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自律聲明※
〈注意!這裡的文章乃延伸自漫畫作品Axis powersヘタリア,
與現實存在的國家人事物並無直接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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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牽著我的手帶我到那水中央?冰冰涼涼。
然而是誰不在乎的鬆開了我的手?冷冷淡淡。
爾後劃開水面一人離開這水中央?聲聲慢慢。
予獨一人,留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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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著人,後不著影,四處張望的結果卻只有水面倒映的自己,她獨自站在這水中央,剛剛牽著她手的那人早已離去,把她就這麼留在這,沒多說一句話,連個笑容也沒給,就這麼轉身的離去。
或許她感到一點難過,又或許感到一絲愉悅,又或者其實是什麼感覺也沒有,冰冷的水使她的雙腳不聽使喚,就這麼停佇著。即使冰涼的水幾乎已經麻痺了四肢百骸,左胸口的激昂卻是不管她怎麼伸手觸摸依然不止。
她彎下身子想汲取那看來似乎甘甜的水,不料卻只徒然讓那美麗的花邊水袖濕了一大半。輕輕的感覺到似乎有人拉著她的衣袖,回過頭是個紮著馬尾的男子,對自己笑的好不燦爛。
而她只是蹙起眉,奮力的提起沉重的腳步、跑開。她想看見的人不是他、不是他,是那個當初牽起她的手的人,雖然他早已遠去,但她仍想追著他,即使那背影是那麼的枯瘦,那對他明明是多麼殘忍的事,而他卻鬆開了自己的手。
或許她還期待著他會在水的另一端對著自己笑著,用那笨拙的笑容。即使他早已走遠,她仍然想拉著他的衣袖,賴在他的臂彎,聽他喊一聲:「灣。」
……不過那或許是已經不可能的事情,在他帶著傷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在他說她已經自由的時候,她早就知道了,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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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在誰的背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深可見骨,血像止不住的水龍頭一直流著,沾染了整片土地、沾染了她的裙。帶著恐慌的雙眼看見的是……
「耀哥哥?菊哥哥?」而她只是無知的靠近,美麗的水袖掩蓋了口中的驚訝以及懼怕,卻掩蓋不了眼底不斷油然而生的恐懼,直到裝載不下為止。
她想扶起跪倒在地的王耀,卻又望著不遠處的本田菊,明明以前是生活的多麼愉快的,不是嗎?為什麼要互相殘殺?
「……為什麼?」
「因為我要打敗王耀。」本田菊面無表情的說著,玄墨色的瞳孔裝的是冷酷、傲然。手上的劍還沾著血,灣想也不願去想,那是誰的血,那上面又沾了多少人的血。
「灣……快走。」
「我怎麼可能──」
「走?她今日將歸屬於我。」
灣伸出想攙扶王耀的手就這麼硬生生停頓在半空中,深褐色的雙眼眼底彷佛述說著心中的驚訝,她微微的感覺到戰場上的肅殺之氣刺痛著肌膚,連好看的側臉也留下了冷汗,手指末端也漸漸的冰冷,無助的顫抖著。
然而本田菊卻只是在不遠處揚起笑容,就好似獵人看著獵物般那樣從容,且對於獵物的表情感到玩味。他收起武士刀,一臉泰然自若的走近那離情依依的兩兄妹,又或許該說是待宰的可憐羊隻呢?
