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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3 12:45:20| 人氣41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尋找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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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二日 (三)

我希望自己有勇氣與專注力把這二十四小時的經歷如實寫出來,請帶著祝福的心看我的綻放與悲傷(眼淚湧上)。

很不想回Olympia,事實上,已經和九號在電話裡說了好幾天,從把內在壓抑的想法以抱怨的方式倒出來,到漸漸罪惡感稍減,帶上白珍珠戒指,許下不抱怨的承諾,然後我跟媽媽說到Olympia那兒的居住環境,媽媽畢竟是以我的健康安好為前題的,她聽著,好清楚地跟我說:「這個環境對你不好,即使打工辛苦些,或者經濟上難些,也早點搬走吧!」,是媽媽的話,讓我的罪惡感消失,是的,可以回到那麼底層、那樣根本的位置說:這個環境對我不好,我可以選擇早點搬走,不需要承擔任何罪惡感、或者扭曲自己的經驗去適應。

前幾天,網路上,Andrew還說想我,親了又親,於是,雖然我極度不想回Olympia,想著若要和他繼續,還是得回來的,於是,我回來了。

飛機上的經驗是舒適的,走進西雅圖機場,我開始感覺到一整個陰雨綿綿的城市壓了下來,上了朋友Cindy的車,她一直說話,在我感覺裡和一個多月前很接近的論調,她很信任我的一直說著,期待我的回應,而我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一方面是一個月沒說英文,語調變得生疏奇怪,因此不大願意開口,另一方面是我得一直壓抑自己想去點她、想去反駁某些論點的動力,我甚至得一直壓抑那句「我不在乎」的話,是,好些她談著的話題,我不在乎,我在乎她在這些事情裡如何被打動、如何學習,我不在乎別人說了什麼、不在乎別人曾經怎麼對待她,我想要她真正走出來為自己說話,不是一直打轉地說著別人的話,我很煩、很看不慣她一直在別人的眼光裡尋求認同,然後又反覆說著這些話尋求我的認同。但從經歷裡知道,她還無法接收到這一點,而我又無法把這些話用溫婉的方式說出口,也無法用溫暖的眼光去看她所在的階段,於是,我壓抑了又壓抑……忍著不要說出會傷她心的話……車窗外大雨滂沱,我懊惱自己的不知感激,好多次,想要說話的力量,硬生生被自己往回拉,短短一個多小時,在意識裡打了好幾個結…

回到Olympia的住處,衝進鼻子又是貓尿味,回房間裡也是,從桌上擺得貓咪用品,我感覺到朋友真的很用心去避免貓咪們在我房間大小便了,可是我的頭依然越來越暈眩…加上房間能量又變得冷而混亂,我的意識漸漸地亂了…兩三個小時後,幾乎無法流暢地把一小段話在網路對話裡打出來…這個狀態,自從搬到Olympia後我就漸漸熟悉,第一次因為剛跟Andrew分手,我分不清楚是因為創傷或什麼的,第二次我從十日靜坐出來後兩三天就有點亂,但不嚴重,後來再從加州整個把家當和貓咪搬上來,我就逐漸可以很清楚地區分…即使我從外頭回來時狀態很好,回到房間裡也是幾分鐘內就會感覺到那股冷而扁平的能量,漸漸聚集到我的額頭處,變成相互對抗的分裂意識。

結果昨晚短短幾個小時,我明明先後和Andrew、另一個很關心我的朋友說著話,我依然莫名其妙了小哭了三四輪,像是我的身體哭著,直嚷著不要再待在那兒。可以想像嗎?我內在理智成人的部份依然有些慣性地指責自己說我被寵壞了、說我不知感恩、說我任性、說我精神異常、說我不穩定……可是我記得在台灣的一個月,雖然看牙醫失血過多,雖然吃了兩個星期的抗生素和止痛藥,雖然身體很虛,雖然媽媽管得太緊,雖然感覺有些受困,我幾乎每天都是快樂的,強烈不快樂的那天是媽媽不許我去騎腳踏車的那天,是有原因的…而我在Olympia的數次墜落,幾乎都是沒有明確觸發原因的,能說我迷信、身體過於敏感、或精神異常嗎?那個房間會不會真的不乾淨?會不會某天夜裡我醒來感覺到坐在我腹部的冰冷靈體是真的存在那房間裡的?

