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寫憂懷10：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妹問道：小哥，你得跟妹好好說說，報告那個小護士筆友的事，她是不是在追你呀？哪有寫了兩封信就把我哥約出來吃飯？而且，居然跟妹妹一樣，也要請哥吃退伍宴？還要去她媽媽開的素食館吃飯，那太神奇了，她又不是我哥的金陵酒小妹！
我苦笑說：我部隊學弟說叫我先寫封自我介紹的信，給他妹妹的同學。我就胡亂寫打油詩自我介紹，之後她回信就附上自己的照片，就這張大頭照呀！妹笑問：這麼機關槍呀？ 我問：何意呢？ 妹：全自動呀！我以女人的直覺，她肯定是對你有意思！我哥的信是自走砲，她呢，是全自動機關槍，你不要求，她就自動奉上了！只是，我也好奇，她又沒見過你，肯定是你部隊學弟，不知是怎樣對他妹妹介紹過你！後來呢，你們不是在台北吃過一次飯嗎？
我笑說：我不敢說。因為我第一次遇到，那麼直接的人。妹笑問：難不成她一見到，在部隊練就一身神功，鐵漢少年的酒國英雄，就天雷勾動地火說要當你女友嗎？ 我：噫，知我者，小妹也。她確實是那樣問我的。 小妹大笑：天呀，我就知道，我哥真是超導體。繼續報告，從實招來，不然就要打手心了，胡亂拈花惹草！
她說她同學提到我，都是從她哥哥那兒聽來的，她哥說，他在部隊，應該說是全連，都是我在管理的。於是，她就對我充滿好奇。後來，見到我的第一封信，又見到我，就笑說她同學哥哥所言非虛。之後，就與我聊到佛堂。那樣，就開了另一個話匣子。她就熱誠地要我去她媽媽的素食館，品味一下精進料理。
妹笑問：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想聽的是，她直言說要當你女友，我哥是怎麼回答人家的？ 我：我說我有女友的，但在日本。不過我可以作個忠實的好友，不然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妹一聽笑出來道：我哥這門自走砲更直接，回答得很好，滿意，打賞，再賞你一瓶高梁。另外呢，賞你一件禮物，遠從日本捎來的酒小哥退伍歌。有個人在遠方說，熱血少年去部隊練了兩年功，養豬計劃大成功，她要犒賞酒王。
《役者》（藝界人生原曲）/ ちあきなおみ 1988
役者（中文意：演員）1988年3月1日原唱：千秋直美
https://youtu.be/fMBSxx1SlwY?si=wzC-kg1Be6qt65A7
妹妹呀，我又聽不懂日語，不過曲子的旋律倒是不錯。這個酒后唱日本歌，怎麼越唱越像日本小姑娘呀？這兩年，其實我在部隊學了非常多的事，而且都是生平未遇的。我要負責計劃以及執行，聽起來簡簡單單，但作起來，內容是十分繁雜。那是各種小目標集合成大目標，詳細鋪排規劃，與充實效率執行的過程。因為，時間不等人，所以也是時間取向與任務取向的結合。我在連部組，除了原有基幹營的建檔制度以外，我後來為了管理連隊，在後來實兵營時還自創很多制度。包括基本清冊，所有業務士的造冊原則，有各式各樣的清冊，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創造出連部掌握的詳細資料，還有層層節制的代理人制度，我的作業程序比旅部，甚至於師部都還要更有效率。這兩年，我在部隊，是用意志力在過日子的，剛開始都是咬著牙撐過去的，但後來越來越習慣，也就不用咬牙度日了，就像呼吸那般自然。那剛開始是身體的耐受力，每天體能大考驗，以及寒冬時的冷水澡，還得在五分鐘內邊洗冷水澡與洗衣服一次完成，就那樣度過了半年。後來是執行各種任務的抗壓，就那樣又度過一年半，當然前面半年的生活狀態也是沒改變的，就那樣成了現在兩年後，在小妹面前的我。從管理連部組開始，再來是建制人員編制，管理砲排，噴火組與五零機槍，然後所有裝備與人員訓練，就那樣耗了我極大的心力體力，以及時間，所以你哥我，可以過年一次休半個月的年假，要不然我就擺爛，置之不理，哈哈哈。
妹大笑道：我哥又說笑了，你這兩年的烈火青春，都在那兵器連裡，又以連隊為家，滿滿的感情，你怎麼可能會置之不理呢？而且那連旗還跟著你，只有你能動，你真是愛說笑！你少在那兒唬我！但是，剛剛聽到小護士的事，有嚇我一跳。我哥真的異性緣好到要命，那可怎麼辦才好？
我笑說：妹妹也不用太緊張，我唱一首歌給妳聽，就清唱。你把我唱的錄下來，下回你與葉莉講越洋電話時，就放給她聽。就說是，酒王退伍時送給酒后之歌，言為心聲。廢話不多說，如當年約定，我就等她，明年八月回來陪我看放榜。哥一唱，妹就知了！妳就跟葉莉說，那是小哥酒後的短歌行。還是，我在夢裡唱給她聽的歌。
還有，小妹妳知道嗎？我曾在部隊裡，夢過葉莉好幾回。有一回我夢到，我帶著她這個酒后回家，第一次與我酒鬼媽相見歡，結果她們倆神仙打架，酒逢知己千杯少，兩個人都不知喝了多少酒，喝到開心得不得了還一直在聊著天，還直說著，看誰把誰灌醉？最後，通通敗我在手中。後來，我醒來時，望著無燈的駐地，心裡深處自語著，那只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之後，過了幾日，在部隊就寢後，我聽著中廣音樂網，耳朵塞著耳機，我聽到那首我曾在後山那株茉莉花，清唱過的歌，想起前幾天，那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我只是，想對小妹說，我對已死去的茉，或是對在遠方的莉，用的情都是一樣的深。結果，這兩人，不管是哪種命運，都與我母親無緣相見。簡而言之，就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緣相聚又何必常相欺 到無緣時分離 又何必常相憶
