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這個角色是我最喜歡的,呵呵,所以我讓他來當我角色介紹的開場。
拜託,那濃密而長的睫毛,就先奪走一半少女心了,然後是深情、真摯、從未保留對艾尼斯的好感。這個絕美又帶點悲劇性格的角色你能不喜歡他嗎!!!
廢話不多說,我們從他的背景開始談起吧……。
傑克的個性,活潑熱情、外向奔放,十足的開朗,勇於面對挑戰。他只有在對艾尼斯的感情上面顯得欲言又止,捉襟見肘,可見艾尼斯對他人生的影響及重要性。在片中,我們可以看到,傑克的家庭環境,他有一個冷漠的父親:「做什麼都不可能讓他滿意。」再加上沒有兄弟姊妹的描述,他很有可能是獨生子。
一個在牧場長大的獨生子,生活是單調而一成不變的,沒有什麼特別的朋友,再加上他身為同志的性傾向。我們可以說,這樣一段孤單寂寞的生活背景已儼然成形。這樣的傑克,熱愛挑戰刺激的牛仔競技,不難想像,一方面是想尋求父親的認同鼓勵,一方面也渴望他人的注目及關心。
所以當他遇到艾尼斯的時候,他可說是無法抗拒的陷入。艾尼斯是長久以來,他一直等待的那個,會真心關懷他的人。傑克看似活潑熱情,其實像個大男孩,老是希望博取別人注意。艾尼斯剛好不吃這一套,別忘了他曾經在片子裡說:「我爸說玩牛仔競技的都是笨蛋。」是調侃、也是一個玩笑。這應該顛覆之前傑克所遇到的人,一般人聽到牛仔競技都會露出:「嘩、好厲害!」的感覺。
艾尼斯表達自己理念,不重視競爭及挑戰,他只是單純的跟這樣的傑克相處,無形之中卸下傑克長久以來的心防。艾尼斯表面上雖然不說、私底下卻對傑克做些關愛動作,剛好可以引起傑克的注意,因為傑克雖然外表浪蕩,內心卻保留著小孩敏銳的直覺。
所以他愛上了艾尼斯,很多複雜的情緒,愛情?親情?友情?其實那種類似依賴的感覺實在很難劃分,我總是這樣說,傑克是陷進去了。在斷背山上,愛情就像一隻脫韁失控的馬匹,野性、惶恐、渴望自由,卻也充滿爆發力。
我們也看到,在這部片中,傑克一直是很委屈的角色。
被艾尼斯揍一拳,那是很委屈的。但最讓我心疼的是那一幕:他跑回去找老闆懇求工作,最後被老闆羞辱那段。我們看到雖然老闆表明不給傑克工作,他還不死心的詢問艾尼斯有沒有回來,結果就是……。
「你們兩個自顧自的快活!錢不是這樣賺的……。」我們看到老闆的眼神,不屑、有些憤怒、口氣不滿,不滿的地方是工作沒做好?還是不滿他們兩個做愛?可能兩者都有!傑克的眼神是怎樣?驚恐、慌張、尷尬、羞辱、傑克是相當吃驚的吧?可是又不能反駁什麼,我看到這段的時候,打從心底一陣心酸。
後來是他勾引小丑被拒絕那一段,那男的回答:「如果每個我救的人都請我喝酒,那麼我就喝炸了(這句話憑印象)。」小丑憤而離去,還跑去跟其他人說,大家紛紛對傑克投以耳語與視線。
「喂!你會不會套小牛啊!」這邊我認為酒保在消遣傑克,取笑傑克搭訕能力差勁,也諷刺他是個同志。
「我看起來有那麼厲害嗎?」他生氣的連錢也不拿就走了。
看看這邊,這個比喻跟之前他用繩圈套艾尼斯的部分,是不是很相近呢?其實到目前為止,傑克自己也很明白,他套住的只有艾尼斯一個人,雖然他自己也被艾尼斯套住。套住的人同時也被對方套住,形成一圈打不開的結。
後來他遇到蘿琳,主動而友善的女孩,熱愛挑戰,這點跟傑克很像。然後兩人發展迅速,結婚生子,有些朋友問他到底喜不喜歡蘿琳,我想答案很明白。在汽車旅館裡,傑克說明遇到蘿琳那年,只賺三千元,差點沒餓死,而蘿琳的老爸又是賣農具的,一台十萬元的那種農耕機。可見傑克是因為經濟問題而娶蘿琳的可能性較大。
另外,他也常常表明自己隨時可以離婚,跟艾尼斯一起共同生活,也可以看出他對蘿琳的態度。不過每次他只要提到這點,就會遭到艾尼斯反對或潑冷水。
有一段蘿琳對傑克的抱怨,說他的朋友怎麼都不來德州釣魚,太不公平了吧!傑克在這裡的表情是尷尬的、無從反駁。你注意到,雖然傑克沒有跟艾尼斯在一起,但他卻為了艾尼斯,面臨到許多委屈,他在這段感情中得到了什麼?我想得到的相當少,到底是什麼支撐起傑克對艾尼斯的愛?
