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是討厭冬天的,從十一月起就在家偽裝冬眠,巴不得雨季快快過去,春天的第一道陽光速速來到。就像駐守城池的將軍等待出征的金牌令箭,初春的陽光是我爬山健行的通行證。
記得某一年四月初晴,帶著 Obi 去北溫哥華的 Lynn Headwaters Regional Park,步道入口寫著前方溼滑,溼滑沒啥大不了,嚇阻不到我要爬山的決心。往裏頭走,路徑漸漸出現一塊塊被踐踏成冰的殘雪,而後愈來愈多,步道完全鋪上冰毯。冰毯也無妨,我就是吃了秤坨,非要繼續。上坡之後,厚硬的冰霜變成不時會吞食整條腿的鬆雪,聰明人此時會選擇人多的步道去,我卻偏執地要走那條不見人影、從未涉足過的路線。
一片白茫茫的森林中,哪還分得清何處是步道?只能循著雪中的腳印前進,偶爾尋找一下樹幹上的健行油漆或膠條作方向確認。途中經過多個跨山澗的扶手木橋,原本該是小橋流水的愜意,竟成了飛簷走壁般心驚。橋上積雪比扶手還高,又窄又滑,走在其上下看已開始融雪的溪床,我很怕一不小心,就與 Obi 來段爆笑版小龍女和楊過跳絕情谷的戲碼。
連連安全過關,來到一處山溪,溪兩側很陡斜,兩棵倒下的樹充當便橋,彼此約略平行,中間空隙頗大,有一條簡易麻繩幫助下降至便橋的起頭。望著厚雪堆疊成的大峽谷及冰霜覆蓋的單薄便橋,我考慮著是否要表演走鋼索及倒栽蔥,或者識時務地原路折回…結果,我決定坐在其中一棵樹幹上,慢慢滑向對岸。缺乏觀眾掌聲的情況下,我著實沒必要耍特技。
也許 Obi 嫌我太慢,等不及輪到牠就衝了過來,我想助牠從旁邊的便橋超越,幾秒鐘的手忙腳亂,就眼睜睜看牠跌落溪床。當下我的心糾結得像那條麻繩,四肢冰冷彷彿所有血液循環都停止了。急急忙忙過了橋,見 Obi 無礙地走動,我才大呼一口氣。只是,接下來的難題又令我倒抽一口氣,我要怎麼搭救 Obi 呢?
行動派的 Obi 不等我想法子,已開始努力往上跳爬。然而,那厚實的積雪將原本的陡坡改造成峭壁,Obi 的每個嘗試都因找不到著力點而屢屢滑下去。我引領牠到一處較矮的地點,不斷鼓勵牠再接再厲,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 Obi 忍不住焦慮地哼哼叫。那聲音鞭笞著我的自責,是我的自私固執,令寶貝身陷困境。
正當我四處張望尋覓如何下溪床,Obi 卯足全力奮力一跳,兩隻前腳搆住了邊緣。說時遲那時快,在牠滑下去之前,我抓住了牠的項圈,一把將牠拖了上來。我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也不知道 Obi 和我,到底是誰歡喜得多。我不住地讚美、撫摸牠,而牠猛搖尾巴,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去了。
現在的冬天,雨季轉換成雪季,雪胎讓我不必枯坐家中幾個月培養霉菌,也不用擔心泥濘髒了毛小孩。僅管,那次雪世界的山林有如異次元空間,是我有始以來第一次恐懼迷路,寶貝的遭遇也給我很大的驚嚇,我依然無法抗拒白皚皚的步道的神祕魔力。
今年二月十六日去了一趟 Algonquin Provincial Park,原以為冬天會沒人,結果在 West Gate 服務處還有這麼多車子。
選擇 Track & Tower Trail 這條路線,全長7.7公里,步道竟意外地清晰好走,看起來像是管理處特別剷出來方便遊人。
途經一個積雪的冰湖,毛小孩立刻當草原去跑跑。
看到這座小橋,那一年北溫哥華爬山雪堆高過扶手的記憶就浮現了...
冰天雪地中的小溪,好美啊!
誰說冬天是窩在暖爐前的季節?出門看看大自然冷冽的風貌,是另一種不錯的過冬方式。
四季之尾的冬天,總象徵著結束與死亡,如果能這般靜謐潔淨地結束或死亡,該是一種福氣了。
二月十七日,我們又出門了,第一站是 Queen Elizabeth II Wetlands Provincial Park 裏的 Devil's Lake
這不是什麼超級寬的步道,而是 Devil's Lake 湖面。走在結冰的湖面是很奇妙的感覺,但是那天真的好冷,陽光有或沒有根本沒差,我們很快就決定不要當風的箭靶。
第二站來到有樹林的 Indian Point Provincial Park,多多少少有防風作用...
結果我們就是有被虐待狂,又走到了開闊的 Balsam Lake 上了。
很難想像這裏的氣候能讓如此大的一片湖,表面結上厚冰。不知湖中心的冰是否也結實得可以通行 snowmobile?
此時,老爺已對這種被寒風摧殘的出遊感到不耐了,看那勉強的笑臉就知...
這種溫馨的背影,在天寒地凍中,給我暖暖的感覺。
二月十八日,我們又出遊了,選定 Barrie 之南 Caledon 市的 Forks of the Credit Provincial Park。
C 又同行,顯然忘了昨天凍僵的不愉快經驗。
C:明明是妳逼迫的...
Obi:阿爸你掉落斜坡下的樹枝,我幫你撿回來了!
Vader:這種小事就無須我出馬了...
Obi:阿爸怎麼手殘,又把樹枝弄丟了...
Vader:這種確保阿爸跌得安全的大事,就歸我管啦!
Vader:不怕不怕,我是英勇的狼犬...
Vader:哇哈哈!我辦到了!
Vader:不怕...不怕...我是...英勇的...(抖)
公園內的 Credit River
丘陵、低谷、森林、小河,景觀多變,這個省公園很值得一去。
後記:一篇文帶過了三天的郊遊,真是有效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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