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時光機 關於電影的小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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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季然於我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早在2003年他執導的短片《星塵15749001》就已拿下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之後短片《購物車男孩》和紀錄片《台灣黑電影》也分別入圍過台北電影節和金馬獎，奇怪的是，這幾年常在影展看台灣紀錄片、短片的我，卻始終與他的作品錯身，直到2010年金馬奇幻影展，才看到他的第一部長片《有一天》。

第一次看《有一天》是個奇妙的經驗，那天下午剛看完號稱『懸疑』題材的國片，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有更濃厚的推理味，但見男女主角相對的海報，明明是青春愛情風啊！莫非這意想不到的跨界，就是它被選為『奇幻』影展閉幕片的原因？

其實《有一天》的劇情並不複雜，阿兵哥(張書豪)和福利社女店員(謝欣穎)相遇了，在旗津開往金門的軍包船上，然而這並非他們的初遇，至少對阿兵哥來說不是，他悲傷的眼裡似乎知道些什麼，或許對女孩來說也不是，只因阿兵哥和她夢中男孩的身影依稀交疊。

劇情延展到另一個時空，還是學生的阿兵哥和來自旗津的女孩相遇了，在台北K書中心的狹小空間裡，懵懂而心動的男孩和委婉而主動的女孩，愛情的氛圍從迷茫的黑夜蔓延到明朗的白天，可屬於他們的未來又在何方？

夜與日、海與陸、旗津和台北、空曠的軍包船和擁擠的K書中心，場景的對照俯拾皆是，意境的對比不言可喻。那份『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執著，貫穿在兩個時空中不斷來回的交錯敘事裡，直到真相揭曉的那一刻，令這單純卻不簡單的愛情，有了強大的後座力。

第二次看《有一天》，是好奇該片監製侯孝賢跨刀剪接的院線版，和我之前在奇幻影展看的差別，個人認為段落更明顯伏筆更清楚，對初看者應該更容易投入，但或許是已知道結局，『推理感』自然不強烈，再細看情侶戲有點過度『可愛』，當然這是旁觀者的看法，通常身陷戀愛中的人都不這麼覺得吧！不過導演真的有捕捉到『情侶』的感覺。

實際上在迂迴的形式裡，《有一天》對兩位主角的性格描繪顯然有限，更多的時候是靠演員的表現補足，得過金鐘影帝(迷你劇《還好，我們都還在這裡》)的張書豪，已盡力詮釋青澀的男孩和憂鬱的阿兵哥，但拿過金馬女配角的謝欣穎，情感的力道無疑更勝一籌。

影片的後半段，大部分的觀影情緒是被謝欣穎牽動著，沒有太劇烈的起伏，卻能細緻呈現心情變化，溫婉但不怯弱，堅定而非逞強，讓人相信女主角愛無反顧的勇氣，同時也有一種屬於南部女孩，或者說屬於台灣女孩的溫柔堅毅。

從《殺人計畫》開始認識謝欣穎，奪下金馬女配角的《愛麗絲的鏡子》、金馬學院和高捷共演的三段式短片，再看她和張書豪齊挑大樑的《有一天》，每一次都帶給我更多感動，相較於知性著稱的桂綸鎂、張鈞甯，已受矚目的張榕容，作品不多的謝欣穎反而更令我期待，因我認為好演員是不需要太強烈的形象。

我所知道的《有一天》版本，包括侯季然導演依劇本剪接的『無時序』版、高雄電影節的『有時序』版，以此為基礎廖慶松剪接指導的奇幻影展版，和監製侯導略為修剪的上映版，只看過後兩者的我，最想看看導演最愛的『無時序』版。

但無論剪接如何更動敘事順序，都不改變這部片獨特的本質，那是侯季然觀看事物詩意的角度，所以K書中心比次相鄰的座位，原來也像是另一個船艙，不論是遼闊的海域或侷促的都市，個體與生俱來的孤獨恆常存在。與其去強記夢裡夢外，刻意追究故事邏輯，何妨把它當成一場『由夢至夢』的情感漂流。

《有一天》是一部只花13天拍攝的片子，經費並未限制影片的創意，反而拍出了許多高成本電影也沒能做到的動人情感，這份潛力，相信是侯導爲後輩剪接的原因，也是當初侯季然成為李安『推手計畫』種子導演之一的緣由。

在兩次《有一天》之間，看了侯季然之前的《星塵15749001》、《我的七四七》、《購物車男孩》，他細膩的觀點仍是一以貫之，然而《有一天》卻是最有意識接近觀眾的一次。影壇前輩侯導、廖慶松的跨刀剪接、不在計畫內的原聲帶從無到有、實現蘇慧倫演唱盧昌明原曲《有一天》的心願，戲外的機緣不下於戲裡的奇遇，緣分的助力能否延續到票房有待時間證明。但戲裡的關鍵句『不要為了以後會發生的事，放棄眼前的幸福』，是導演對時下年輕人的觀察，也是導演完成首部長片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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