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那個禮拜詹華和跟連家辰兩人都過著各自的生活,除了英美文學概論課之外,其他時間都在忙著準備自己要考試的科目。詹華和心無旁騖的準備著考試,她一向是每個禮拜都有跟上課堂的進度,於是在考試之前只要加強重點部份、把一些重要的筆記記起來就好,不至於像一些從開學玩到期中考的學生一樣要臨時抱佛腳,例如,連家辰。
然而其實連家辰還不算玩得最兇的人,他至少平時該做的事情都有做完,詹華和所認識的人中,在期中考周時臉色最差的就屬陳熙文了,她平時忙著跑社團還有一些系上的活動,等到期中考周時,她簡直天天讀到天亮。當他們在英美文學那堂課碰面時,陳熙文告訴他們,熬夜準備考試比跑一個月的社團活動要痛苦多了,而且她又是大學二年級,學分修的比他們還要更多,考試的科目也就更多。
「真的是要瘋了,我懷疑我這個禮拜總共能睡上十個小時就很幸福了。」考完試走出教室之後,陳熙文臉色蒼白的說。
「沒辦法,妳之前實在是把太多心力都放在活動上了,結果通通擠到期中考周時再來處理,當然是來不及啦。不但把身體搞差,到時候考出來的成績──」連家辰說到這邊時,陳熙文的臉色又更陰沉了,「總之,這次就當個教訓,至少要告訴自己,期末考時不要再出現這樣的情況。」他鼓勵的拍拍陳熙文的肩膀,後者苦笑,雙眼底下是厚厚的黑眼圈。
「是啊,課業跟活動要兼顧,就得要學著如何調適時間才行,更何況升上二年級,課業也會比之前重很多。」詹華和點點頭,表示贊同連家辰的說法,雖然他自己也是遇到考試時臨時抱佛腳,但是跟陳熙文的情況相比之下有比較好一點,「不過連家辰同學,你也別忘了要以身作則,不知道是誰昨天打電話來跟我說他念書念到快發瘋了。」她忍不住嘲弄他。
「我那是正常情況好嗎?誰遇上期中期末考不會念書念到發瘋啊?我就不相信妳念的有多開心,再加上那些報告什麼的,光用想的我就覺得快吐了。」連家辰扶著額頭,作勢頭暈的樣子。
陳熙文和詹華和都忍不住被逗笑了,他們邊走邊聊,直到經過轉角時,後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讓他們停下了腳步。
「詹華和同學,可以請妳留下來一下嗎?我有話要對妳說。」那個人的聲音低沉,而詹華和一秒就認出說話的人是誰。
「有什麼事情嗎?崔助教。」她轉過身,說話態度有禮卻疏遠。
詹華和瞥了一眼連家辰,看到他用讚許的眼神看著她。她要把崔廷鎮從心底一點一點的抽離,放自己自由。而到目前為止,她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不再痛苦,也不再煩惱。
這樣子的感覺真的好,她一點也不想回去做那個自憐自艾的女配角。
崔廷鎮看了一眼她身後的人,她意會到,顯然他是有私人的事情要說,於是她向他們說:「你們可以到門口等我一下嗎?我待會就過去。」
「學姊,我想先回去補眠,下午還有個考試,我再不睡大概就撐不住了。」陳熙文說。
「那我等妳。」連家辰微微一笑的向她說道。
詹華和也笑了,她向陳熙文揮手告別。連家辰的話讓她感到愉悅,可是她不想去探究原因是什麼,她只是想要保有這份快樂的感覺。
「秀怡說,這禮拜六想請妳吃個飯。」崔廷鎮顯然是受到姜秀怡的拜託才會當面來邀請她,因為他的表情有些尷尬,還沒有做好恢復友善關係的準備吧。
詹華和愣了一下,然後說:「我很感謝,但是我想還不是時候。」其實不只崔廷鎮,她也還沒有準備好恢復到過去那樣友好的關係。過去的事情畢竟發生過,就算會變得雲淡風輕也需要一點時間,現在她還在收拾自己的情緒,沒有辦法面對身為戀人的他們兩個。
「妳上次和秀怡說過的話,她都告訴我了,」他頓了一下,看著她,「謝謝妳願意成全我們。」
這句話倒是令詹華和笑了,她說:「其實你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們,而是為了我自己。」
崔廷鎮好像還沒有完全明白她的話,他看著她,確實感覺到她不同了。以往他總會因為詹華和而感到有壓力,可是現在,她卻像是一縷風,即使他想抓也抓不住。
「無論如何,幫我謝謝她的好意,或許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她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
在感情中,即使聰明如崔廷鎮,他也會失去理智、失去判斷能力,而且心思不如女孩細膩,直到現在面對詹華和,都還顯得有些遲鈍,不了解女友跟眼前這個女孩怎麼會一夕之間突然談和,她也決定放手。另一方面,其實詹華和感謝他當初的殘忍。如果他沒有堅定的表示喜歡姜秀怡的立場,而是優柔寡斷的對她也好的話,如今她可能還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不會得到什麼,只會感到更痛苦罷了。他的殘忍讓她清醒,讓她決定不再延續這沒有回報的感情。
