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空在一起的渴望,一直以來是我們關係裡的致命毒素.這股渴望在戀人之間原應是甜美的,卻因為現實裡無法被滿足,而成為一股酸痛的流,流過我的生命中心,因自己的受苦與不得解脫,我強烈質疑起他的不受苦是因為他不夠愛我,所以沒有突破重重困難改變現況的動力.
這一攪動,一個小型的漩渦就產生了.我開始不可自制地偶爾陷入不被深愛的悲傷裡,有時很快抽身,回頭靜心或閱讀,有時,就像今天,在我們的網路對話裡,這個小型漩渦被我們一起越攪越大,再度碰觸到我是不是會因此而想放棄這段關係的話題,而他也第二次說出他不認為自己會想再結婚、更不用說敢再承諾有小孩.
在我看來,他從交往初期幾次甜蜜的說想要小孩,看看不同個孩子的個性會有多大的不同,會在街上走路聊天時,突然止步,硬是摟著我的腰、讓我轉身看婚紗店裡發亮的白紗,到現在,關於現實的承諾全部撤回,能給予的只剩下辯證般地說他真的愛我,還有天晴時分的殷勤關懷,在我提出現實話題時,利用指出我在生他的氣巧妙遁逃,這一切,要不證明他有巧詐、怯懦之嫌,要不就是證明我不是那個能夠讓他真正動心的人.
這個漩渦,於是攪動得更深、更大了些.大得我不自覺止住呼吸,暗自希望我不呼吸,就不用面對這些悲傷與衍生的難堪.這樣的我,失去了寫作的能力,我不再有能力細細表達自己所見、所聞、所感,我也不再有能力把天空的關心收進來,真正糟糕的是,我震盪於自己想要開創新生活的活力、與了無生趣的灰暗感受裡.對於我認為天空巧妙躲避困境的不平衡感覺,我也漸漸在生活裡的細節,看到自己如何把這份不滿移轉到和朋友相處的細節裡,我也有了巧妙躲避困境、把麻煩留給人家的需求.
悲傷與憤怒,不足以精確表達我的感受,我唯一確定的是,如果我想要真正踏實又充滿活力的活著,如果我想要恢復自己流暢的表達能力,如果我不想落入充滿悲傷與憤怒的受害者情節裡,我得找到天空以外的管道解決自己的內在困境.
初步的開啟,來自這兩天開始閱讀的[恩寵與勇氣],超個人心理學的天才作家Ken Wilber以細緻而坦白的字句,細述他遇到撼動他生命的女人、十多天後就決定與她結婚,交往三個多月結婚後,還來不及度蜜月,就發現他的靈魂伴侶得了乳癌,兩人一起度過五年困厄卻又充滿愛、智慧與勇氣的人生,直到他妻子離開人間的過程.
這本書對我有極大的震撼與啟發,閱讀過程裡,每每讀了幾頁眼淚又落了好幾滴,自己內在近日許多繁複不清的思緒,在某些段落裡,被Ken和他妻子的文字清晰坦白地表達了出來,而Ken Wilber本身的學識與靈性體驗也透過清澈的文字給我直接而恰如其分的導引.
我知道,如果真的想走過這一關,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與天空有美好的將來,我不能繼續包覆自己現在已經衍生得極為複雜而細膩的感受,而這困難,也不是簡單的抒發憤怒、誠實溝通、以正向態度生活能夠度過,對我來說,關於現況是不是驗證著我不值得被他深愛、關於我是否有權利就是對他的態度感覺憤怒、關於獨立與依賴之間的平衡、特別是關於真正把生活的重心拉回到自己生命中心、逐漸放下ego的種種挑戰,是我近日最真切的生命功課,在這功課裡,我不比誰懂得多、我不比誰擁有更多的勇氣,我只是個平凡人,一個在害怕受傷與想突破現況之間拉扯的平凡人.
需要補述的是,天空和我的相處其實是越來越真實的,除了在申請學校、和去澳洲那連續大約一個月的時間裡,天空在逐漸意識到他無法給予我他想要的、我想要的陪伴,在罪惡感裡衍生出他過度敏感、容易憤怒攻擊的防衛外(因為他曾經承諾過),從澳洲回來後,我們對彼此逐漸建立出更深的信任感,也慢慢對對方的情緒反應有些安住於當下的能力,只是這份能力目前顯然不夠解決我的憤怒與不安,對話時有些禁忌點仍存在我們之間,他極為害怕他的伴侶對他生氣,我則懊惱於他的害怕與他可能因此而展開的語言攻擊,這些禁忌,對我的影響是讓我無法完全信任他面對困境的勇氣與決斷能力,也無法全面地去看見他近日變化成長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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