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在台下看著台上的的弦樂四重奏,心裡想著都是:給我澆水吧,灌溉我吧。
最近每兩星期都會上城一次,主要目的是跟老師上課。最近我的功課是布拉姆斯的鋼琴與小提琴A大調奏鳴曲;心裡真的滿喜歡伴奏的,但我也不希望我選擇這方面的合奏方式的鋼琴彈奏是因為我的鋼琴獨奏真的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蒼白」。很弱是事實,但我還是希望能常彈琴而不是只教琴;不過套句聖司講的,像我這種程度的到處都是,所以不加把勁也不行。
最近學生發表會又要開始,不只是我的學生又要上台,還有教室裡其他學樂器的小朋友,像是小提琴和豎笛。這些小朋友也需要伴奏,所以最近生活裡都充斥著練習新樂譜;也接了一個很難的伴奏案子,十三個長笛學生的音樂會。裡面有八個中高程度的學生,當我的老師看到那些音樂有點大驚失色,所以我與他約定下禮拜還會再回頭把這些音樂彈一遍給他聽。
想一想,其實在一個月前,有點不太喜歡自己接了這麼多的伴奏;但又很矛盾,我又希望當一個職業伴奏,那時候渾渾噩噩了一陣子,心情很不好,常常倒在地上滾來滾去就是不願意去練琴;大概是因為當時才曉得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因為在讀譜之後,就發現,伴奏的天職就是不論是喜歡或不喜歡的音樂,都要把它彈的非常好。講難聽一些,就算是討厭那些音樂,也要把一坨屎變成一束鮮花。那些接近現代的長笛音樂對我來說是一堵又一堵的高牆,音很多又不好彈,跟我當初想的,彈一些我喜歡的浪漫或古典伴奏曲目的想像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後來就發生了決定性的一刻。
其實也沒什麼決定性的一刻,好像就在我寫了弓毛的部落格之後,我貼出去不到三分鐘,包子就來電跟我說她看到新文章,讓我驚了一跳。她就隨便問問我最近怎麼啦,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形容,支支唔唔說不出來,當時也不曉得自己心情很不好是因為可能了解到伴奏的黑暗面並不是那麼令人愉快,然後就兩個人三三八八講了很久,好像把很久沒三八的精神一瞬間確確切切地倒出來;那天口頭上約定了好多事情,也開玩笑了很多事情,聊起以前在她淡水舊家偷騎她媽媽的摩托車撞垃圾桶的糗事,或諸如我要用坦克車去壓她因為她聲明她現在才二十五歲這類的無聊話。後來掛掉電話之後,當天晚上就到舊金山上課,我也沒讓老師知道我最近的困擾,但是老師卻點明我目前為此困擾最大的練琴盲點,當時雖然沒晴天霹靂,但卻在隔天感受到練琴有效率的好處。
台上的舒伯特弦樂四重奏雖然第一小提琴常走音,但因為我太久沒聽現場,所以可以原諒;聲音其實不太飽和,大提琴太弱;下半場的孟德爾頌弦樂四重奏果然一出聲就有決定性的聲響,讓我有種「對嘛,這才是對的聲音嘛」的感覺,華麗哀傷的孟德爾頌,似乎是我目前很能感到共鳴的曲目。第一小提琴音色非~~~常好,大提琴是待在音樂院很久的山姆大爺,是這弦樂四重奏飽和的音色的大功臣。台下的老師是唯一兩個沒靠在椅背上聆聽的觀眾,他們幫學生上課那麼多次,還是如此認真聆聽,我坐在音樂廳最後一排,觀察著台上學生賣力演出與台下老師對著音樂作出認真反應的搖頭晃腦,心裡很榮幸,我曾經是這裡的學生。
啊,請你們用孟德爾頌灌溉我吧。
圖片來源:
http://stetson.edu/library/SpecialCollections/mors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