於是他將那躊躇且不知所措的纖細手腕給這麼扯了過來,硬生生的將灣拉離王耀的身邊,拉近本田菊的旁邊。只是他眼底的漠然與嘴角的上揚弧度卻形成了反差對比,灣都看進了眼底,心臟的脈動讓她感受到了什麼是絕望,手腕的疼痛讓她感受到了什麼叫痛苦。
如果說到不了的地方都稱之為遠方;如果說回不去的地方都稱之為家鄉,那麼我想,我是踏足在一個稱之為虛無且回首並沒有人等待我的汪洋水中央。
「為什麼呢?本田菊?」她瞥了一眼高她不多的他,其實喉嚨深處的爭辯莫過於只有單單兩句話,單單兩句疑問詞,單單三個字,她就如此輕易的劃開了與他的界線。
「因為我要的是妳,就如此而已。」他說的如此洋洋灑灑,就好比誰說的那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麼的悠然,於是灣卻只能回頭,回頭看那曾經被稱之為家鄉的地方。
於是她跟隨著他的腳步上了車,眼角餘光看見的是血還潺潺流著的王耀,她親眼看見那血流成了一條河,參雜著黃沙泥土的,是灣小時候最愛的那條河。因為她還記得,以前的五個人是在那笑得多麼開心,怎麼可能忘的了?
於是灣不敢直視於本田菊那過於冷淡的雙眼,但他腰間佩帶的武士刀卻教了她什麼是戰爭,什麼親情、友誼、同伴不過都只是虛假名詞,用來撫慰那些渴求得到安穩生活的隻字片語。
她緩緩的走入了水中央,涼水的高度剛好及腰,當時牽著她手的人從一個紮著馬尾的男子換成了穿著白色軍裝的男子,以他們為中央的水卻掀起了陣陣波瀾,水面上波光粼粼,水面下暗流蕩漾的,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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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眨眼前是體驗戰爭的當年,那麼眨眼後便又是戰火交織的現在。她身上穿的早已不是當時年幼的華服,而是象徵本田家的和服。
戰火喧囂,灣輕輕的拉開紙門,從縫中飄灑進屋內的只有濃濃火藥味,啊,少說了一點──「還有血腥味。」於是她又輕輕的將紙門拉上,掩起耳故意不去聽那紛沓且雜亂的跫音。
她開始想著,為什麼總有戰爭?而她卻只能被當作抵讓品不停的轉手其他人,最後殘破的身軀,留給自己。灣看著和服上一朵又一朵開的燦爛的黃花,於是她想起了五十年前的那個畫面,彷彿纖纖細手還被抓著疼著。
剛被抓來本田宅邸的灣沒有哭、沒有鬧,她只是以空洞的雙眼看著那神情沒有一刻放鬆的本田家主,辦公桌上的公文一天比一天高,灣甚至沒看過他寢室熄燈過,每日燈火通明。於是當灣看到本田菊的臉蒼白到不能再白的時候,當下便挽起袖子一個手刀打暈了本田菊。
她仔細的看著他昏去時的臉,毫無血色,即使照著暈黃的燈光也依舊蒼白。沾了墨的毛筆在紙上隨著時間暈開了一圈又一圈,灣見狀趕緊將毛筆拿起,卻不小心動到了本田菊,只聽見本田菊喃喃了幾字後便又繼續睡著。
『灣,別離開……』灣靠近他的嘴邊聽見的是這幾個字,後面的話過於含糊理解不能,不過就算聽到了她也不能了解他到底是以什麼心態說這種話的,是佔有?還是在乎?灣搖搖頭,拿了旁邊的單衣披在本田菊身上就這麼離去。和服後擺摩擦木板沙沙沙的聲音擾的她耳根不清靜,於是灣停下,看向外頭的月色明亮、夜色高掛,卻意外的不見半顆星星閃爍,她回過頭,繼續往前走著,長廊很長,灣不知道她應該走去哪,就像她迷失在自己的旅途中,不能自已。
直到灣左拐右轉又回到了本田家主的房門口,才突然發覺自己身上穿的和服有點薄,在這微涼的夏夜裡,是顯得單薄。而突然一聲紙門摩擦著門軌的聲響,回頭對上的是他墨色如深沼的眼。紅唇微啟,還沒說出的話語被硬生生埋沒,灣就這麼被本田菊牽進了房中,什麼話也沒說,只有伸出的手,帶著點微醺卻又致命的涼意。
本田菊牽著灣到了桌前,原先堆積如山的文件早已一掃而空,而她投以不解的眼神望向前者,本田菊只是走到自己的位置前逕自坐下,將一個貌似她家鄉手拉坏的杯子放在灣的面前。而灣也識相的坐下,杯裡飄出的淡淡茶香卻熟悉得令她想哭。
