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自出版社離職後便回到了家鄉桃園準備公職的考試,本想做個全職的考生,但在報上見到母校欲徵三位行政助理,於是便前去一試。
可惜我並未被錄取,只落了個備取第四的名次。
可是沒想到,一位助理因適應不良,在任職兩個月後就提出了辭呈,而前面幾個備取的早已另謀他職,只剩我還因為考試而閒賦在家,於是便接下了這份工作。
這工作是教育部為了擴大就業所實施的方案,所以期限只有一年,而且其實學校內的人手已算充足,老師們也不知道要派些什麼工作給我們才好,所以大部份時間我們都在作雜事,一直到最近為了籌備中文系四十週年系慶,大夥才開始真正忙起來。
為了配合這次的系慶,我們打算出版兩本書並舉辦一場晚會。
因為我們有三個人,所以正好一人負責一件工作。
芸所負責的是系上《碩博士生論文目錄》一書的編輯;湘負責的是系上教師論著的編輯;而我則主要負責系慶晚會的相關事項。
在這之中,芸所負責的書可以說是最好解決的,只要上網搜尋資料再複製貼上即可;我的話,有許多部份都可委外處理,除了晚會當天外,之前的前置作業嚴格說來只是瑣碎,還不到煩雜的地步;至於湘的部份,那才是最麻煩棘手的。
因為系上有許多老師其實並不支持那本《教師論著輯》,一來是因為時間急迫,要再新寫一篇論文可能會來不及或有失嚴謹;二來,若是交出舊作那似乎又沒出版的必要,因為那些作品大都已經在期刊上發表過了,重新收集出版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與金錢罷了。
可是,因系主任兼文學院院長黎教授的堅持下,大家還是不得不勉強配合,也因為是勉強配合的緣故,所以部份老師不是嚴重拖稿就是繳交的個人資料不全。
這兩本書院長本來是希望能在系慶晚會之前完成並發送給各位老師與碩博士生,但目前除了芸的那本已印刷完畢並通知碩博士生來領取外,湘負責的那本恐怕連要趕上系慶晚會的時間都有點危險,這也就是為什麼現在的湘會每晚都在研究室中與稿件奮戰到十一、二點的原因。
我們這三個助理,除了芸之外都是本校的學生,尤其我跟湘還是大學到研究所的同學兼室友,眼見湘如此忙碌,身為她好友又是前編輯的我當然無法袖手旁觀,反正晚會的籌備工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於是我便留下來加班幫湘看稿。
我們工作的地方並不在文學院二館的系辦公室而是在較為老舊又潮濕陰冷的文學院一館的漢文佛典研究室。
系辦那兒已經有了三位助教,怎麼也塞不下我們三人,而正巧漢文佛典研究室的主持人同時也是我的指導教授被借調去佛光一年,所以系上就向他借了那間研究室供我們辦公之用。
「今天那個叫蔡XX的研究生真是太可惡了!」
「對呀!他根本就在亂說話嘛!」
用完晚餐在走回研究室的路上我跟湘兩人在說著今天下午所發生的「羅生門」事件。
之前,芸曾發信給所有的研究生,通知他們《碩博士生論文目錄》已印刷成書,請需要的同學於上班時間前來漢文佛典研究室領取。
可是,今天下午我們卻接到了本該是請假去醫院看病的芸的電話,電話中她說:
「中午系辦助教打電話給我說有同學在十一點多時要來研究室領書,可我們這兒卻一個人都沒有!連燈都是暗的!」
我一聽,火氣就上來了,什麼叫「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明明都在研究室,就算要去洗手間或外出辦事都一定會留一個人下來,先別說我們一整個上午都沒聽到敲門聲,就連燈我們都是全天候開著,哪裡有全暗的道理?
可那傢伙卻跟系辦說我們那裡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是誣賴我們擅離職守嗎?
於是我氣得馬上撥電話去系辦問個清楚,也順便洗刷我們的汙名。
聽完我的話後,系辦一位與我較為熟識的助教說那位研究生本來就有點奇怪,常會作出一些莫名奇妙的舉動,要我別放在心上,但只要一想到還是會生氣。
「他是不是根本沒把芸的信看清楚所以跑錯了研究室啊?」
我問。
「誰知道,搞不好他根本沒來找我們,只是覺得系辦比較近比較方便,就直接去找系辦助教拿書。」
湘說。
「真是莫名奇妙!我們明明都在研究室,居然亂說我們都不在,他是眼睛有問題沒看到燈亮,還是走到異空間去啦?」
我憤憤不平。
「哈哈!搞不好!」
邊說邊走之間,我們很快就回到了研究室。
「哇~~好冷,文一館真是見鬼的冷,明明外頭的氣溫還很怡人的說。」
我忍不住搓起雙手並努力呵氣。
「對啊~~從以前就這樣,妳還記得以前夏天我們在這兒上課的時候,不但不需要冷氣,連電風扇都不用開咧!」
湘笑著談起過往。
「唉~~就是啊,也不知道這是濕冷還是陰冷咧?」
「喂!我們晚上還要留下來看稿耶!不要說這麼恐怖的話!」
各自回到座位上後,我們收斂起心神努力看稿。
不知道過了多久,湘的手機響起。
「喂!你剛回到宿舍嗎?」
湘邊說邊走了出去,照這情形看來,電話那頭應該是湘目前在大陸工作的男友─杰。
我不禁意地抬眼望了下放在書櫃上的時鐘,本該是停止的時鐘此刻卻動了起來,指針就指在十點五十七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錶,正巧也是同樣的時間。
『奇怪,我以為那鐘已經沒電池啦,怎麼又會走了?而且時間還剛好的準?』
我在心中暗自疑惑著。
『不過,這時間也太晚了吧!沒想到再三分鐘就要十一點啦!一會兒湘進來後就要她收拾東西走人吧!』
然而我等了約莫快五分鍾,湘卻都還沒進來,正奇怪的當下,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一看,竟是湘。
「喂!妳在哪兒啊?」
接起電話後我劈頭就問。
「我還在研究室這裡,妳在哪兒啊?先回去了嗎?」
「啥?沒有啊!我在研究室裡啊!」
對於湘的話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可是我看到研究室的燈關啦!我才剛去上一下廁所,回來就看到燈全暗了,而且門也鎖上啦!」
她堅持。
「沒有啊!我人在研究室裡怎麼可能關燈?而且我沒鎖門啊?還是妳剛出去的時候自己鎖上了?」
我們的對話簡直就像兩條平行線。
「沒有啊!我剛沒關門啊!妳到底在哪裡啊?我現在研究室的門外,可是怎樣就是打不開門啊!」
聽她的聲音似乎有點慌了。
「那妳等一下,我去看看!」
起身,我走向研究室的門,扭動著門把將門打開。
「鳳!妳來開門了嗎?」
電話中傳來湘的聲音,迎面而來的,卻是一片寂靜闃黑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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