地倒扁挺扁活動不斷,嚴重打亂了公司同事們的休假安排。眼看倒扁之火還要繼續延燒,我們做主管的,只好幫同事們調節體力,準備十月再打持久戰。也因此,趁著今天沒有特殊大型活動的時刻,多放了一些同事休假,導致上午真正能發新聞的同事,竟然,竟然只有……兩員。
平常時候,兩組記者,稀哩呼嚕一個上午勉強貢獻兩條新聞給香港播也就算了,但今夕是何夕?現在是什麼時刻?香港人大陸人眼中的”倒扁關鍵時刻”耶,堂堂台北記者站,一個上午只發兩條新聞,怎麼可能堵得住香港編輯台的嘴?
在國際間沒大事的時刻,我們知道香港那邊嗷嗷待哺,大陸觀眾又關心倒扁進展,實在是”需新聞孔急”,所以只好卯足全力。所以,台北站一早就硬著頭皮,開出洋洋灑灑四條新聞的稿單”拼業績”。
拼業績說來容易,問題是,兩個人,兩個小時內,如何完成四條新聞?
這時候,長官靜芬和我,不約而同捲起袖子,決定”撩落去”,一人分一條,一起把台灣新聞撐起來。
也因此,我接下了”倒扁學生長跪921分鐘”的新聞。
對一名採訪記者出身的人來說,能重回第一線新聞現場,其實心情是有些興奮雀躍的;所以,雖然接下額外任務,意味著我會比平常忙碌些,不過,能去現場,實地”呼吸新鮮的新聞空氣”,還是讓人覺得相當開心。
我拉著攝影記者顯榮,跳上採訪車直奔凱達格蘭大道,現場的群眾沒有前幾天多,但依舊倒扁聲不斷,十多名學生圍著台灣地圖跪著,他們誓言要跪921分鐘,十三個多小時,台北可以直飛洛杉磯的時間。當時,他們已經跪了超過十個小時,有人腳抽筋,有人昏倒送醫,儘管擔心被人譏為弱雞,但學生們還是堅持,繼續跪下去。
我們用跪著的同學當背景,攝影幫我做了一段Stand(就是在一則新聞播到一半時,記者跳出來講幾句話,可能是中間串場,也可能是一則新聞的結語那種),代表我,這名記者,在台北現場,為觀眾做的報導。
對我來說,做Stand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就算早期對於一堆旁人在旁邊圍觀,會有壓力,覺得臉紅緊張,這幾年也早已經不太有感覺了,通常可以不必NG,一次OK。
這次也不例外。我維持我一次OK的”高水準”,三十秒,順利完成Stand,準備收工回公司發新聞。
正當我踩著輕快的步伐,準備回車上的時候,我發現,群眾靜坐區跟車道之間,被警方用三角錐和塑膠桿子隔開。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安全起見,把民眾活動區,和車道區分開。但對我來說,我必須跨越那一根大約大腿高的護欄,才能直接坐上車。
當然,正常人會選擇多走幾步路,繞到缺口處走過去,再往回走即可;偏偏我不知道是不是瞬間腎上腺素分泌過多,一時興起,轉念之間,就決定要”秀一下”我的跨欄能力,跳過去。
我的運動細胞雖然沒有多好,不過這樣的高度,以我過去的水準,根本不會是問題,輕輕鬆鬆,就可以過關。
我沒有多想,立刻小加速,翻身,跨欄,正想著自己正以優美的姿態,翻過跨欄,贏得周遭民眾讚歎時……,碰的一聲,我,我竟然,重重跌倒在地上。
這一跌,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旁邊維持秩序的幾位警察,等我上車的同事們,還有搞不清楚狀況的路邊倒扁民眾……,一時之間,我發現自己成了焦點,或者應該說,我想我應該已經成為焦點。
在那一瞬間,我意識到我腳踝已經扭到了,腳開始痛了。但是,第一時間,我卻只想挖個地洞鑽下去,因為,這,這實在太糗了。
老實說,當時,我還來不及想痛的問題,趕快在警察過來抓我,不是,過來扶我之前,起身,連滾帶爬上車,先離開現場要緊。唉,堂堂一家”境外媒體”的記者,竟然做了這麼愚蠢的動作,發生這樣的狀況,實在會讓人笑掉大牙。
回到公司,一開始我也沒想那麼多,擦了擦藥膏,突然覺得不痛了,想說應該沒什麼,就秉持著記者要準時將新聞出手的精神,趕新聞先。直到一陣忙亂,順利將午間新聞出手後,才開始意識到,問題,好像沒有想像中簡單。
聽從醫生老爸的指示,趁著中午休息,跑去買酸痛貼布。熱心的”康是美小姐”還告訴我,應該先熱敷,過兩天再冰敷,比較容易好。
我乖乖買了冷敷熱敷各一種貼布回公司,拆開包裝一看,怪怪,怎麼包裝上寫的,跟小姐說的恰恰相反,應該先冰敷再熱敷……。徵求同事的意見,我決定先冰後熱,先貼冰敷貼布,搭配肌肉用藥,看能不能消除今天的厄運。
看著我一跛一跛的,有經驗的同事們,開始七嘴八舌:有人說,這腳踝扭傷,沒有十天半個月不會好;也有人說,應該去推拿整理一番;還有人說,應該去買彈性繃帶,把患部固定起來,比較容易復元。
大家都很好心,我則自怨自艾,唉,逞什麼強,耍什麼帥,把自己搞成這樣,真是一個教訓啊。
也許,真的是年紀到了,不能再跟以前十幾二十歲時一樣,輕輕鬆鬆跑步跨欄。好啦,我知道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我真誠懺悔,可是腳好像沒有聽到,因為它越來越痛,越來越腫。
痛到快要不能走路了,不過腦袋倒是清醒得很。我最後一個疑問是,雖然我知道這樣講很”牽拖”,也知道答案就是自作自受,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這筆帳,能不能算在倒扁頭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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