於是,這次我好用力地對這個狀況說「不」,好大一聲。

早上五點多醒來,我猶豫了幾秒鐘,便開始整理行李,洗了澡,抓了一點水果,就摸黑在大雨滂沱裡開車南下…

我只在餐桌上留了一些小紀念品和台灣來的零食,和一張紙條說:「我在經歷第二次青春期,兩星期後見」。

我知道自己這樣寫,朋友會受到很大的刺激,我也知道若是我稍待兩三個小時等她起床,再慢慢跟她溝通,我話會依然說不清楚,而她會更用力要把這一切放到她能理解的框架裡,然後我可能會生氣或者壓抑自己而憂鬱…

於是,我縱容了自己的叛逆,因為很深的地方,我相信自己是屬於自己的,我想去哪兒,沒人管得住我,有感謝,不代表我該被罪惡感框限。(為什麼我要為她無法理解我細膩的感受與想法而覺得有罪惡感呢?她希望我參與她生命裡的種種,認識她的朋友、長久和她住在一起,我並不想給予這樣近乎情緒伴侶的承諾,為何要有罪惡感呢?對,我可以把事情處理得好一些,但我真的努力過很多很多次了,住在那兒,我的身體與意識都很受苦,幾乎每天氣喘、時時與憂鬱及分裂對抗著,真的很難一直保持在中心,真的很難。)

…於是,我好暢快地往南開,雨好大好大,因為外頭很冷,我車子冷氣又不大行,車內霧氣很重,我因此每隔幾秒鐘就要用手去擦玻璃,才能勉強維持一點視線。可我依然好暢快、好創快地往南開。

整整開了四個多鐘頭,近四百公里的路,走過華盛頓州、好一塊奧瑞岡州,才離開大雨,才看到太陽,其實是太陽雨,和著周圍一片張大呼吸著的綠色景緻。

我想著自己寫給朋友的話,是阿!從媽媽的保護與管束裡出來的我,確實回到第二個青春期,這一次,我好大聲地說:我不在乎。

太陽雨後,是幾顆在我叛逆行徑裡非得破碎的心,那些假象阿!輕輕敲著就碎,而我們竟然這樣耗著大半生命握得那麼緊。(眼淚又上來了)

先是朋友打電話來,她的聲音很虛,一股腦倒出我聽了好多遍的話…她說她愛我,她知道我一定是心裡受著很大的苦才做出她無法理解的事情,她說她會等待,會照顧我的貓,讓我去做我需要做的事情,想回去時再回去,不想回去她也能理解。

我知道這段話聽起來有多合理,可是我聽了好多好多次了,這一次,我知道她的心碎了,因為她真的不能理解,因為她真的好用力地付出她能給予的,而我並不想在那兒快樂地和她生活,我又逃走了。

而我在電話另一頭,很想大笑著說:沒有!我沒有過得不好、沒有受很大的苦,我只是不喜歡住在那裡,我想要找陽光。

半個小時後,我的心也碎了。

我一直賭著還在加州的Andrew會收容我幾天,但開口問他,還是有點彆扭,於是我彆扭了一路,直到朋友來電話後,我才傳了簡訊問Andrew可否晚上去他那兒。

他沉默了好久,不大尋常,後來簡訊來了說:「對不起,在我回西雅圖前的這幾天都有計畫了,你在哪兒?」

後來我們簡訊往返了幾次,像是剝洋蔥般一層一層往內剝著,我直接地說:「若你還跟別人上床,那我們該乾淨地分手了」,他說沒有,只是他和我的關係也許暫停比較好,問我等他好不好;又一會兒,他又傳來說他明白我要的乾淨清晰,說我的EQ是令人驚奇的高;我回著:乾淨清晰不是關鍵,而是我總是在等待、總是被排在次等的位置,若他不關心我,不該留我。最後一通簡訊他說:「我真的關心你,讀了你的論文後,更看到你的另一面,可是,我要處理掉和另一個人之間的關係,這時候把你捲進來不好,不是嗎?」

