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接著來聊聊傑克岳父,那個也代表異性戀權威,他的資料有哪些?首先,對蘿琳有門禁規定,她都那麼大了還有門禁,可見岳父很嚴格保守。然後,他看不慣傑克,不喜歡傑克,想拿錢給傑克叫他走!我們想像他會拿錢去壓人,可見不懂得怎麼尊重一個人。
第一幕,他說孫子像自己,多自我中心,你看到岳母臉上怪怪的,然後傑克皮笑肉不笑,用一個假笑容表達同意。看到小嬰兒想都不用想,一般人一定說像爸爸或媽媽,劇情裡面故意安排岳父說這句話!你看,想說什麼?岳父是異性戀代表,嬰兒都還沒長大就說像自己,這個實在太扯,所以一定還有自我中心之外的意思。你看,社會是這樣看待每個人,大家都是異性戀,從一出生就是了!
然後第二幕,傑克發飆,大家一定看得很爽。你看,傑克一定已經忍岳父忍很久了!傑克一發飆,蘿琳很高興,還偷偷笑一下,這邊你可以看出來,她要的是這樣的傑克,其實她內心很希望傑克能爭氣點,能夠幫幫她,反抗她老爸!現在傑克終於覺醒了,你看蘿琳多開心啊。
然後我們很自然聯想到,傑克反抗權威,表示對現狀不滿!他在這裡第一次發飆,後面就一定會改變,因為他受夠了!他的態度轉變,必然影響到他的行為,在劇中,他也受夠艾尼斯,也很不滿!所以後面他會跟艾尼斯湖邊對質,我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然後,傑克從岳父手上搶回切火雞權(笑)。你知道,在感恩節習俗上,美國餐桌上會有一隻烤火雞,去切火雞,分火雞肉的人,通常都是家中位置最高的人,一家之主。你看,傑克反抗他岳父,成為一家之主了。
下個鏡頭,用切火雞,巧妙跳到艾尼斯跟艾瑪這邊。你看這邊,由第二個老公切火雞,艾尼斯只能在坐位上,被動的接受食物。洗碗的時候艾瑪撕破臉,艾尼斯跑出去,逃避。他從來就不懂得怎麼去反抗,也不懂怎麼跟別人好好溝通,這就是我們對艾尼斯的印象。
傑克跟艾尼斯形成強烈對比,傑克不滿,想改變現狀,甚至不惜發飆!他不要再被動下去了,他要取得主控權!感情方面一向是傑克配合艾尼斯,現在他很不滿。然後呢?艾尼斯這邊,知道自己要面對社會眼光,更害怕、更逃避、更退縮。你知道往後兩人一定會發生很大的衝突。
這邊我要先停一下,跟大家說明我聊配角的原因。配角幾乎都是異性戀,他們代表這個社會看待同性戀的態度,狼的眼睛,所以我必須聊。
當我們用異性戀的眼睛,我們會不懂艾尼斯的壓抑;當我們用同性戀的眼睛,又會太過於同情。所以我要聊配角,是他們讓艾尼斯逃避,最後導致遺憾發生。
我說出來,你才知道艾尼斯有多害怕,我說出來,你才知道艾尼斯有多恐懼,我說出來,你才知道艾尼斯為什麼要壓抑!艾尼斯在怕什麼,在恐懼什麼,異性戀可能不懂,但同性戀被逼得每天面對!面對什麼?整個社會沒有一天會消失的歧視、譴責眼光。
所以,我聊配角,你才懂傑克與艾尼斯面臨的處境。
現在要來收尾了,為這個介紹做個結束。這個配角,只有她是完全沒有隔閡,真心接受艾尼斯的異性戀。她是誰?小艾瑪。
你看小艾瑪,她代表的,就是沒有傳統價值觀,沒有社會包袱,真正好好去關心艾尼斯的人。
她怎麼看艾尼斯?艾尼斯就是她爸!同性戀、異性戀、很重要嗎?
我們從前面可以知道,艾尼斯很疼她女兒,你看,為女兒搬家、照顧她們抱她們,甚至連跟艾瑪吵架後,都還記得問她們:「有沒有人要推鞦韆。」雖然她們很識相的說不用了,但我們從這邊知道艾尼斯很愛他女兒。
然後,女兒一定也能感受到艾尼斯對她們的關愛,是吧。女兒很喜歡艾尼斯這個爸爸,我們可以從心酸的一幕看出來。艾瑪撕破臉,叫艾尼斯滾出她家,艾尼斯被一個異性戀拒絕了,既難過又憤怒。你看女兒做了什麼,看到艾尼斯衝出去,雖然她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也馬上衝到家門口,大喊:「爸,再見!」
你看,她們什麼都不懂,看到她爸衝出家門,馬上跟艾尼斯說再見,爸爸!我還想再看到你!同樣異性戀,艾瑪是拒絕,小艾瑪是接受,無條件的接受。
女兒會不知道爸爸是同性戀嗎?艾尼斯到底表現得夠不夠明顯?這邊我很存疑,但我想在這裡說,同性戀這件事並不會影響小艾瑪對艾尼斯的愛,這些東西對小艾瑪來說一點都不重要,艾尼斯是不是同性戀,一點都不重要。
你看,凱西跟小艾瑪會面這一點,發生什麼事?
