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五點整。手機發出呻吟。我簡直要懷疑自己是否死了似的爬不起來。骨頭加睡意完全壓制住活動能力。乾巴巴的,沒有充電。啊…好想繼續沉下去,永遠不用甦醒。
有人按掉。
然後,一個聲音帶點怒意,在耳邊吹成了暴風,「欸…你什麼時候才要換成K610i?紅色的,你都這麼悶燒自己的哦?Z610i咧?起來啦…起來!給老娘起來!」
喂喂~幹嘛──
腦子結構這時像海棉。怎樣?不爽?這傢伙今天有親戚來拜訪?我沒理她,蒙頭再睡。沒多久,有啜泣聲。嘛拜託一點。要哭等我睡醒,不然到下面去啦。來鬧的哦…很想破口大罵。
我強行剝開眼皮,視線下瞄,被子被扔到一邊。搞什麼!
習慣裸睡。有遮蔽物就彆扭。我連忙拉起棉被,企圖掩飾「必然的致敬」這個事實。要命啊要命幸好她哭得正起勁──雖然好像有點惡劣,不過反正也無所謂啦…
只是她也未免靠得太近了吧…
貓啊,我是無辜的,那是反應,正常男人會有的反應,可不是我想亂來。何況陰莖勃起不正是健全的表徵,對吧?唉…我是睡昏了還是怎樣,幹嘛想這些有的沒的。
而且,手機沉默著。像死去一樣。沒響過。很想冷哼。
我翻過身子,繼續躺著。
依的聲音滑進我昏沉的耳朵:「當你女朋友─嘖─幸福的咧~」
(我覺得有點冷。)今天是多愁善感日?(不小心又嘴賤了。)
「不過你可以再三八點。」
機車。
「要想著你愛愛的老婆…幸福好多好甜──什麼嘛,超噁的。」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我最好別說這種老掉牙的東西),干妳屁事?我好心收留妳欸。妳就這麼對待恩人的?虧妳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哦…
依癟著嘴,要哭要哭的,啊,不對,是已經哭過了,這會兒是要放聲大哭的那種。救命啊,萬能的天神,請饒恕我善良慈悲的心懷。我下次再也不敢隨便收留人了。
我合掌,拜託她別痛哭:請妳吃大餐,超級的那種,隨妳挑。
依晶瑩的眼裏在思量著,撥打著算盤──這傢伙哦!
她有了結論:「我考慮考慮。」
那還真是感恩呢…
「幹嘛每天都要?」
哎…怎麼話題又兜回來了。我的嘴巴,瞬間石化。
「你最好給本小姐開口。不然我要去大肆宣揚──」
我是那種會受威脅會怕丟臉的人?
「呯!」正中紅心,她很理所當然的應道:「你是。」
也未免太沒用了吧,這樣就沒輒。我回答:她是五點生的。
「不會吧?這麼蠢的理由?就要每天五點起床?神經。」
真想開扁。
「純情的呢~你。」
謝謝。
「這麼做的意義在哪啊?」
不回答行不行?
「你說呢?」依的眼還是淚汪汪的。
我看不怎麼成。
「就是囉…」
發簡訊。
「每天都寫?真厲害。」
我嘆氣。
「你不怕吵到她睡覺哦?」
她晚上會關機啊…(廢話。)
「所以等她睡搞搞起來以後,打開手機,才看到?」
嗯哼。
「知道你五點打的?」
搖頭。
「那你怎麼搞得下去嘛…」
(髒話在我嘴裡蠢蠢欲動。)哼。
「要說啊。不說誰知道?」
並不是因為想被知道而做的。
「你一定是想等著她發覺。」
我沒否認。
「笨蛋一個。現在已經不流行癡情了!而且挺無聊的。」
火氣又開始悶悶的滾。
我還沒說什麼,她又稀哩嘩啦的哭了起來。
像是弦繃斷了,那樣子的突然。
大雨大雨不要下。
這時候很遺憾我的頭不大,遮不了雨。
我勉強自己攀著一條無形的繩索,把自己從泥沼拔出來。
依這傢伙還真不避嫌,就坐在旁邊。我一挺起,就和她面對面。這傢伙的狀態,讓四個字立即鑽進了我厚重、反應遲緩的腦神經:梨、花、帶、淚。
她像是嚇了一跳,別過頭去。
我楞住,還是頭一回看她哭成這樣。臉像是被撞凹了,眼睛腫得不像話。這傢伙不是天兵來的嗎?樂觀到我都要懷疑她的腦袋裡有沒有東西會流動的狀態。
「你幹嘛忽然起來──討厭啦…睡你的。」
哦~這樣啊,我很想的,但大小賊妳都哭成這樣了。雖然本大爺是朋友嘴裏的冷血動物,但是,哼嗯,心坎還有一丁點、一小塊柔軟的地方。很容易被觸動的,我猜。
我伸出右手,用拇指拭去她心靈的珍珠:妳到底跟他怎麼了?
哭哭啼啼的,她說:「那個啊~那個混蛋、那個混蛋──」
別激動。慢慢來。嗯?
「他,臭豬男、死豬男。」
到底在憤慨什麼?別又是雞毛蒜皮~我祈禱。
「他,他──他要跟我上床──」
驚愕嗆得我喉嚨發疼。這有什麼大不了?想做愛,很正常的嘛,嗯嗯。該不會是他技術太差了?這麼猛?我可不想聽這種事。但來不及了。
「給我一隻手機,就當我是妓女。垃圾!人渣!」
沉默。是我想太多了。
「你們這些臭男人都一樣。上床上床,滿腦袋就是上床。你們當那是上船,隨隨便便編個名目,買個票,付錢吃便當,愛之旅啊你們!會不會也太方便了!」
喂喂,妳拿的可是8800欸…還是黑色特別版的。這樣的科技大餐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搞定的吧?「下半身宿命論」不正就是男人嗎?這些在腦袋溜過去就好,我的嘴巴現在最好連縫都不要有。
依拉拉雜雜的說──疲勞轟炸──我不斷對離渾沌不遠的意識甩巴掌,盡量維持清醒。機關掃射停頓後,我說話了:小賊妳不是早就知道男人就這個樣?喂喂,妳可是偉大的「豬男犯賤論」創始者。怎麼搞的?以前也沒聽妳說過有這種問題──我停住,然後把一個荒謬的疑惑,噴成了言語:該不會──
她瞪我,嚴厲如刀鋒,「沒錯,我就是不喜歡,也沒有過。怎樣?」
這個,她不是已經交了十五(記憶裏的保守估計)男朋友?居然還能是處子之身(這詞老得都該摔進棺材等待腐爛了)?這傢伙美得都冒泡了,看來她沒遇過野獸。運氣還真是好啊…
然後,依說:「是不是一定要做,才能表示我愛?」
除了悶聲不吭,我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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