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派報 茉莉師大店Book貓不見了 此貓於和平東路一段222號附近走失（約在溫州街與泰順街之間的街區），該書店工作人員、常來店裡逗貓的社區小朋友、買書的熟客們都非常難過，若有人抱走，請趕快送回；看到了，請通知該店：(02)23682238。非常謝謝！ SunnyPie 4.22.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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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十歲那年的暑假，亳無預警地、晴天霹靂般，家裡唯一的男孩：八歲的弟弟，罹患了急性腎炎，之後轉為慢性腎臟病。從此，全家人展開了一場宛如無期徒刑般和病魔摶鬥的過程。

先是接受西醫的治療，看著弟弟日益水腫的身形，檢驗報告每下愈況；開始慌了手腳，進而嘗試各種愚昧荒謬的偏方；最後找到一名老中醫那。老中醫以凌利無情的口吻對無知的我們破口大罵：「你們知不知道病人的半條命已懸浮在空中？」

接下來的，便是一場漫長而無比艱辛的中醫治療過程。包括：龐大的醫療支出、如酷刑般的嚴格飲食控制、絕對的靜養和嚴防小至如感冒的疾病。因為任何的差錯，都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悲劇。一家人，從此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中。

所謂的嚴格飲食控制，不僅是不能使用任何的調味品，當然包括鹽在內；或食用任何有滋味的食材，包括蔥、薑、蒜或辣椒；可以吃的食物，其實用十個手指就可以數完。

這種無味的人生，折磨的豈只是病人，也是那心力交瘁的母親。不僅每天要擔心病人的病情、要悉心照顧病人的起居、還要挖空心思，在有限的食材裡，變化出沒有任何變化，令人難以下嚥的三餐、然後還要忍受病人因長期養病和食慾不振所引發的種種苦悶情緒變化。

所謂的絕對的靜養，包括：不能做任何輕微的體能活動，當然也就不能上學。不能任意活動，對一個才八歲的小男孩，無疑是非人的禁錮；不能如常人般去上學，讓弟弟每天一聽到家門前小學朝會的升旗國歌，即暗自流淚滿面。

這漫長的醫療過程，讓我的童年和青春期，始終處於惶恐與不安的狀態。

慢慢的，弟弟的病情漸有起色；慢慢的，檢驗數據開始好轉；最後，也能回去上學了。只是一直都沒有上體育課，上下學也只能以計程車代步。一次，竟被一名司機臭罵：「你年紀那麼小，吃得那麼胖，還那麼懶！懶到搭計程車上學？活該你胖死好了！」

多年後，每當我想到這件事，心中仍是一陣莫名的憤怒與悲痛。

因為這樣的經歷，弟弟一直活得比別人來的積極，像是拼了命要把休息的那幾年補回來似的。記得他國三時，媽媽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不准他唸書太久，常常偷偷把他設定好的“要先睡一下，再起來讀書”的鬧鐘關掉。而這樣的行逕，往往引起他的暴跳如雷：「我要讀書，我要參加聯考，我想上好學校，妳怎麼可以這樣？」進而近乎懇求：「不要這樣，媽媽。拜託你讓我用功好不好？」

他的附中三年，在沒有上體育課下安然度過。

然後他進了大學，雖然成功嶺只去了一天，即因身體狀況被退了訓，倒也安然渡過了那四年，一直到他大學畢業考的前一星期。媽媽擔心了一輩子的事仍然發生了。

他打電話回家：「媽，我的大腿整個腫起來了。我沒有辦法小便…」

媽媽強忍著悲痛對他說：「回來吧，先回家再說。」

他說：「可是我下星期的畢業考怎麼辦？」

媽媽忍無可忍的說：「還管什麼畢業考？立刻回來！」

那一次，我們又再一次面對病魔的挑戰和死神的召喚。

猶記兒時，苦中作樂，我們喜歡對弟弟說：「如果你現在不乖乖把病醫好，萬一老醫師比你早走一步，看你怎麼辦？ 」

大學那一次的發病，我們慶幸老醫生仍在執業。當他看到弟弟時，嚇了一大跳之餘脫口而出：「你長這麼大了啊！」

是啊，當年的小男孩，已長成了一個大男人，但病魔仍然未遠離。

那一次，又花了一年的時間。

我們因此而戲言：「算你好狗運，這總該是最後一次了吧。下次再犯，誰理你？去天堂找那老醫生好了。」

然後，弟弟回去大學，花了一年，回成他的學業。不用當兵的那兩年，剛好在養病和完成學業中度過。

然後，他搬到新竹，開始一份人人稱羨的工作。

一度，我們以為噩夢會就此離我們遠去…

前年，過農曆年的前一個星期，突然接到一所檢驗中心的電話（註）：「請問ＸＸＸ先生在嗎？他不住這？能立刻聯絡到他嗎？因為他得到了尿毒症，必需立刻接受洗腎的治療…」

再度深陷噩夢的泥沼，而這一次，比起過往那兩次：夢，似乎更難醒；天，怎麼也不亮。

去了台大醫院，大牌醫院的大牌醫生用專業而冷酷的言語即刻宣佈了我們的命運。

抱著僥倖的心理，我們又回到了那位居西門町陃巷裡的診所，而老中醫竟也仍在為人看診。只是時移事往，當年的門庭若市，如今是門可羅雀的蕭條。老醫師不僅只是老態龍鍾，他，已完全不記得我們，雖然弟弟寧可如此。去之前他就說了：「我只希望他已不記得我，這兩次被他救回，卻沒有好好珍惜的生命。」

這一次，我們再也沒有之前的幸運。

一樣的醫療，一樣的飲食控制，一樣的休養，挽不回已經萎縮的器官。

接下來的，只剩選擇而已。



備註：那是當時弟弟參加了服務的公司為員工安排的集體健康檢查，檢驗結果出來因狀況嚴重的緊急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