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親愛的阿母。 《一切書寫獻給我的母親：張美滿》 此為存放文字處，文字經營在臉書，歡迎造訪交流：https://www.facebook.com/susanpo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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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又夢見了母親。

信步走入一條市街，左側有間賣衣服的檔口，母親立在門口向我招手，並攜我入內，她說她在做小生意。（敦實口拙的她會做生意嗎？）

檔口是以青藍色塑膠片帷幕籠起的克難店面。母親變得纖瘦年輕，著一襲紅白相間的碎花洋裝，可愛的窄腰帶，露出細白的小腿，看不清是穿了何款鞋，似返回了三十多歲的時髦裝束。

時令正值熾炎的夏日，她倏地起身掩緊門戶，開啟了強勁透涼的冷氣招待我。擁擠的小店夾道掛滿衣服，我遺忘了留意服裝的樣式，僅是好奇的一逕往下走，狹道至底有間方形小密室，可能是母親囤貨的地方。

檔口後正對一間傳統灰暗的中藥鋪，老闆親切熟悉地與母親簡單寒暄。之後，母親領著我上了檔口後屋子二樓露臺，那裡非常寬曠涼爽，復古水泥壁上布滿了精緻細石，她搬了二張大籐椅，與我並坐，我們眺望著不知名的遠方開心地閒談。

由於我稟性與父親極為相似，之於父親感情深濃，而父親過世後卻不曾夢見他。去年母親驟然離去後，卻屢屢夢見她；一塊同遊海濱、在神秘祭壇相遇、窺見她在醫院噴水池大廳與姊妹淘下午茶聚、甚至在夢中為她挑選禮物，每個夢境母親均保持著年輕、安靜緘默、冷淡的姿態。一次次的夢境療癒，皆搧拂著我濕黏未乾的傷口，一遍遍、一回回、反覆更迭，等待著這偌大如泥的皸裂緩慢陰乾、直到康復。

－ 我們在露臺閒絮，夢境瞬間躍入了多年前的初秋，我與母親在中國水鄉古鎮的自助旅行。兩人齊坐在河邊人家藤架下的長椅，喝茶，吃小食，寂靜地望著岸邊簇攏的褐木舢舨，碧柳藹藹低垂，倚著河面，與夢境相映，水波如鑑，灩瀲湛綠，清涼景色穿越恢恢茫茫的夢的邊際，溫暖了歲末的寒洌。

原來，至今我們依然對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