當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斷背山的日子,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在片中,艾尼斯是唯一關心傑克、愛著傑克的男人。他的父親、牧場老闆、小丑、酒保、岳父,很明顯的,片中唯一能接受傑克的男人只有艾尼斯。在那個傳統保守,又對同志帶著明顯敵意的社會底下,要遇到一個同志簡直是難上加難呀!
我們可以說傑克無從選擇,註定要愛上艾尼斯,也註定要為他受到折磨。
艾尼斯既帶給傑克痛苦,又帶給他希望,一個構築未來美夢的希望。
我看到片中後半部約會,傑克對艾尼斯有幾個很強烈表達情感的地方:一是兩人在汽車旅館的時候,他說他是用「滿表的開車速度衝來找艾尼斯」的。兩個人裸身抱在一起,傑克從後面環住艾尼斯,下巴抵著艾尼斯後頸,帶著幸福洋溢的表情,期待艾尼斯的回答。
「嗯,我也等你一整天,從早上等到中午。」這是一個可以讓傑克感到窩心的正確回答,但我們笨蛋艾尼斯完全不會任何甜言蜜語。
「哇靠,我壓根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他這樣回答,無異給傑克潑一桶冷水。
然後在一次會面兩人去釣魚,其實是幽會,傑克看到艾尼斯在祈禱,他就好奇的問:「你在祈禱什麼?」
「我在謝老天又可以跟你見面了。」這句話太充滿感情,當然不是艾尼斯講得出來的。
「我在謝老天你沒把爛口琴帶來。」好一個回答,連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好像在戲院裡嘆了一口氣。
總之兩人從頭到尾不但沒有說到「愛」這個字,要我找出艾尼斯對傑克說句表示好感的話,我都很難找出來。傑克因此陷入很強烈的不安全感中,在最後一次,我看到傑克對艾尼斯說出一句最深情的話就是。
「改變不了,所以只有接受。」艾尼斯無奈的說。
「告訴你吧,事實上……。」他沉默一陣,不知道是否該講。
「有時候,我覺得想你想到難以忍受。」傑克這句話讓我整顆心都揪在一起,好像感覺到傑克心中的苦楚,怎麼會讓傑克遇人不淑啊?真的是很生氣。然後畫面就換掉,沒有人在乎艾尼斯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邊的運用很巧妙,因為大家都很自然的猜到,艾尼斯不會針對傑克這句深情的話,做些回應。因為艾尼斯的個性已經很鮮明的塑造出來,他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傑克開始表現不安全感,兩人偶有衝突,多半是在經濟因素。艾尼斯有太多拋不開的東西了,工作、家庭、生活、兒女、社會、旁邊的人、一堆有的沒有的,反正艾尼斯總有成堆的藉口可以不跟傑克在一起。然後呢?我們看到傑克的反應,到後期,他是不是開始誇耀起自己多有錢多有錢這樣!我想這裡有兩個涵義。
一個是他覺得這些藉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艾尼斯有沒有決心跟他一起生活。他有足夠的錢讓兩個人一起生活,況且,兩個人只要在一起,粗茶淡飯也很幸福,看看在斷背山上的日子,那些豆子和湯,即使物質生活不充實,但兩個人相愛是可以克服的。
「你該不會忘記貧窮的日子了吧?」艾尼斯提醒傑克這句話。他還在模糊焦點,真正存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最大問題,根本就不是經濟,而是艾尼斯打從心底害怕這段關係。
在情感上,傑克是絕對的弱者,他愛艾尼斯實在太深了。所以他會不經意展示誇耀自己的財力,讓艾尼斯知道,我沒有你一樣活的很好,有工作有家庭有兒子樣樣不缺。這感覺就像是小孩子在賭氣一樣,我喜歡你,卻被你若有若無的態度搞得很不甘心,我要讓你知道我也是很有價值的,可也是有很多人愛的,即使沒有你也可以過得很好,搞不好過得更快樂。
在情感上的弱勢,讓傑克不自覺刻意強調物質上的強勢。但艾尼斯並沒有解讀到這點,他覺得傑克變功利了,其實傑克是害怕這種不安全感。他需要艾尼斯愛他,給他一些保證,讓他能夠繼續走下去,畢竟不知道往後還要這樣走下去幾年。
最後那場相聚,傑克總算爆發了!他氣瘋了,氣艾尼斯居然為他得不到的東西威脅要殺他。
艾尼斯知道傑克去墨西哥找男技,憤怒的威脅他。你看這邊,艾尼斯第一次吃醋,他不會對蘿琳吃醋,而是對一個陌生男人吃醋。這裡在前面也有痕跡可尋。傑克跟艾尼斯說他跟一個鄰居的老婆搞在一起,其實他是跟那個大鬍子老公搞在一起。傑克對艾尼斯說謊,你看,他怕艾尼斯生氣所以說謊,為什麼?
