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國慶不是應該是個舉天歡慶的日子嗎?為什麼要有這麼多離別?
記得今年過年,大家聚在一起,我第一次嘗試喝酒,是您跟舅舅的“鼓勵”,那夜我記得我們三個在討論什麼,我想那次,大概是我這輩子和你談話最近的一次。我更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是最後一次。記得您南下回家後,邀請老爸再到南部走走,想要好好聊天,我們都以為來日方長,沒有及時把握,而後,那今年過年的相聚就是最後一次了…這是我對你的最後一個印象了,今年好像都沒聽到你帶著南部腔叫我「陳同學」…現在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再聽一次。想起過年我們大家到漁人碼頭騎腳踏車,您和小阿姨共騎一台的畫面,我不會忘。您帶著我和姐姐去吃臭豆腐,我忘不了您是如此照顧我們這些小朋友。
在得知消息的時候,一家三口都很錯愕,我真的懷疑我是不是聽錯的名字,又或著這句話還沒說完,往生的是您的其他親戚,我想這是天大的玩笑吧?肯定是。我不說話不表態不感傷,是因為我不相信。我想接下來會再來一通電話說:「剛剛是開玩笑的。」媽說要搭夜車南下,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我不想去面對這樣的離別,但媽說「去看最後一面吧?可能再也看不到了。」是啊!不能再錯過了,我要去看最後一面,記住您的樣子。
車上,我已經止不住淚水,因為我想起好多過往。我不知道怎麼跟長輩相處,態度總是默默的,您總是發揮南部人的幽默想逗我開心,我真的很喜歡您的幽默,卻有時常不知如何回應。直到現在,我才領悟到,我錯過太多了。今年過年的那句再見,是最後一句,我們再也不見了。
到了台南坐上您以往載我們到處跑的休旅車,那些滿滿的回憶,都只能告訴自己,那好像才是昨天的事。小時候,每到過年,我們北部的兩家都會南下去過年,六個大人,七個小孩,總是這樣聚在一起。更小的時候,我們會到外公外婆家,那種熱鬧,沒想到現在已是奢求。我們會在您家的外庭烤魚,大家烤一隻吃一隻,根本沒想放過任何空檔。你們幾個大人在打麻將,您會給小兒子吃紅。我們小朋友就在客廳玩撲克牌,拿著剛拿到的紅包賭博。有一次,我當晚才拿到一份紅包當晚就輸光了,我說我是散財小天使。這些,是幾年前的事呢?是我10歲以前的事吧?那時候,我們幾個小朋友都好可愛,對吧?無憂無慮,可以在您自己蓋的房子跑來跑去,跑上跑下。晚上,您會開著車,帶我們大家去吃三杯雞,我最印象深刻的是經過那一大片的月世界地形。即便夜深夜靜,但大家聚在一起就能溫暖每個人。初二一大早,我們會準備大包小包“回娘家”,小孩越長越大,後來還必須讓表哥表弟坐在“後車廂”,我只能說,小孩還是賭性不改,即便在車上,我們還是會帶著小桌子帶著撲克牌,癲頗的路,我們依舊賭在一起。晚上我們還可以玩仙女棒。這樣的日子,直到外婆過世後,孩子也大了,就不復見了。
這幾年,表姊嫁了,表哥表弟也大了,南部親戚們也改往北部走。但過往的那些熱鬧,真的是說什麼也回不去了。真的是感慨,我們好像一直在失去,失去歡聚,失去親人。回不去的事實,我真的很難面對。
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相信,您離我們而去。只有在冰櫃拉出的那一刻,我相信了。那是我熟悉的面孔,是我最喜歡的姨丈,是那個明明很健康很強壯的姨丈。我不敢更走前看您,因為我怕我會痛哭。短短的幾分鐘,我真的真的真的好捨不得您。即便我從未表現我的感情,但我真的好喜歡您。我還是好想聽到你調侃我,每次打電話來就叫我陳同學,笑說自己是葉老師。我喜歡您那種南部人的豪氣,說話總是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即便您總是歪理比較多。
我不會忘記您,因為絕對忘不掉。沒有您的日子,我們都會覺得寂寞,但感謝您給我們這些孩子一個愉快有歡笑的童年。
下一輩子,我們再聚在一起當親戚吧!
一路好走,我們永遠的親人。我的小姨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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