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雪經過昨夜的夢境,心裡的哀傷久久無法平復。
自從弟弟去世以來,即使他們全家搬離了台北這傷心地,但那天的場景和對白,十幾年來仍舊不停地出現在她的夢裡。而在夢中,她只是個旁觀者,親眼目睹所有的經過,卻無力阻止,這樣一次又一次……。有時還會挾帶著媽媽事發後的歇斯底里、打罵以及哭泣。
有好長一段時間,亦雪,不懂笑,也不願說話。甚至連學校老師,還以為她是個啞巴。
長輩重男輕女的觀念,使得她從小得不到絲毫關愛,母親更因此受苦,以淚洗面,現在連家裡好不容易出現的男孩都撒手人寰。自卑的她,變得更加地畏縮、憂鬱。
同學欺負她,而老師更對她的早熟陰沉而感到頭痛,甚至厭惡。小學期間,母親還常常無故被叫到學校罵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從不曾為女兒辯解的她,總是哭啼地低頭向老師道歉,把所有責任都歸咎自己身上。那模樣,讓亦雪心碎,也怨恨。
媽媽瘋狂時的施打,她不曾逃避;媽媽的眼淚,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在內心暗自發誓,她一定要好好爭口氣,做出一番成績,要讓所有人知道,她可以做的很好。
所以她努力的改變,比誰都要來的積極參與校內外活動,讓自己變得心胸開闊、多元的能力鍛鍊,使人格趨於完整。
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好,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來得更好。
系辦公室裡,心事重重的她,頻頻向門外張望,滿腦子想著要找宙元說說話,又或者讓他關愛的揉揉頭,也許,她心裡的難受會紓解一些。所以,每次行經的腳步聲,都引發她慌忙張望的反應,次數頻繁到連在身旁一同工作的阿力都忍不住戲謔:「一直看門外是在等誰啊?該不會是你親愛的哥哥吧?」
「沒…沒有啦,我只是看是誰來了而已。」她裝忙的繼續看著螢幕打稿。
「你們說什麼誰來了?」宙元笑著出現在兩人面前,手裡還拿著三罐飲料。他一一傳遞之後,倚靠著牆邊的影印機便開罐喝了起來。
「小雪,今天我帶你去吃我最愛的黑糖豆花怎麼樣?」
______________
兩人吃完晚餐,亦雪坐上宙元的機車後座,可是回家的路線,竟然不同。
「這條路不是回家的路耶,你現在要載我去哪裡?」亦雪好奇的問。
「我帶你去我發現的秘密基地,這可是我連死黨朋友都沒有說過的神祕地方喔。那個地方很美,你一定會喜歡的。」
只見騎行的路越來越狹窄,而且是頻頻上坡的山路,夜了,天氣有點陰寒,拉緊衣領的亦雪只是小心的抓著宙元腰邊的外套,聽著帶著呼嘯的風聲、蟲聲,默默地等待到達目的地的時刻。
她對他,只有滿心的信任。
「你看!就是這裡!」宙元終於停下車。
只見眼前是一片荒涼的海灘,看來知道這裡的人真的不多,因為這裡很乾淨,也很安靜。亦雪驚艷地望著那片海,滿心的感動。
宙元小心翼翼的攙扶著亦雪跨越障礙走近沙灘,兩個人提著鞋子,赤腳踩在沙上,月光照著兩人,兩個緊鄰的影子在沙灘上拖得遠長。
浪潮聲一波波拍打上岸,未曾停止,像在喃喃訴著什麼。
因為前幾天來了颱風,海灘岸上堆滿了眾多的漂流木,一根根的木頭在海水的浸泡後散發著微鹹的木頭香氣。好像人同時身處在海邊及森林一樣。
朦朧的霧氣,使得微亮的星光蒙上了水氣,星星和月亮,都像是要融化了一樣,快沁出水來。
他們坐在木頭堆裡看著星星,聊起了自己的故事。
許久之後,終於,宙元伸個懶腰站起身,「你之前說過你會跳社交舞,可不可以也敎我?」他拍拍褲子和手後,伸手示意拉亦雪起來。
「好啊,可是我只會最基礎的喔。」她的手伸向他的掌心。
兩人在夜裡的沙灘上,雙手互搭著跳舞,海浪像是要掩埋證據般的,不斷洗刷著,沙灘上印滿的兩人腳印。
此時此刻,亦雪的心裡,滿是悸動。
她知道,自己是愛上自己的乾哥哥了。該怎麼辦,一切來的好突然,而且,眼前的人早已有女朋友了,自己該怎麼辦呢。
「只有今晚放縱自己這樣了。只要今晚就好,像灰姑娘一樣,我會回歸原位的。」她不斷在心裡告誡自己。
不斷,不斷……。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