艾尼斯會吃男人的醋,卻不吃女人的醋,為什麼?
因為艾尼斯也是同性戀啊!這個推理簡直合理到不行。總之後來傑克說了一堆撕破臉的話:「我們原本可以有快樂的生活!」「其實我們的一切都是建築在斷背山的幻影。」等等令人心碎的句子。他戳破了真相,最後,回憶二十年前的那個眼神,已經跟現在這個告別的眼神差距頗大。
那時候,艾尼斯伸出右手臂,從後面攬著傑克身軀,抱著他,說:「小夥子,該去睡了唷,別像馬一樣站著睡覺。」,說那句話是母親教給他的。我們看到傑克很開心的閉上眼睛,身子跟著艾尼斯左右輕輕搖晃擺動,享受艾尼斯,這個他深愛且信賴的男人,所給予毫不保留的溫暖。
當艾尼斯騎馬走的時候,傑克看著他,眼中充滿柔情,心中充滿希望,他知道往後的日子不會再孤單一個人了。
他的眼神,堅定的告訴我們,他要守護這個男人。
而現在,他眼中的柔情早已就被不堪的現實磨平,他的希望也早就破滅了。他被逼著,不得不去想跟其他人一起實現願望的可能性。
可惜跟他眾多的夢想一樣,通通不成形。我認為這是對傑克相當殘忍的。
接下來,從蘿琳及父親的口中,我們更能了解到傑克為艾尼斯做了多大的努力。傑克從來沒有隱瞞斷背山上的記憶,蘿琳說,傑克描述那是個鳥語花香,威士忌如溪水一般湧出的人間仙境。傑克的父親告訴艾尼斯,傑克曾經說過,有一個叫艾尼斯的年輕人,會來到他的農場幫忙,然後一起經營牧場。
傑克一直都是很認真的,努力的讓這段感情有結果,想實現他心中的夢想:跟艾尼斯一起生活。他從斷背山下來之後,確定自己總算找到那個,想要一輩子共同生活的人了。所以他從不避諱,也不怕讓其他人知道,反正他就是要跟艾尼斯一起生活就對了。
管別人怎麼想呢?
傑克是用這樣的態度看待艾尼斯的,毫不避諱,真誠的愛著他。
而艾尼斯卻無法同等的回報,讓傑克痛苦的跟著他二十年,愛他恨他也離不開他。他後來的外遇,似乎已經不那麼重要,因為他實在無法靠著每年的幾次短暫相聚,來填補對艾尼斯的思念。
然後是傑克的房間,簡單樸素且空曠,我們想像得到,傑克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年,只能一個人望著窗外的風景,看著那條他熟悉的道路,藏住心中無法說出口的秘密。然後,艾尼斯找到那兩件襯衫。
「原來如此……。」再多的悔恨都來不及了,原來傑克是這樣的在愛艾尼斯,用盡力氣。那真是椎心刺骨的悔恨,當你知道原來你喜歡的人是這樣子,用著這種方式在喜歡你,他卻從來沒有跟你說。你所做的,就是不經意傷害他,讓他遭受許多的羞辱與拒絕。
是不是要到這一刻,你才知道他愛你有多深?是不是要到這一刻,你才知道自己愛他有多深?
傑克就是這樣的人,用著一個大男孩的方式,喜歡著艾尼斯,從他遇到艾尼斯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改變。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