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他,都覺得他跟老爺十分相像,不論氣質還是長相,那與黑子的淡漠與柔和不盡相同威嚴與……危險,從他那赤色的雙瞳中明白,這人貨真價實是赤司家的孩子。
「什麼意思?」我依舊疑惑著。
看著赤司將七彩團子的點心及茶水放在我們方才坐的地方,自己也端正的坐下來,黑子便隨之坐在他旁邊,而他懷中的狐狸閃著金燦的眼瞳直盯著赤司幾秒,乖順的低下頭,由著赤司撫摸牠的頭。
赤司滿意的看著狐狸幾眼後,才轉頭正視我的問題:「因為我們是兄弟,成年禮應當要一起過的,對吧?」
「嗯!」黑子不疑有他的點頭應聲,並補充解釋他對繼承人一事的想法:「而且我也不會參加繼承人儀式的。」
「嗄?為什麼?」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這小少爺到底在說什麼任性話?
「咦?因為……」黑子像是很意外我會這麼激動的反問他為什麼,淡漠的表情露出一絲困擾,皺起細微的眉目,思考著該怎麼跟我解釋才好。
「你難道都沒注意過他們之間姓氏問題嗎?」黑子都還沒開口,連赤司也老神在在的喝著茶水,一旁的綠間就已經受不了的說出疑點,並用一臉鄙視的眼光看著我。
姓氏……黑子跟……赤司!?
經綠間這麼一說,我認真意識到這兩人,明明是雙胞胎兄弟,姓氏卻不一樣的問題。
或許是他們倆沒住在一起,也從未一同出席任何一個場合,而我服侍的人是黑子家,所以才不以為意他們之間的差異。
況且他們的長相,剛好一個像老爺一個像夫人,因此被分做兩邊,我也從不覺得哪邊奇怪。
「請原諒火神君,一直都很遲鈍這點。」黑子突然向綠間低頭,表示僕人的遲鈍給人添麻煩了。
「喂黑子你……」當我想說點什麼抗議,一旁的赤司散發出一股振攝的寒意。
「我說啊。」赤司優雅的放下茶水,銳利的赤色瞳眸,不寒而慄的瞪視著我:「讓主人為一個下人低頭,像話嗎?」
「………」被他這麼訓斥,我頓時啞口無言。
雖然不喜歡除了黑子以外的人對自己說教,但自己的遲鈍與衝動,有時候的確會給黑子造成麻煩,即便黑子從沒對我說過什麼,反而,希望我一直保持自己的本性,但果然看在別人眼裡,黑子將我當作與他『平等』這件事,是不允許的。
「征君,請不要這麼跟火神君說話,他並沒有錯。」黑子皺起眉頭,不滿的糾正,他的表情看起來也很意外,剛剛的舉止會讓赤司這麼反彈。
那只是黑子揶揄我興趣而已,我能明白,但別人不見得,尤其是將黑子視為一切的赤司眼裡,可感覺不出黑子的道歉有趣在哪。
「哲也就是對下人太好,這傢伙對你說話才這麼沒大沒小。」赤司並沒有對黑子的不滿軟化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即便他十分疼寵黑子,該堅持的還是會堅持。
「才不是這樣的。」黑子無辜的呢喃:「火神君維持這樣就行了。」
而黑子也是,不論赤司跟他的意見是否不相合,他也會視情況退讓,從不跟赤司正面衝突。
「真是不懂哲也為什麼那麼喜歡。」赤司皺起無奈的寵溺眉目,摸了摸黑子天藍的長髮。
「因為火神君很耀眼啊!」黑子將臉輕靠在赤司的掌心,像只撒嬌的小動物,赤司輕嘆口氣搖搖頭,不在探討這個話題。
「吶 ~ 你們在說什麼?」一道龐然大物從他們上頭俯視,一把將一紅一藍抱個滿懷。
「剛剛在吵架嗎?」紫原把頭塞在赤司跟黑子兩人中間。
「說什麼傻話,我和哲也是不可能吵架的,敦。」赤司輕敲紫原的頭。絕非有自信才這麼篤定,而是認為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無非自信或其他。
他們彼此深信著與對方之間的牽絆,就算從未相處過一天,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間信對方事自己世界的一切,是為對方而存在。
這是黑子曾經所說過的話。
「嗯 ~ 黑仔跟小赤的感情,還是好得令人忌妒呢。」紫原維持攬著他們的姿勢,伸長手臂拿過盤子裡的點心吃起來,口齒不清的問:「那所以剛剛在說什麼呢?」
「赤司跟黑子的繼承人問題。」綠間回答,並用眼神瞪視,作為對紫原的舉止感到厭惡的無聲抗議。
「誒?這有什麼好說的嗎?」瞄了綠間一眼,紫原放開身旁的一左一右,頹然的邊吃邊說:「小赤因當理所當然的繼承人類的首領,不是嗎?」
「但那呆子竟然以為是黑子。」
在當事人面前罵對方的,也只有這些狂妄的妖怪做的出來。
「咦?黑仔?為什麼?篡位嗎?」紫原驚訝的轉頭看像赤司,赤司只是笑而不答,牠又轉向看著黑子。
「不是這樣的。」黑子搖頭解釋:「火神君只是不太明白赤司與黑子家的立場,區分了兩個繼承人的事。」
「為什麼要分兩個繼承人?」這下連紫原也不明白了。
「………」原來你只是把赤司當作繼承人這是當做理所因當而已。我能在綠間想翻白眼的臉上看到這段話。
「對外來說,黑子家確實歸納於赤司,所以向外介紹的人也只會是赤司的下一任當家,只要是家族裡的人都能明白,黑子跟赤司是獨立的體系。」
「所以我有沒有參與繼承儀式都沒關係,因為今天是不會公佈的。」黑子平淡的嗓音,為在場不明白的人做解釋。
難怪我們火神,沒有統稱過是『赤司』一族的武將,對外還是保留著一族的姓氏在介紹。這倒是解了我曾經不在乎的點。
「況且我認為,哲也的『失蹤』當家是心知肚明的,必然會對這料想得到的情況,做出完美的應對。」
赤司笑著搓揉黑子的頭,不以為意的說。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料想不到、不知該如何應付的話,也無法成為一個領土的王者了。」
從之前又隱約發現,赤司對自己的父親有些敵意,他從不會稱呼老爺為父親,而是跟外人一樣稱呼老爺為當家。不過想想也是,一個做父親的將孩子丟在這片野林裡隔絕起來,不論是誰都會覺得不太舒服,尤其還有個可以住在主屋跟父親一起生活的弟弟,想必內心裡有諸多不平衡吧?