總有一天,這些會成為回憶,而她期待著那一天的來臨。
「助教找妳做什麼?」一到門口跟連家辰碰面,他就急急忙忙的問道。
「與你無關。」詹華和冷冷的說。
他瞇起眼看她,可是見她一點也沒有要說的意思,也拿她沒有辦法。
「他該不會是看到妳決心離開他,突然覺得心有不甘,於是要找妳重修舊好吧。」
「連家辰先生,你是不是連續劇看太多了?」她挑眉問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妳可千萬不要落入他圈套,他要是想腳踏兩條船,妳就直接把他推進水裡,曉不曉得?不行,還是在他身上綁塊大石頭,讓他沉入水底再也浮不起來,以絕後患……」連家辰說著說著,認真的思索了起來。
「你現在是在對付什麼家族仇人嗎?」她笑著說,忽然,她看見眼前走來一個女孩,她的視線鎖定著連家辰,顯然是跟他認識的樣子。不過,她也覺得這個人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你看前面那個女的,她是不是認識你啊?」
她把他從對付仇人的連續劇情節中喚了回來,連家辰定睛一看,然後點了點頭說:「嗯,是我系上的同學。」
「沒想到居然在這裡遇到你,家辰。」那個女孩外表清麗,說話的聲音比詹華和想像中的要低,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嘴角嵌著小小的酒窩,再加上一頭飄逸的長髮、勻稱高挑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很多男孩追求的那種女孩。
「嗨,旭真,妳也修文學院的課嗎?」連家辰笑著跟她打招呼,他們兩個人似乎很熟識的樣子,因為彼此都不帶姓的喊著對方的名字。
「沒有,我等莫陽下課,他在這邊修英文系的課。」
「李莫陽修英文系的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詹華和,她則是搖搖頭,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
「他爸要他畢業後去美國念研究所,所以這學期開始有修一些英文系的課。對了,這是你朋友嗎?不介紹一下嗎?」女孩說話時始終帶著笑容。自從姜秀怡的事情過後,詹華和開始不習慣與這樣總是帶著開朗的女生相處,她會不自覺出現戒備的心,因為當初就是有著那樣的笑容的女孩,到頭來傷了她的心。
「我修通識課認識的同學,正巧她也是英文系的,她叫做詹華和,跟我們一樣也是大三。華和,這是我系上的同學,譚旭真。」連家辰為他們做介紹。
「妳好,我想妳大概不記得我了,我們曾經見過一面,在籃球場上的時候。」譚旭真仍然是笑著。
經過她這麼一說,詹華和想起來他們果然曾經見過,她記起就是當初在看連家辰打籃球時主動找她說話的那個女孩。
「妳好,」詹華和嘴角微勾,卻無法展露自在的笑容,「我想起來了,那時妳也在看比賽。」
幾句話交談下來,她感覺到譚旭真給人的感覺和外表不同,她的個性很主動活潑,也充滿自信的樣子,在團體裡面應該是個很耀眼的角色。
「旭真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們是同一個球隊的,有機會再介紹你們認識。」他說。
「好啊。」詹華和點點頭,為了保持禮貌,她還是勉強笑著回答。事實上,她對這個女孩的男朋友是誰一點興趣也沒有。
「好了,我要過去找莫陽了,你們要來一起吃個飯嗎?」譚旭真看了看手機,然後問道。
「不了,你們小倆口吃飯找電燈泡做什麼,妳只要下次周五練習把人放給我,我就感激不盡了。」連家辰揮揮手,不忘取笑她愛黏男朋友。
「是羨慕還是嫉妒啊,哼,」譚旭真才不以為然,「好啦,我走了,再見。」
「再見啦。」他們道別之後,各自往反方向走去,連家辰這才注意到詹華和沉默了很久,於是他笑著說了句「譚旭真的話老是那麼多」,試圖拉回到剛剛他們輕鬆交談的氣氛。
因為跟她不熟,詹華和也只有附和的跟著笑了一下,可是很快的氣氛又冷了下來。
「走吧,妳中午想要吃什麼?」連家辰再次試圖打破沉默。
「我今天下午還有考試,就不跟你一起吃飯了。」她說,可是語調有些僵硬,讓他覺得她好像是刻意這麼說的。可是畢竟考試很重要,他也只能說:「既然這樣,等考完的時候再好好一起吃飯吧,到我舅舅那邊去吃怎麼樣?」
「考完再說吧。」說完之後,她便跟他道別,加快腳步走往另外一個方向。
連家辰則是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表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