凱西問:「你覺得艾尼斯需要一個人照顧嗎?」艾瑪回答:「可能不那麼需要。」你看,我們用一般方式會這樣解讀:女兒常常不自覺把父親當成自己情人,所以小艾瑪看到凱西,本能上吃醋了。
這樣做有一個盲點,因為這是從異性戀角度來看的。
你看,艾尼斯一直都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一直想符合異性戀社會的期待,所以他會去找個女人。這樣做他會快樂嗎?恐怕會更痛苦吧,更加的矛盾與迷惘,甚至會有罪惡感,因為他既對不起傑克,也對不起凱西。
然後呢?細心的小艾瑪一定察覺到爸爸不快樂,跟凱西在一起不快樂,連跳舞都是凱西去找艾尼斯跳。你看艾尼斯是被動的、也一直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呢?小艾瑪當然很心疼,他希望艾尼斯不要再這樣下去了。
後來,在回家後的車上,你看到她跟艾尼斯的對話,想跟艾尼斯一起住,她找了幾個理由,然後艾尼斯拒絕。她想說什麼?
爸,你不要再這樣逼自己了,找一個你不喜歡的人來陪你。我可以不跟媽也不跟繼父住,即使跟他們一起住會比較舒服。他們是不能接受你的異性戀,我可以接受,我想跟你住,也想照顧你。
你看!小艾瑪是用這種態度在面對艾尼斯的。
最後那個畫面,小艾瑪跟艾尼斯對談,說明了一切。
小艾瑪開車來找艾尼斯,你看開車代表什麼意思?傑克一直開車來找艾尼斯;離婚後,艾尼斯開車去找女兒;現在小艾瑪開車來找艾尼斯。
不管距離長短,我都要看到你!開車的那個人,深愛著想看到、想找到的對象,這裡沒有任何疑問。
愛要主動,不管距離、不管辛勞、不管會不會被拒絕,你都要勇敢的出發。你看傑克跟小艾瑪,都開車來找艾尼斯。他們不是用語言、也不是用文筆,他們是用行動來證明對艾尼斯的愛。他們直接碰觸到艾尼斯內心,沒有任何距離、不用戴上面具,他們都想好好的了解艾尼斯,帶給艾尼斯快樂,讓他不再孤單寂寞。
小艾瑪離去的時候,忘了一件衣服,艾尼斯探頭出去,小艾瑪開車走遠了。艾尼斯開始折衣服,他想告訴我們什麼?
你看,衣服在片中,是把愛化成實體的象徵。小艾瑪把衣服留給艾尼斯,那也是對艾尼斯的愛,跟傑克一樣。你看艾尼斯是怎麼折衣服的?先用下巴夾住,再仔仔細細的對折好,他為什麼不光用手折?
你注意到小艾瑪的衣服,在那一刻,跟艾尼斯身體疊在一起了。我愛你,爸,跟傑克一樣,就算傑克已經離開你,世界上好像已經沒有人會守護你,但我會!爸,我愛你,願意跟傑克一樣守護著你。
小艾瑪的衣服,包裹住艾尼斯,沒有任何距離空間,而且也不再是缺憾的。你看,傑克衣服套住的是艾尼斯空蕩蕩的襯衫,因為艾尼斯那時候不懂愛,也逃避去愛一個人。現在,小艾瑪衣服靠在艾尼斯溫暖的身軀,貼著他跳動的心臟,這一刻,艾尼斯是有心的,為什麼?因為他現在總算懂得「愛」是怎麼回事,失去傑克之後,大徹大悟,他重新活過來了!
小艾瑪守護著艾尼斯,艾尼斯守護著傑克,你看,在這裡想說什麼?片中看似失去愛情的人,其實得到另一種愛,因為愛是有那麼多樣貌的啊。愛是自然發生的,愛是天性!不管你是同性戀異性戀,只要你是人就會發生。我們知道,即使失去傑克,艾尼斯也不是一無所有,他還有小艾瑪。
你看,異性戀,同性戀,沒有了傳統價值束縛,拋去成見,也可以像親人一樣關心著彼此。
這就是它想告訴我們的事情,從片頭艾尼斯與傑克相遇,片尾小艾瑪的衣服,兩件襯衫跟明信片,你知道愛在片中是一直存在的。即使很少說出口,但在片中,愛是一直存在的,一直都是。
而這就是斷背山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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