「妳家的茶,很香。」優雅的拿起了杯子輕啜了一口。
「……是、是嗎?」於是她覺得胸口的澎湃隨著茶香似乎愈飄散愈壓抑不止,眼眶不知道為什麼的突然模糊了起來,努力忍住淚不掉下。灣拿起了杯子,滴答滴答,每一顆珠淚落下的聲響卻大的驚人。
他起身,走近灣且輕輕擁住她,淚滿衣襟。他貌似不在乎的說了一句話,卻讓她哭的更傷心,而原本搥打著他背的手最後也只能無力的抓著,就像汪洋中想活下去的人一般,無力卻又牢牢抓著。
當原本只有一人的水中央,來了另一個人,但背後卻掀起了陣陣波濤且洶湧,那麼該自己鬆開緊握他的手嗎?不,結果並不是妳鬆開,是他轉身離去,湛藍如淚的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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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羽睫輕顫,臉頰邊的水使她不得不睜開眼,否則當身子繼續往下沉時,再也睜不開眼的是她。灣吃力的站挺身子,被水浸濕的粉色華服顏色轉深,連重量也不知多了幾斤重。
幾百年的時間就猶如轉瞬,彷彿剛剛闔眼再睜眼的時間就已經蒸發散去,化成縷縷青煙,就算留戀也捉不住。
灣無趣的踢踢水,水深碧藍,她能從水面清清楚楚的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黑色的長髮黑色的眼,以及耳邊別髮的梅花髮飾。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於是灣仔細的想著髮上到底別過了什麼花?牡丹花、櫻花以及梅花。
那富貴的牡丹不適合她,那花顯得艷麗些;那粉嫩的櫻花不適合她,那花顯得嬌弱些;那嚴寒的梅花正適合她,那花正代表著寒冬中為不畏冰雪風霜堅忍不拔的花,就如她,孤身留於水中央。
當灣被本田菊告知要歸還於王耀時,她的眼淚掉了。在看見本田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時,眼淚掉得更兇了。而且看著本田菊那潔白的軍袍染上一處又一處的血跡斑駁時,她什麼也想不到直往他懷裡鑽。
而本田菊只是像那夜一樣,輕輕的摟著她,於是他又說了當初的那句話,懷中的她輕顫,眼淚卻不知所以的止住了,只留下一雙美麗且詫異的雙眼注目於本田菊。當王耀來到時,灣硬生生的甩開了他的手,毫不留戀的……獨自一人走進了水中央。
灣她輕撫著水,想起了過去的種種,也突然想起了本田菊重複說過的那句話。閉上眼,那枯瘦的身子就好似抱著她,跟那時候一樣。
『妳會原諒我嗎?我對妳做過的任何事。』
那個時候的她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態回答他,因為灣她知道她留戀於本田菊。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自己一個人了,在這清涼卻又似乎引人窒息的水中央。
「原諒,但不會忘記。」
她輕揚起嘴角,也許她並不孤單,即使這水多麼刺骨、多麼冰涼,至少有人牽過她的手。雖然他鬆手了、走遠了,不過,那又怎樣呢?從現在起,她不需要其他人再牽起她的手。
若說我是獨自一人站在這水中央,是的。但即使一人,我也能勇敢的矗立於此,不是為了王耀,不是為了本田菊,不是為了任何人……是為了自己,我自己。
一個人的水中央,寂靜卻又美麗。她不需要什麼家鄉,因為此處即是她的家。她不需要什麼遠方,因為她現在需要的只有目標。她不需要誰牽她的手,因為這是她一人的,水中央。
FIN
原本是要給阿微微的社刊插花,結果沒有了,所以就發上來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