「所以說今天黑仔可以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嗎?」從中途就已經分神去殲滅點心的紫原,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不過我想牠最多的是不在意,畢竟人類的世界如何,跟牠們妖怪一點關係也沒有。
「嗯……如果只是晚飯的話,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黑子認真思考了下,並看了我一眼後,回答。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我還執意帶黑子回去的話,我的人生安全第一個就是先被赤司給威脅。
況且如果事情真的跟赤司所說的一樣,老爺早就知道黑子不會出席的話,那待在那裡都沒什麼關係,畢竟他們也無事可做。
「太好了,那我們去採集晚飯所要的材料吧!最近我發現了很好吃的果子喔!」聽黑子同意會留下來後,紫原看似興高采烈的,一手將黑子抱起就要出外跟人分享牠的新發現。
「請放我下來,紫原君。」
「誒 ~ 有什麼關係,這樣移動比較方便。」
「請恕我拒絕。」
「好吧,黑仔真是頑固。」
「我才不想被紫原君這麼批評呢。」
一人一妖就這麼一搭一唱的隱沒在樹林裡,讓原本喧鬧的空間變成沉靜,正當綠間滿意的拾起自己的茶水準備喝的時候,被一雙赤紅的雙眼強烈的注視,打斷他下一步的動作。
綠間板著一張臭臉和赤司漾著一張笑臉的反差對比之下,最後綠間無奈的長嘆一口氣。
「我知道了,我去監視他們就是了,別再用那種眼神威脅我,赤司。」
「呵,真太郎總是能明確的理解我的期望。」赤司一臉暇意,便看綠間咋了一聲嘴,張開雙臂劃開成羽翼,仰首起飛直衝而上,同消失在林中。
一瞬間這裡只剩下我跟赤司倆人,尷尬的沉重氣氛,有些受不了。
本身我和他見面的次數就十分稀少,更別說是兩人獨處了,簡直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
「呃……我也跟著去好了。」只好找藉口迴避。
「你給我坐下,我有說你能離開嗎?」赤司一聲喝令,我還真的聽話的坐回去,當我意識到自己幹嘛那麼聽話後,只剩懊惱的份。
赤司有著不容許別人違抗的威嚴,就跟在老爺身邊一樣,不,那股威迫甚至比老爺還要強悍。
現在看來,他讓綠間跟著離開,,是因為有話要對我說,只是這一連串的沉默到底是怎樣?赤司臉上雖看似平靜,但那雙眼瞳底下,可沒了方才的溫度。
「那個……」一度想打破僵局,卻一時間想不出稱呼他的名諱,最後還是赤司自己開了頭,丟了個問題給我。
「你知道為什麼在眾多火神一族可挑選的候補武將中,是你待在哲也身邊嗎?」赤司的語氣很平淡,那雙眼瞳依舊注視著方才黑子他們離開的地方。
「當家族都在猜測的同時,你的聲望是最低的吧。」不是疑問,也不是詢問,赤司就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那般簡單,而對於這件事,我也沒什麼好避諱或大驚小怪的,因為……
「嗯,確實是這樣沒錯。」
我,並不被家族裡的人所期待,成為黑子的武將。
「那你有想過為什麼會是你嗎?」
我沒回答,只是沉默的注視著眼前的人,身為黑子的兄長,現在講這些的用意在我看來就跟其他人一樣,抱怨黑子選擇的人為什麼是我。
「我想……大概是世襲吧?」
父親是黑子母親的武將兼一族的族長,身為父親兒子的我繼承父親的衣缽與職位,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反而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我應盡的義務。
「呵,少自大了,火神大我。」赤司不屑的冷笑:「收起你那自以為是的同情心與理解,你沒那資格,也沒那個身份與我或哲也平起平坐,更別說是居高臨下的同情我。」
他那雙銳利的不可違抗的眼瞳,散發椎心刺骨的壓迫感,強逼對方屈服於底下,而我內心那一點小心思,也瞞不過對方的眼。
「就我來看,你根本不配待在哲也身邊,就像你們家族裡所有的人所論及的一樣。」
赤司說到這份上,我也充分理解他對我的厭惡,雖然很不好意司把他軟弱化了,但唯獨一點不論任何人說些甚麼都無法改變。
「我配不配待在黑子身邊,不是誰反對就能改變的。」
「你可以不喜歡我這人,可以認為我不適合,但選擇我的人是黑子哲也,我聽從命令對象的人,只有黑子哲也。」
「請不要小看火神一族對主人的忠誠度。」我豪不避諱的直視他那雙讓人退避三舍的眼,也道出我認為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實。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