這一輪一輪的對話間,是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破開碎裂,是大聲痛哭…每一次哭完,落地,卻又是安穩踏實的,和以前心碎時痛哭後要面對的真實的空,不一樣…我知道他行為上真的還是很差勁,以世俗的標準來說,我等他把過往的感情清乾淨已經等好幾個月了,我很累、也很倦了。可是,每一兩個月發生的心碎,破裂後跌落的地面卻是溫暖安穩的,我知道能懂接下來這句話的人很少:我總是能感覺到他…我知道自己的心碎的時候,他的心也得跟我碎一輪,不管他知不知道、想不想,當我的心碎得那樣直接,我們之間已經有的身體、靈性與感情上的連結,會讓他的心跟著碎一回,那樣碎一回後,兩個人各自碰到得又是更深層的真實與真心。

能懂我接下來要說得這句話的人,又更少更少了:我的潛意識這一路上用著高深的治療原理,帶領著他,從六月第一次提分手時硬把他帶進我們關係裡的一大碗儒動的蟲倒掉,很明確地跟他說我不接受這種跟一堆女人廝混的垃圾玩意;到七月底、八月初搬到他那兒的兩天,他冷漠疏遠、若即若離,我一反常態地狂哭一整天,不是威脅的方式,反而像是我整個人就代表他內在某個一直被若即若離地對待的柔軟動物,我為他內在的動物哭,用全身的能量與意識去引動他走同一個程序,直到我離開後,感覺自己全身因為能量上跟他融合,又硬生生被剝拉開而撕裂的一大片身體…我走得很痛很苦…我後來才知道的是,他那段時間去了德州上法庭應訊,當我八月底在葛印卡靜心中心一層一層地穿越迷霧時,他外在也卸下一層層的迷霧,那三個星期,就我後來知道,至少三個讓他不敢對我許下承諾的因子解掉了:法律上不確定某件事情會如何判刑的部份確定沒事了、兩個前女友也在那時更明確地說了分手。

我自己這邊也是一層層幻象被上天在這過程裡一一敲破的,有數不清的次數了,我想要一走了之,分手的話也說了好幾次,也真的總忍住不再跟他說話,直到好多天後他似乎又走了一個過程,回到更真實的地方,從那個位置看見我,才又回頭找我、打動我。

他確實進步很多,對我誠實的能力變強許多(代價是我的心要碎),跟我在一起時,存在當下、不在意識裡大做文章的能力更是進展迅速。

剛剛因為太累了,本來以為今天拼一拼可以開回加州同學住處的,但身體撐不住,到了午後,便一直在昏倒邊緣,又撐了幾個小時,剛剛還是入住便宜的汽車旅館了,身體撐不住,意識卻是在心碎後格外清明的,因此寫下這一篇或許難懂的文字。

又,剛上網路,發現Andrew早上寄給我一封長信,是他讀我論文時提出的一堆問題與建議,說實話,我很訝異,他昨晚跟我要論文,我寄給他,但以為他根本不會去看,就算看了也大概因為隔行如隔山而看不下去吧!結果……他讀得好仔細,跟著進入很細膩艱難的思考(整篇論文是一堆哲學理論兜出來的,而偏重實務的Andrew是很不愛哲學那一套的),他的回應對我來說其實很難懂,因為他是用外行的思維、嚴謹的態度在讀的,一個是感動,他對自己不喜歡的題材可以花這樣的心思,一個是好奇,他說在論文裡看到另一面的我,是什麼?是我文字裡的浪漫,還是他不以為然的哲學議論?或者,純粹他無法想像我寫著這樣艱澀的題材?他這樣幫我(連論文委員們也沒人這麼細膩地跟著我的思維去想、這樣細細地給回應),我能說他不關心我嗎?

不問了 …上天,請帶我繼續尋找陽光。














 

 







台長: 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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