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摩要關了,心中真是蕪雜蓬生。
在三十多歲輕熟的歲月,我挨著奇摩,摩娑了許多時光。
玩過交友、寫部落格、於拍賣網兜售舊衣。在奇摩有許多閃亮與晦暗的歲月,像支傾斜的水瓶,汨汨淌流著各色滋味。
幾年前,在奇摩部落格鮮少嚴肅的書寫,均是在嘮叨絮絮洩跩生活佚事;吃喝玩耍、貼圖炫耀,甚是無病、有病的呻吟,毫無正經。彼時,我左顧右盼地踉蹌生活,心靈過得清苦;男友悄然離去,依賴戀慕的父親長期臥病在床緩緩直到猝逝,工作坑坑坎坎極不順逐,感情漂浮杳渺,孤單無人理解,一事無成,萬事舛宕。
三十歲,是一具細瘦美麗而破碎的遊魂,飄忽在書本與網路平台上,惶惶然地瞎渡歲月。
而今穿過不惑之齡,之於任何事情的結束,卻有了不同的感觸。
結束,是卸下了砌疊的過往,展開新生。那些驚噩的暴力、不被理解、怏怏而活、毫無地位、悾憁灰鬱如籠的時光終於閉幕了。現在,我終於攬回生活的主權坦然而渡;過去亡燼如灰,現已萌拔出嶄新的活體。
我撣去蒙厚的塵埃,展翼飛翔,戮力而生,不再勤勤為誰而活,賒欠誰人,摀住雙耳,撻伐責備自己,假意地聽不見成堆可笑的荒誕訛語,自己生活。
匆匆築巢是一件惶恐的事。
憶起當時,驚悚、狼狽、恐懼、痛楚地來到這山邊的小屋;屋宇如洞,空蕩無物,春濃風冽,雙人一犬伏躺在冰冷蒼白的石磚地,僅搭覆一條薄被,空曠的水泥味盈散整室,彷彿一座凝凍的雪屋。只有淚水是熱的。
傷痛埋伏至深;至親遽逝的痛,暴力劈噬的痛,謬誤擰絞的痛,我無以分辨痛的質地、層次,甚至是感覺。痛,將傷口暫時解離、封麻,又間歇性地被隱隱的回憶撩開。思念猶冰風,漫漫長夜,如浪一波波襲湧而滾來,將迸開的傷口吹得熱辣如針噬。
終於結束了,又終於開始了;我終是往返在諸多開始與結束間。
酸澀苦楚翳入過往,於新居所辛勤播下的種籽,經歷了一介寒冬,新芽成苗,綠意遍野。
是秋了,屋宇邊的山巒碧綠依舊,我勉力工作,展卷耕讀,粗衣簡食,淡薄得失愛憎;之於對雙親堅剛的思念,已溶為栽植的肥份,澆灌著我們日益茁壯,使之累成屋宇旁的堅韌鉅巒。在此,我們三者,由佃農幻轉為自耕農,從喧囂狂野夷為恬靜寡欲、已然成為安於屋室的新生者。
在這不惑之齡,我竟成了老來的初生之犢。
奇摩,再見。
挽起簾幕,繼續美麗素樸的餘生,之於這個閉幕式,我又展開了一個全新的扉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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