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愛上一個女孩。
女孩有一雙羚羊般的雙腿,很美、很會跑,跑起來就像風一樣輕盈!
情不自禁的以送卡片表達愛情。
每天,每天……可是我不敢署名。
日復一日的愛慕卡片,造成她的困擾,漸漸的我在她往常飛揚的臉上,看見薄霧輕輕籠罩,
她染上了憂愁,是我造成的,覺得後悔。
突然有天,她問我:「妳每天這麼早來學校,有沒有看見是誰送我卡片,就這樣放在我的抽屜?卡片總是伴隨著不同的花朵?」
不敢承認,只說沒看見有什麼人,那人也許比我更早吧?!
扯了謊、心也慌了,年輕的我,害怕愛慕的心被揭穿。
紙包不住火。
那天透著寒意的清晨,我將寫下我愛妳的卡片,連著火紅玫瑰再一次放進她的抽屜,她靜靜的走了進來,在我放下卡片的同時,伸手接過。
我們互相凝視,無語。
秘密揭穿後,我們不再是朋友,就連同學都不是。
在校園裡她只當我是隱形人,並適當的保持距離,而我不得不忽視她,因為不敢。
***
幾年後,我來到另一個城市,展開另一階段的求學生涯,在這裡我遇見了年長的女孩。
她很照顧我,她總是笑得燦爛對我說:「妳有顆比一般女生更細膩的心,顯得太脆弱,卻對我很貼心;所以不要忘記要對自己好一點。」
我總是對她傻笑回她說:「那是因為妳對我好,回報妳而已……。」
然而,對她愛意種子,已經在心底萌芽,我發覺我喜歡上了她,這個念頭讓我難受,想起了幾年前那個有羚羊般雙腿,跑起來像陣輕盈風的女生……
她冷冷的笑,連說出的話,語氣都充滿不屑:原來是妳!
那朵火紅玫瑰立刻分解成一瓣瓣,在空中飛揚。
終於決心向她告白,告訴她我喜歡上她。
她笑笑,在昏暗的河堤旁我還是看的見她迷人的笑臉,接著她摸著我的頭:「我是女生,別忘了妳也是女生,我和妳的感情就像是友情摻雜親情,我一直把妳當做妹妹,妳一時困惑罷了,妳還年輕;而且妳那顆敏感的心,還沒遇到妳的白馬王子,別太早把妳當成同性戀了,妳不是。」
我們都是女生!這句話傷了我的心。
為什麼我不能愛妳們呢?愛確實在我心裡啊!
我不懂、不相信女生不能愛女生,為什麼?
對我來說,愛一個人就是愛一個人啊?!
喪失力氣的我選擇離開,選擇沒有愛,放50%精神在學業、擺50%體力在工作。
***
一個偶然的談話裡,同班女生對我說:「如果妳是男生我很願意當妳的女朋友!」
我彷彿看見自己的心,被灌溉豐富養份的植物,如同傑克的魔豆,瞬間長高沖上雲霄。
因為這句話,情不自禁地接近她、成為她的朋友、融入她的生活圈,讓她習慣生活中有我;最後自己仍然是先陷在對她的欲求裡。
但當我們無話不說、出雙入對、行影不離後,我想:也許時機成熟,也許,我終於遇見了和我同樣相信女生和女生會互相吸引的女生。
然而她拒絕了我!做好朋友,是她對我的結論。
她說:「只聽說過有女生會愛上女生,沒想到這會發生在我身上!不過想我是愛男生的,因為我總是夢想著有天,有個愛我的老公、小孩,住在有前後院的屋子裡……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
感覺潰敗的一蹋塗地,在她拒絕我的同時。
接著她還問我能不能愛上男生;她希望我棄邪歸正。
不能吧!我說,這事對我而言是自然而然發生的,無法棄邪歸正,也沒有所謂的邪與正。
雖然覺得潰敗,仍選擇留在她身邊,繼續做她的朋友,持續地照顧她。
然而,日子一天天消逝,轉眼幾年又過去,我弄不清我們彼此感情的正確學名,我不曉得,對她感覺存留著好感與離不去,可以稱做什麼,或者我為甚麼可以這樣待在她身邊?
