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圖書館借的書,續借的期限要到了.僅僅五本書居然兩個月看不完,除了懶之外,沒有別的理由了.
其中一本是作家張曉風的「我知道你是誰」散文集.我想,年代應該至少二十年了吧.裏頭每篇文章都很生活化,結尾或明或隱透著當頭棒喝般,對生命及人生的省思.讀完會令人靜靜地審視自己對生命、人生的態度,甚至興起莫名的感傷.
有一篇寫到春聯,讀著「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心中泛起了平息多年的漣漪.遙遠的記憶深處,被攪動成漩渦,漩渦直搗小學三、四年級的往事.
又或許是二年級時,正確的日子我實在記不清了.然而,一閉上眼,青蔥的大榕樹,甎紅的人行道,一棟接一棟的兩層樓房,這就是座落於台北縣新店的中央新村.
十幾二十年沒有造訪它,這個清晰又模糊的畫面,也許已不存在了.中央新村可能早就改頭換面了.
中央新村是一個眷村,那優美的環境,別墅似的房子,不是一般榮民的家,住的全是高階將領.距離我家的社區很近,是個騎自行車閒晃的好地方,跟家人散步去也不錯.
那一年,有一項寒假作業是摘錄春聯.二十年前的新店,沒看過高樓大厦,四、五層的公寓社區卻不少.公寓大門兩旁會貼春聯的,卻不是很常有.怎麼交代作業呢?靈機一動,想起了臨近的中央新村.誰會料到放學後的遊盪之地,還能幫我作功課?
看見幾乎每戶人家都有春聯,心中的驚喜,說是淘金客挖到黄金也不為過.小小年紀,心想著:「這下,不會有同學比我抄到的春聯還多了!」
走走停停,忘了走了多久,花了多少時間,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僅管多麼努力、貪婪地抄,我並沒有走完整個中央新村.一邊思量著夠多了嗎,一邊懷著小小遺憾.
也就是在那時,「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第一次進入我的記憶中.直到今天,在另一個國度,才又被張曉風,從層層歲月的塵埃下翻出來.隨著歲月的塵埃翻飛而出的,是那無憂無慮的、遙遠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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