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宮主的造型設計圖好了,名字也取好了,效率真是無敵快。
「那,她的髮型中間那一根,代表什麼意思?」我問道。自從開始展覽後,我在寫三昧堂自創木偶的造型設計都要很仔細,因為什麼古怪的問題都有人會問。
小安說:『就是以一貫之呀。』
「那是以什麼『一』來貫之呢?」我又問道。身為產品的製造者,就需要能應付顧客的任何疑問,藝術品的創作者也是一樣。
『呃……厚~老師你想就好了啦!』小安想不出來就是我的責任了。
每次想這些造型代表的意義都很傷我的腦細胞,像之前有粉絲朋友問:『法嚴霜頭上的三支髮釵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法嚴霜是三昧堂的起家木偶,當然回答要相當謹慎。我的答案是:「法嚴霜頭上三支髮釵象徵法與理天秤的兩端,以及不能不考慮的人情。偶衣的版型採兩邊不對稱的形狀設計,代表法律不是死的,有原則就有例外。」
那北京太平宮主的那個「一」呢?
我腦中靈光一閃,說道:「那就代表符合中國的傳統思想,道家說「抱元守一」,儒家說「執中貫一」,佛家說「萬法歸一」,皆是殊途同歸,象徵文化的融合與傳承。」
『老師,你也太厲害了,這是哪裡來的?』小安問道。
「啊就『天道一俠聖劍白陽生』的台詞呀,我小時候有背起來。」可見布袋戲對我的人格特質和生命歷程有多大的影響。
接下來就是趕時間要去台北永樂市場買布和買珠珠了。
太平宮主的偶衣設計,走的是雍容華貴的宮庭風,和羽柔奮鬥成功的「宇羅聖母皇太后」不同,為了搭配北京過去是天子腳下的重鎮,以及太平盛世的喜氣,所以要選的是紅色的貴氣布料與飾品。
我和小安與阿維為此搭高鐵去台北(因為小安無法承受三小時以上的舟車勞頓),直奔永樂市場。
到了永樂市場,就是阿維的天下了。我從來沒有看過有人可以在永樂市場如魚得水到這種地步,彷彿布莊就是他的房間,每家布店的老闆都認識他。你只要跟他說,我想找一塊什麼材質,什麼質感的布,或是說我想要找某個角色披肩或是劍袋那塊布,他馬上就可以帶你去,有的甚至連店號和布料號碼他都記得,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永樂市場布莊導覽機。
雖然阿維的很多行為異於常人,也經常把我逼到快要抓狂的邊緣,不過他天生就是熱愛布袋戲,更愛做衣服。尤其在布料這一方面,我所認識的人,沒有比他對布的熟悉度和敏感度更高的了。
我只能說,愈有才華的人,愈有其特別的性格,我也盡力讓自己把焦點放在他偶衣專業的這一部份,至於他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行為和言論,我只能儘量讓自己不去看不去聽不受影響,不然我真的會被他搞到發瘋。
那天我們在永樂市場找了將近六個小時,找到我已經沒有力氣,多次跑去樓梯間用手機上網看網拍,我甚至還抱著一堆布在樓梯間睡了一下子(很像遊民),我很佩服小安和阿維真的就這樣一直翻一直找,終於,小安宣布:『太平宮主的布全都找到了,可是很貴……非常貴。』
三昧堂自從開始有名氣之後,小安在挑布選布更加龜毛,雖然我們都覺得布料太好做出來太重會讓操偶師很辛苦,不過目前做出來的是一尊比一尊重,但質感是一尊更勝一尊。北京小姐光是買布料就花了兩萬多元,我聽到都覺得頭殼麻麻,小安說他一開始就設定預算沒有上限,就是要買到最適合的就對了。買完後光是那一堆布料,我們和阿信一共四個人,都要輪流提才能順利提回車站。
為了北京這次展覽,大家真的都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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