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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起身點燃一根煙,身上白色被單滑落在大腿上。
「瑋,別走。」女人翻身朝向他,以輕微的氣音說著。
「這二天他們要回來了,總得要應付一下。」他沒有表情的說。
「真希望永遠跟你在一起。」女人蒙上棉被遮住表情,身體還殘留著香水味。
這是一個極美麗的旅店,離市中心有段距離,招牌很不起眼,甚至連大廳的女侍都很咸默,搭不上雅致的裝潢。在他們座落的房間浮貼著歐式壁紙,紫鳩花相間水晶草把這角落妝點的有氣氛,灰暗的室內幾盞暈黃的鹵素燈,牆上的複製名畫,柔軟的床墊與百摺圍裙,散下如水滴般的蕾絲布幕,歐式的幾種元素集合,搭配女人白皙的肌裡,這兒嚴然成了藝術博物館。
他們天天在這裡碰頭,交換證件,開啟房門,點燈,淋浴,做愛,在喘息之後離去。然而,這樣的情境隨著時間愈顯得不平靜了;在翻雲覆雨後就是一陣女人低切的哭聲,重覆的台詞著實令男人心煩,他除了安撫就是送禮,盡量討女人開心遺忘現實,但這種快樂只有持續幾天,女人又如孩子般地哭鬧。
「有一天我會帶妳回家見我父親,讓我父親先認識妳。男人嘛,比較不會說話,然後我安排一個地方讓妳住,妳搬過來,有空煮點東西,養養花草,看看書,我忙完就會去找妳,久而久之大家不得不認同妳,那孩子就給她處理了。」
「你,以為我還未成年啊!」女人撥弄一下頭髮瞧他,「你要不要計算一下你這句話這個月講了幾次,不含上個月的部分。」她凝視著屋內桔色窗帘布縵,伸手拾起床頭上的水杯,飲了一口,留下淡淡的口紅印。
「瑋,你說過要永遠跟我在一起的。」女人哀求的口吻像一把匕首銳利地劃過他,他振了一下眼神,腦中旋轉起來。
男人思索著,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嗎?
在平淡的家庭生活外多一點色彩,多一個談話對象,一個美麗的紅粉伶人,一塊吃飯、逛街,甚至是愉悅的交合。這種心靈肉體的伴侶,讓自己出走,在繁複的生活壓力下有出口;漫妙的女子、慾望、遠離柴米油鹽的老話題,築一個單純的夢;沒有責任,沒有承諾,輕鬆的享受生活的間隙。然而,許久後,女人開始索取她想要的,也是她最不想要的重量。
「NO!」他心底吶喊著,他已極端厭惡這種壓力,約束。儘管他哄女人哄到全身乏力,無所進退,但僅是為了貪求那肉體的熱度,他再再一昧強迫自己羅織謊言,以包覆自己軟弱疲累的靈魂,與勤於練習說謊的常態。
「我也是很希望快點處理我們的事,」他說,「不過最近我趕著要出國,會停留很長一段時間,妳也知道現在經濟不太景氣,產業外移,我只好出去兜兜,接一些新Case回來做。」
「我跟你去吧,」女人嬌嗲地說,「我可以照應你,反正你太太在家裡也是要顧小孩,沒空跟著你。」她用手心掐住他的彎臂,嗓音壓的很甜美,換了一種說話的姿態。
「哎,那邊都是男人不方便啦,我跑來跑去還要照顧妳,我也很不放心,且這麼遠的路途,我哪捨得妳勞頓。」男人說話的姿態忽然變快起來,「妳啊,就好好待在家,做妳喜歡做的事不也很好?跟我去受罪,何苦來哉。」
這些話他自己都講的很心虛,但因太過急於解釋顯得有點不太密合,帶一個女人到外地豈不是自找麻煩?要Happy還多一個人管咧!且那邊多的是”新人”要巴結他,又是一個解放的天堂。
「喔。」女人喪氣的應一聲。
他回想這一年上網獵豔的豐功偉業;事實上只是隨性鍵上幾行字,吹捧一些工作上的心得,(在他這種年紀是很容易掰上一長串的) ,在那個網域上,他嚴然已是個高手,只要他看上眼的女人,再行端倪觀察,略施小技,哈啦幾週,在很短的時間就可以碰見、上手,並引領她來到著城市桃花源同歡,快意的享受她與他想望的慾求。人生不就是一場愛情遊戲,婚姻之後獨身渡過下半輩子是很悲哀的,至少對一個慾望的男人來說;婚姻是一種交代,一種停滯的狀態,人生的過程。之於這種論調基礎,他發揮最大的劣根性並將之合理化;生活有時要帶著些許罪惡才會有快感與挑戰性,像是脈搏要持續高速的律動持續身體的動力,這是有益健康的。
嗯,愛情使人年輕。
他向左凝視他的女人;裸身側睡,光滑的頸子,細瘦的肩膀,光線就這麼跟著她蜿蜒的皮膚傾瀉下來,黑髮像瀑布掩去她動人的眼睛,喘著不平整的呼吸聲。暫時她不再吵鬧,安靜地睡著了。他歇了口氣。
「瑋,你說過要跟我生活的,別忘了。」女人張開雙唇吐出幾個字像是夢靨後的告白。
他又點了根菸,「等我一切都安排好,」撫摸著女人性感的背脊,「我當然要跟妳在一起,恨不得將妳吃下,寶貝。」
她笑了,漾起幸福的臉翻身睡去。
旅店的蟲鳴聲、幾家打烊的商店、伴著遠處的高山溫泉水的嗆味,在這樣平靜無痕的子夜,戰火終於得以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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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這個月的學費給我。」她一邊整理皮包一邊說,「等會娃娃車到我要交給隨車老師,聽說這家托兒所轉學的人越來越多了,這樣的貴族學校我們可是負擔不起,考慮轉個地方吧!」她掛著蓬鬆的頭髮掃視桌面尋找鑰匙。
「早跟妳說錢的事不用擔心,我養不起孩子啊!」他將準備好的信封袋遞了過去。
她接過,置入皮包拎了跑出門,人影很快消失,早不見蹤影。
「還有,最近你工作早點回來啊!爸問你最近在忙什麼?都搞通宵。」遠處傳來她的餘音。
他猶記她奔跑時,身上的贅肉,葫蘆般的身材,褪色的長衫,過時的牛仔褲,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他的女人應該是美麗無暇的,這不是婚前的幻想嗎?夢想在一個遙遠的小住宅,夢想一起喝茶、聽歌,夢想天天牽著她外出用餐,就連運筆寫毛筆也有人崇拜他揮灑的字跡。他們在婚姻與壓力之下被沉沒了,他在枯燥、理性邊緣,幾近掙扎後出走迄今。
他喃喃自語的說,他沒有對不起妻子,這只是個人一種宣洩壓力的方式,他不斷地向自己對話扭轉這不倫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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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抽屜有她的訣別信。娟秀的字跡帶著一點憤怒,像演譯一場極為轟轟烈烈的愛情後所肅立的文字碑。至少他滿足了,這像是回春的藥丸,讓他生龍活虎起來,現在依依不捨地劃上句點。
那天夜裡,他又上網,註名清楚身高、體重、形狀,他的手顫抖的以食指敲擊Enter鍵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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