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系上舉辦大學甄試,我起個大早到系上幫忙。
我們系跟另一個系,ㄜ,就說是B系好了,共用一個系館。一樓與二樓的前半段屬於我們系,二樓的後半段與三樓屬於B系。我們兩系的甄試都舉辦在同一天。
為了因應甄試整棟系館必須封館,而這項消息系辦很早之前就通知大家了,因此平常老在系館晃來晃去的小朋友們今天都乖乖另闢戰場去了,一樓走廊裡就剩下焦躁的考生與家長們踱來踱去。偶爾會有幾個B系的學生從系館後門走進來,打算穿越我們的試場走廊到前門去,不過在我們的勸阻下都嘟著嘴離開了。
到了接近中午時分,一個踹著高跟鞋的B系女生喀喀喀喀地大力踩著地板,彷彿跟地板有深仇大恨似地直闖我們報到處,工作人員忙不迭地將她攔下來,好言相勸她改道而行。沒想到這位小妹妹憤怒地瞟著白眼說了幾句酸溜溜的話之後,又生氣的大力跺一下腳跟,轉身喀喀喀地朝報到處旁邊的電梯走去,進了電梯後又大聲地滿口髒話不知到底在罵誰。
我一開始只是訝異,怎麼有那麼多氣好生阿?我怎麼想都不覺得她經過我們一樓的走道之後再繞向二樓後半段或三樓前半段會比較方便省力氣。搭電梯不是輕鬆又方便嘛?
如果說報到處只有我就算了,偏偏還有我們系辦裡以正義感聞名全系的助教跟我一起坐鎮,而偏偏那個系館裡的電梯大概是全世界動作最慢的電梯,所以當那小妹妹挾帶著一股狂暴炫風等待扶搖直上的時候,電梯門偏偏好死不死地就是不肯關門,敞在那裡半天,不但頓時削弱她大半的氣勢,也讓她滿口的髒話嚇壞了在場的考生小朋友及目瞪口呆的家長。
正義助教在聽到幾個不知道是ㄔ還是ㄘ開頭的罵語之後轉頭問我:「她是不是在罵人?」「應該吧?」說時遲那時快,正義助教炫風似的站起來衝去電梯旁邊按住電梯跟她理論起來。
聽著正義助教跟她理論,我不禁自問:我的正義感跑哪裡去了?
小三的時候,學校的鞦韆就在我教室的外面,而小學的鞦韆總是下課時最熱門的遊樂器材,總是下課鈴都還沒打完就早被搶光光。我們班的同學非常幸運,可以享受那種玩鞦韆玩到膩的快感,這是教室在二三樓的小朋友們作夢都不敢想的事。有一次下課,我又輕輕鬆鬆搶到了一個鞦韆,就在我盪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在我隔壁鞦韆的小女孩哭了起來。我轉頭一看,是隔壁班一個常常跟我一起盪鞦韆的熟面孔,個子瘦瘦小小的她正被三四個高高壯壯的男生欺負。好像是那幾個男生因為搶不到秋千乾脆找一個最瘦小的女生開刀,逼她把鞦韆讓給他們。
我忐忑不安的又盪了幾下,眼角餘光看到大男生掄起鞦韆的木板狠狠朝小女孩的頭上砸下去。
我停下來。
我自以為很有正義感的脫口而出:「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她?」接著是我怎麼也記不得的一陣唇槍舌戰,然後就在上課鈴響起來的時候,其中一個好像是頭頭的男生對另外一個男生用下巴指指我,說:「上。」
我看到好多拳頭,我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卻一個都躲不掉。
那種感覺好奇怪。在一陣混亂中,我竟然看到所有周遭發生的一切事情。我看到我同學錯愕的表情,可是她嚇壞了,站在旁邊看著我挨打,爾偶喊聲「不要再打了」。我看到那個剛剛哭哭啼啼的小妹妹嚇壞的小臉,可是她已經不哭了,從我挨了第三還是第四個拳頭開始,她一溜煙地轉身逃走了。
然後頭頭說:「走。」
我頭暈腦脹、天旋地轉,在同學的攙扶下半走半爬地回到教室。
這時候,我同學正義起來。她直直走向導師,跟她說整件事的經過。然後我記得老師說:「妳那麼愛管閒事幹麻咧?」然後她叫同學自修,帶我到那男生的班上跟他們老師告狀。
回到家,我媽看到我鼻青臉腫的,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跟她說,她皺起眉頭說:「妳那麼愛管閒事幹麻咧?」
然後,我就不再那麼愛管閒事了。我學會了冷漠、學會了mind my own business ONLY。
有時候遇到極不公平極為過分的行為,我也學會了搖搖頭走開。最多,我會在嘴裡暗罵幾聲,然後自認倒楣。然後這種懦弱隨著我的年紀增長,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
這樣的冷漠到底好不好?我不知道。我沒有答案。
但從那次以後,我沒有再挨揍過。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