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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聽著電風扇呆板呻吟的同時,我帶著一臉倦意坐在書桌前,攤開一本古色古香的日記本,只是單純紀錄活著的事蹟。我的日記本中,總是記載著同一個女孩,儘管那是我替她杜撰,微帶浪漫,適合她清純的模樣,只是我不敢妄自結尾。那勢必是要轉頭的憂鬱,而且帶走所有蘊藏雪寂的笑容,不留下一朵可遮掩天空晦暗的白雲。
戰爭,並不一定要血肉糢糊,更不需要勞師動眾,不戰而屈人之兵,自古以來是不變的明訓,很明顯的,她是個難得的範例。
倚靠著冷冰冰的牆,雙手不斷摩擦取暖,卻有更多淒冷的感受,從衣領不斷冒出,鑽入牆縫間的孔隙,企圖推倒一面厚重的阻隔,而我相信這比跨越輪迴還難。基本上,我還在輪子的邊緣懸立著,倦怠並溢出悔意的雙眼。
不再費神注目,依舊孤單的日曆。放棄每天殷勤調閱日期的生活,從握起筆的瞬間開始。言語無法傳達的距離,遠遠超乎想像,而想像卻最遙遠的存在,不僅摸不著,還沒有呼吸,無法確認是否活著。潦草書寫著失去結局的故事,我傻笑著,並阻止自己說出,連一根細針都可穿透的微薄真相。
戰爭如火如荼展開,在思想塑造的世界中,展開只有兩個人的戰爭,而局勢呈現一面倒的狀態。
但沒有人,是真正足以欽佩的勝利者。
以自己習慣的角度看著天空,突然覺得那樣蔚藍,是前所未有的憂鬱空間。我赫然發現一粒沙成為永恆,往往是穿插在幸福結局中,偶然點綴的奇妙補述。平鋪冗長的甬道,在狹小的掌心上,蜿蜒出通往幻想國度的小徑,那是天空的另一種投射。
我寧願她在樓梯間猝死,以華麗優美的姿態供人回憶,然後被埋藏在記憶的深處,享受不被遺忘的特權。在太陽底下,任何有感情的事物遲早都會蒸發,我,或許是第一個藉由淚水液化的人類,被密封在一個老舊的瓦甕中,等候下一個世紀的人考究。奇蹟,有時與不切實際的情感,具備相同的基因源。
而她正坐在柔軟的白雲之上,悄悄翻閱著詩集,蹙緊眉頭的模樣叫人討喜。她本身就是一首詩的延伸,儘管不懂其中的艱難及拗口。稍稍挪移頎長的嬌軀,頓時沉默便佔領所有城市,成為靜謐的國度,而我這主宰國家的元首必須交出權杖,恭迎新統治者的到來。隨時接受,每一種溫柔的暴虐與摧殘,那是身為俘虜的宿命,既哀愁且美麗。
她還是個好心腸的惡魔。拖曳著長長的黑尾巴,企圖攪亂我的人生,影響我水晶般的心靈,徹底迷惑我醞釀的任何思想。我在眾目睽睽下慨然認輸,在空虛的緊緊擁抱之下,她突然轉頭離去,和我日記本上的紀錄一樣,吻合一首情歌響起的時機。無論未來或過去,坦承事實會比較恰當,符合一首長詩冷門的邏輯。
戰爭還會持續下去。不過卻是一個人的戰爭,不流血,但付出了碧血淤塞的青春。
我,慵懶地扶著手扶梯,緩緩爬登屬於自己的沉穩。一階階的樓梯早已吞食我酸澀的回憶。懷中的札記在前一秒遺失,墜落在比黑夜更深的坑洞。會有人替我撿拾並據為己有,我衷心相信著,輕嘆一聲,而風聽不到的孤寂,將睡在自己編織的夢裡。
我不會告訴別人,一個也不會。在我轉頭的那一個晚上,星星舉群遷徙,逃離到另一個充滿約束的銀漢。我正倒在販賣機旁,聆聽一罐冰咖啡掉落的清脆聲響,而照亮我闔上雙眼的枯瘦面孔的,是壽命不長,卻散發熊熊熱情的渺小螢火。
這場仗我還能繼續打下去。直到胸前的口袋破了個大洞,掉出所有具備紀念價值的物品。遙遠的地平線,在我的腳下慢慢拉出沒有火車奔馳的軌道,我知道我將會在哪個中繼站歇腳,只是那個時機,永遠不會在我醒著時,佔領我腦海唯一一處,讓浪漫盡情暢慾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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