自己還可以待在她身邊多久呢?
有天,她開始鼓勵我去追女孩子:「現在網路交友很發達,妳可以去認識妳那個族群的女生…。」
她的鼓勵是因為,班上同學的流言。
從共同的朋友那,聽說了她抱怨我阻礙了她交男朋友,而且她不想再聽見班上同學的閒言閒語,決定與我疏遠。
我想掩飾!假裝自己不受傷,假裝真的把她當成好朋友了,假裝我不會阻礙她交男朋友。
半賭氣、半演戲,我上網了。
一陣子後,我這樣告訴她:「我愛上了別人!」
她追問,我和那個網上女生的狀況,我一五一十的說明:緩緩有親密、歸屬的感覺,從來不曉得,追女生是這樣正大光明,不用遮遮掩掩;上網交朋友真的是天堂!!
有天我們卻大吵一架!
她忽然在我上網和那個女生聊天的時候,扯掉我的電話線,吼著我說:「妳最近都不關心我!」
我莫名其妙,一股無名火上來:「妳幹甚麼?是妳要我上網的……。」
對吼一陣後,我明白她正對我抗議她的孤寂感,認識網上的朋友後,我不再和她出門、鮮少為她煮飯或者帶她上街、看電影,我懂得了她的抗議,卻不曉得如何回應。
在她甩上房門的同時,我聽見:「不准妳在我有男友前先有女友。」
呆楞一晌,才在門外嘟嚷她自私。
然而自私的人真的是她嗎?
當初是我追她的,雖然也是她叫我去網上交朋友、去追女孩子,但我們也確實攜手走過在異鄉生活的種種‥‥彼此照應生活,那種感覺是甚麼呢?
我沈沒在茫然不解大海裡。
吵架的事件不了了之,沒有人再提起男女朋友的事情,我也慢慢淡出網路交友,那個互有好感的女生也失去聯繫,我和她,似乎一切回到原點,相識的原點,不同的是,她融入我的朋友圈,以我的工作、生活為主;我,則常常去她們家作客。
* * *
轉眼走近彼此生命七年,我不曉得對她的感覺如今是親情還是愛情。
有一回,我再問她:「妳愛我嗎?」
這回,她少了義憤填膺,帶點溫柔的笑,就像當年河堤旁的那女生:「一開始我當妳是我同學,漸漸的是我的好朋友;這兩年來,我視妳為妹妹、家人,我家人拿妳是自家人看待,至於愛不愛,當然愛,是親人間的愛。」
我自己也只是笑,笑得淡然;再說不出對她真正的感覺是甚麼,只知道自己很難、很難與她分隔兩地。
愛情的最終是甚麼?那愛呢?
常常,在家人團聚的日子,總是先開車送她回家,拖到最後一刻,被家人通緝時,才緩緩開著車回家,只為了爭取一些與她和她家人相處的時間。
在互相道別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總是看見她眼中對自己的依戀。
四個月前,她突然搬離了我們共同居住的城市,決定到遙遠的英國。
她出國前我和她在她房裡打包行李,兩個人一一不捨得擁抱,她親吻我的臉頰,安慰我不要難過,她總是會回來的。
我卻還是在她面前忍不住的哭泣,像個小孩一樣的放肆哭喊。
然而,哭,留不住她,她堅持出國。
四個月來,午夜夢迴時想著她而哭泣,聽著我們都愛的歌流淚,尤其在夜深人靜時,回憶像潮浪滾滾侵襲我的時候,無力阻擋對她的思念,我的一切失序,變得多愁善感,三言兩語中即提起她,尤其突然而到的低落感,讓我應付不了生活瑣事。
聖誕節前夕,我收到她從英國寄來的信,沉甸甸的,信裡包含了我和她的合照,還有她提及她也想念我……。
也許我應該阻止她去英國,也許我應該和她一起去英國…也許我早應該去英國找她,也許我早該做些什麼,為她、為我自己……也許我應該早點明白……。
現在,我正坐在幾萬英呎高的飛機上,機外溫度零下五六十度,我覺得很冷,但再過一小時就抵達英國倫敦,一想到我要再一次問她:我愛妳,妳願意愛我嗎?
心,不自覺地就溫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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