我心裡有的只是一個你 你心裡沒有我 又何必在一起
今天說要忘了你 明天卻又想起你
念你念你在夢裡 問此情何時已
奈何 1970 鄧麗君
https://youtu.be/qwxj3K-eZlg?si=d9xdI9CIeOM1QFRa
Solo 2023.12.07酉時筆
附註：後記（摘錄自酒愁的昭敏文集）
藝界人生 - 江蕙 1992
https://youtu.be/XMAw3fmuuYQ?si=bFCf29RIxeHXlqIB
此曲成為1993年母親過世前，她最愛唱的卡拉OK曲。也成為日後處理完母親後事後，打破落地窗玻璃之歌，滿手是血，求救於酒小妹。（附註：人子之難：人生舞台與酒後心聲一文）
前言：酒小妹移民前的最後留言（1993.08.20）
離別是情感的切膚之痛，當我那日傾聽你，酒後為酒后清唱之歌，滿滿的情懷，歌雖短，情卻無比深長，妹妹聽了十分動容，那就是真正的你。只是哥哥說錯了，妹妹我是趙敏除以二，加上完整的小昭，那就是你最寶貝的小妹。可惜的是，在你歷經喪母之痛，與友酒聚後不慎打破落地窗。我跟你說，你以為二十五歲已退伍的你，你的拳頭還是鐵拳嗎？你看你看，滿手是血。但你在子夜向妹妹求救，證明是妹妹是你緊急危難時最重要的人。可是，我要遠離這個地方了，同父親舉家移民不再回來了，就在下週。另外，偷偷告訴你，與你分手兩年的葉莉，也即將與她新婚夫婿，自日本赴美留學去了。我不會忘記我對你的承諾，此生與她永為不會失聯的姐妹淘。
就在我為你包扎雙手傷口後，你睡著了！你在睡前，跟我說，你在緊急危難時，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卻不是你在政大的女友趙小姐。我聽了十分欣慰，直到你熟睡後，我唱起你那首，當年送給葉莉的退伍之歌，我在傾唱的同時，才知道那有多麼無可奈何！你那晚在入睡前，也唱了一回給我聽。妹完全知道，你在失去黃昏，之後失去葉莉之後，最後又猝不及防，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失去你母親，你有多麼痛不欲生。那似乎已經，暫時超越你可以忍受的程度，尤其你告訴我，你酒友為了安慰你，唱了那曲藝界人生，你就想哭，還把最後一句改為：作人子心酸的滋味。老實跟你說，妹也想陪你哭。
雖然，我父親對我提過，他說你在部隊裡，淬練培養出兩種既傲人又十分強大的隱形能力，一是獨當一面，另一面是力挽狂瀾，而且還是酒國中體能非常好的頂尖英雄，少年不知高梁味，再飲已是中年人，就是小哥與我老爹初識時的少年名言，我家的高梁幾乎都進我哥的酒肚子裡了。可是，這次，對你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猝不及防，我也萬沒想到你母親，只住院三週，過程只有你全程參與照顧，還有每晚奇美醫院加護病房的小護士，在電話裡傳授看護技術，可你母親卻病情急轉直下就辭世了。我想起那年那日你在我家的退伍宴，我在你懷裡暢訴我的喪母之悲，你說你那樣才像哥哥，咱們才像家人。只是，我萬沒想過，你在兩年之後，就要經歷同樣的傷痛。所以，你睡著時，我唱了那首你當年退伍時，唱給茉莉的無可奈何之歌給你聽。
七月十九那日清晨，我去參加你母親的告別式，因為你退伍時我曾開車去你家載過你，所以事先沒知會你，就在家祭時偷偷出現了，我是擔心你。我自巷尾參加公祭的排隊人龍開始，見蓬首垢面的你，涕淚縱橫地不斷在家屬答禮，我心裡知道你有多悲痛，因為那日，你已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了，失控地哭了一整日！我第一次見到那樣的你，使我對你對你有更深的認識。事後，我返家對我父親提及此事，他告訴我，他說你是感情十分充沛，到難以想像的人。因為，之前你一直壓抑著，那是部隊造就那樣的你。而那回，是很難得的景象，妹妹看了都心疼。
你老是笑我，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啥都不會，那不是比郭芙大小姐還差勁嗎？但還好，既不蠻橫也不嬌縱。我聽了實在是不服氣，所以老哥，你在我家吃的每道下酒菜，那可都是大小姐親自研究採買下廚，為你炒出來的呢！你可知，自你入伍之後，一直就是，妹妹在照顧著你，而非葉莉酒后，我為你，自美返台無數次，雖然都是告訴你，返台探望父親。只可惜，我們歃血為盟海誓山盟，是兄妹之盟。即使後來葉莉與你分手了，你與妹妹也始終未擦槍走火過，真是如你說的無邪的純粹，吸引力法則在我哥身上，完全失效。所以，這首酒歌，以後不是茉莉之歌，而是地地道道的小妹之歌。因為，是你教我唱的，只是你睡著了，我唱給你聽，你完全聽不見！
1993.08.20 你的昭敏妹妹
ps.
我問你，為什麼小妹的酒名命名為昭敏？你卻笑說把小昭與趙敏加起來，就是昭敏，那樣會有一個文集。那還是你喝了很多高梁酒之後，我以為你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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