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戲言,下次再走這路線,會不會已改變。
半年後,戲言成真。屏東線升高了,路軌連同沿路月台悄悄地攀上一層樓。
火車一下子上,一下子下,車身微微傾斜。半年前還在走的路軌,已拆除,從橋上看下去空盪盪的,難以想像一直都是路軌的空間未來是怎樣,當地人也答不上。抬頭是新站新月台,亮麗可愛得不習慣。
這種「實現」有說不出的感慨,剛剛在交界,見證變化,一期一會。
望向窗外,樹身、樹影、從樹梢透出的光線,換成樹頂。平交道下不再停停看,鐵道不再劃開道路,一直通往遠處。
視綫中出現高山,這是以前不曾發生的。目光掃過樹林、小路、平房,更遠之處山巒起伏。空間夠廣,這邊大太陽,那邊密雲,雲繞山脈,陽光打個照面,映出層層疊疊,深深淺淺,好不壯觀。
這風光太犯規了。
前一天,正是從相反的方向返回高雄,一天之後,望着同一片海,沿相反的方向前進,來來回回。
車到枋寮,不例外地逛到枋寮藝文區,終於遇上有開門的店家。店家告訴我們,藝術家們一般在寒暑假才來開門,因為平日都在看家、看孩子,只有放假才有時間。難怪之前幾次都吃閉門羹,幾次都不是這類假期。
轉出藝文區,沿中山路走,挑大路總錯不了。嗯…原來也不一定,走着走着就過頭,要在小路拐進去才準確。當年亂闖小街窄巷,遇上人家辦白事,繞路兜了幾回,根本記不得路。之後雖然有再來,卻擠不出時間再到那個小小的漁港。直到看到白塔,嘿,我來了。白色剝落,當年正在動工的橋已完工多年,粉藍的座落在海邊,才發現已經過去了一些日子。
天晴下,藍色特別鮮艷。還好吹來雲一片擋了一下,一面可以欣賞好天氣,又未至於曬到要倒下。
說到太陽大大,好像已到下午,其實中午也不是。時間尚早吧,沒幾個遊人,漁港頓成私家景點,靜靜的,悠閒的不似觀光地方。點一客魩仔魚,淡淡定定的上菜。配對不上第一次吃到的味道,也再沒有看到有魚乾在賣。然後,午餐未吃,先上甜點,啃下兩大球台糖雪糕。一直想不通台糖在海邊有一棟專賣店的原因,是不是曾經和產糖有過甚麼關係?
奔向火車站,穿過隧道走上月台,中間的一卡果然是本地團,然後衝上尾卡佔個位置,也馬上就後悔了……曬得火燙的車廂根本就是焗爐,未通電之前連風扇都開不了,風亦進不去…忍不住要走出車廂透透氣。
車開動了,風漸漸把熱氣吹散,沒有冷氣,也不難過。畢竟之前都在冬天走這一路線,心底有擔心過溫度的問題。
更熱的車廂中的心情,一堆堆的乘客,各式各樣的興奮。
車長一路充當導遊,沿路介紹,金針花啊、溫泉啊、還亮出私房零食—牛蒡乾。在那個站停留較久,那個站一閃即過,一一提醒,甚至告訴我們下車去影影相。見我們興致勃勃的來搭舊火車,繳請我們回程事再坐一次,一樣由他當車長。
前面的日子都在看海,明明在汽車上看,在崖上看,在海邊看,在火車上面還是要看,由屏東線開始轉南迴線,由台灣的西部拐到東部,到台東前,海在窗邊,吹到海風,看到換日線,就有南國的味道。一面山青蔥一面海深藍,這段路已經是風光,而不只是路過。
一群大學生(從偷聽中當知很有可能是師範生)本來說好在金崙下車,誰知金崙過後還在車上,他們改變心意要去台東XD
轉轉頭,台東車站上又是他們XD
每次(其實不過是兩次)坐公車回到市區都不禁會想:好好的車站在市區中幹麼搬到老遠…不搭車還真的回不去。當然,每個地方的變化軌跡都她的前因後果,是好是壞遠在未來才知曉。
舊站、鐵花村變化不大,靜靜的在市中心的樹林中躺下,一派悠然自得。
哎呀,仍然未有機會一瞥鐵花村晚間的音色,這個晚上比日間光亮的音樂市集。
走過對面馬路,誠品二樓正在辦展覽,台鐵花東線月美段進行截取拉直,工程師展示在新段開通前三十天的紀錄。面對消逝,台灣人總是有他們的感性,不否定新的事物,也不抹殺舊的存在。局限於當時,彎彎曲曲已是取好的選擇,正因為彎彎曲曲成就獨特的風景。
天黑之前要告別囉。(你是灰姑娘嗎?)
回到火車站,又見那群大學生,山水有相逢XD(亂用諺語)
運氣還算不錯的這天出現了悲劇——火車沒有座位了﹗到台東時忘了馬上買回程的票,原定回程的班次已沒有座位,下一班車在半小時後,但由於是慢車的關係,到達的時間會遲兩小時……要麼站兩個鐘,要麼坐四個鐘車……一般人會寧願坐四個鐘吧,但一想到還有心愛的夜市在等着……於是不顧友人感受地硬是塞上去原定的班次,罰站兩小時。
由於夏天的關係,日照時間比較長,車程到一半仍有足夠的光,可以回味窗外的一切。天色一沉,車廂的燈就開始侵蝕外面的世界,慢慢地視綫被鎖在燈光照及的範圍。車廂中滿是歸途氣息,興奮消散後,沉靜地等待到達的時刻。
不站也不知道,原來走兩小時還比較舒服……
世事就是無獨有偶,難得一次買站票,同時遇上了延誤,九點幾回到高雄,餓得可以吃得一頭牛。一到瑞豐先KO一頭牛,不,是KO了一份牛排。每一攤提供排餐的都坐滿了人,所以不用選,應該全都好吃。之前因為怕吃了一份牛排就吃不了其他,一直不敢試,吃了一次才知太過低估自己的食量。份量不會塞滿你整個胃,有六七分飽,有加點小吃的餘地。牛排雖不貴,但非常好吃,肉是軟的,又不失肉味~~~
有牛排打底,似乎不那麼累,可以多逛一會。經歷過人貼人的盛況,這天人多而可以正常流動,不禁鬆一口氣,上次冬天之際都覺得悶熱到快要昏過去,現在這種汗流浹背的日子,身貼身誰受得了。
好多地方,也許不是第一次來到,但因應時節、氣候、人物的變化,長出了不一樣的體驗。同樣的火車、村落、市集、夜市,帶點安心,但仍然期待,也許有新發現喲。
舊瓶舊酒都可以有新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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