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男孩,是我高中時候認識的。那時,我唸的是一所完全中學,我是高中部普通科,而他是高職部電子科的學生,他也是我,第一個搭訕的男生。
什麼?湛紫之藍主動搭訕,眞是太太不可思議了!是啊,誰沒有年輕,誰沒有過去呀!現在想想,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他可是我第一個搭訕的男生,當然也是唯一一個呀!其實我偷偷注意他很久了,因為他真的長得很可愛,圓圓的臉,帥氣的濃眉,還有兩顆小虎牙,笑起來的無邪模樣,完全讓我無法抗拒。
高一時期,我悶的很,從國中剛踏入高中的徬徨,對未來的不安,讓我很少展露笑顏。那時候,本校厲行晚輔導制度,難吃的便當依舊讓人餘悸猶存,晚上自習也總是頭腦不清的,準備第二天功課或考試。
九點左右,我慢步走到公車站牌,總是習慣走到上一站,避開校門口嘈雜不休的人群。在前一站等公車,可以搶位置,還可以順便運動,好處多多。而我,注意到一個小男生。
一個高職部同學,頂著刺猬頭,酷酷的等車。從開學到現在,冷清人數不多的站牌,才只有那幾個人,都是熟面孔。我早就注意到他了,知道他跟我搭同一班車,比我晚下車,也常站在後面假裝不在乎的看著他一舉一動。他耍酷,我當然也要裝傻,用餘光偷瞄一下就好。
盯了他兩個月,有一天,很遇然的,他就坐在我旁邊。其實這並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坐我旁邊,我就好像被鐵鍊綁住一樣,動彈不得,深怕只要一個不小心,就不由自主往他身上撲過去,即使內心波濤洶湧也要表現若無其事。而且,每次坐在他旁邊,心跳都跳得飛快,呼吸也有點困難。我只能表情僵硬的看著窗外。
黑夜,覆蓋了外面風景,讓玻璃成了面鏡子。我藉由公車內的燈光反射,觀察他一舉一動,他時而打呵欠,時而打瞌睡的呆滯模樣;和無奈調整書包位置動作,若有所思看著車外表情,都吸引我。如果不小心快對上他的視線,就趕緊光速逃開,那時我練就一身欣賞別人(其實就是偷窺)的好功夫,這種尷尬機會很少發生,早在他要轉頭,被他發現之前,我就迅速的移開目光。
不過還是有凸槌的時候,這時候就要很從容的把頭轉開,千萬不能慌張,這樣只會更不自然。要鎮定要冷靜,要假裝眼中沒有這個人,擺出看著課本,心中卻想著漫畫(其實就是心不在焉)那樣的眼神,這樣才不會被起疑心。有些人矯枉過正,被回看時會嚇到,眼神可能會過度痴呆,這可是大忌。
當然如果你希望別人覺得你是怪叔叔,還是痴漢,那麼你眼神可以更呆傻一點,最好加一點口水,這樣人家就知道你想吃了他。我可不想讓他誤會。
哎呀!有點離題。總之,我還記得那天,我坐窗戶那邊,而他則是靠近走道,把腳用力的伸到走道上,好像自己腳很長不夠放,其實還比我矮一點。他慵懶的躺在公車坐椅,而我心跳又開始快了,又快要發情了。
不行啦,我不要只看他,不甘心,我還要跟他多講話!欲求不滿的我,決定鼓起勇氣認識他。
「同學你……,你是高職部的嗎?」這是我開口第一句話,也是一段拙劣的開場,應該有結巴吧!其實我的腦袋好像一片空白。
「……。」他詫異的看著我。
「我,我是高中部的,很高興認識你。」臉紅。
一定有臉紅,超丟臉的,而且我的臉都僵掉了吧我想。不過,他似乎是不好意思我都已經跟他打招呼,也禮貌性的回幾句。然後是,沉默……。
沉默當然也是大忌,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可不能就這樣半途而廢。結果,我拼命的找了一大堆話題。諸如天氣、或是晚自習累不累這樣的東西,跟他聊天。如果他不講我就自問自答,然後認識了他。
我知道他念電子科,知道他有一個妹妹,知道他在我的下一站下車。我隨便跟他聊聊,都是一些粗淺的東西,就算只是這樣,我也很高興。
後來我們只要遇上,就會聊個幾句,我發現,他是一個滿乖的男生。跟我一樣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其實本來就是我在一頭熱,哈哈。
我在聖誕節的時候,寫了張卡片給他,男生送卡片給不熟的男生,我想一般人都覺得很怪吧!我也覺得啦,不過我想給他一些東西,讓他知道他對我的重要性。
一張卡片,忘了是什麼圖案。不過我永遠記得,自己在上面畫了一隻麋鹿。麋鹿的旁邊,我還用漫畫裡面的對話框讓牠說話。
「真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麋鹿是這樣說的。
這是什麼鳥東西呀?他收到卡片的時候,臉上可能有超多條斜線,然後滴一大滴汗這樣。不過反正丟臉的人是我,而我也不怕丟臉,所以我把卡片給他了。
我緊張得邊發抖邊拿給他,換來了一句謝謝。說也奇怪,這樣好像就夠我開心很久。
後來的記憶,都模糊掉了,只剩下一些比較色的記憶。
看到這句話,相信大家又開始興奮起來,要談到重點了嗎?並沒有,高中的我根本就是什麼都不懂,怎麼下手?那僅存最後對他的記憶,就是在星期六半天下課,我跟他在澳熱的正中午搭公車。
他跟我一起滿頭大汗,這讓他有點些微的走光。我們學校的制服襯衫因為偷工減料的關係而薄的很,汗水黏附著制服,在他身上描出肌肉的曲線,而我,在他旁邊讓眼睛偷偷吃著冰淇淋。中午人多,我們握緊著公車把手,短袖制服從手臂那邊露出一點隙縫,讓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身體。
他當然不知道我腦袋裡面想的是什麼,我們都是男生呀!
不過這樣就夠讓那時候單純的我受不了,用書包遮掩尷尬反應。
艷陽下,我們只能待在宛若烤箱的公車中,咒罵著天氣,咒罵著學校,咒罵著老師。因高溫而看似心情不好的我,在內心暗自竊喜,因這一點小小的幻想實現而開心。他應該,不會記得我,希望我的卡片還在他身邊。這樣,當他偶爾一看,或許還會想起我這個奇怪的同學。
是他,陪伴度過我高一那段孤單,
而我在寫卡片的時候,才發現居然不知道他名字。
在卡片最上面寫:「給高職部電子科的同學」。
後來,我把卡片交給他的時候,順便問了他。
「我會記起來的!」那時候,看似隨口一句話。
卻讓我怎樣都忘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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