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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愛的鼓勵 6訂閱站台

【陸】。獨我領風騷
言行遠從冰的世界回到人間，吁出暖暖的一口氣。
他並不很瞭解教主的內心，到底在算計些什麼！？
祇是，他累了。太疲倦了。或者說，自那次死裏逃生後，有什麼變化正在發生。一種連言行遠自己都無法操控的變化。莫名其妙的空茫將他的意志模糊掉。所謂活著這種狀態對他而言，似乎漸漸十分不真實起來。
反而是那段〔鬼面殺手〕和韓沖雪的交戰，一幕一幕，十分清晰地潑在意識。
每一個動作都比他的當下還要栩栩如生。
言老大感覺自己化成一幅畫卷。
一幅任由別人的意志縱橫交錯的畫卷。
糟糕的是，他對此，並無任何反感。完全的屈服。
被某種超越一切以上的力量所震懾。
言老大完全無法理解那個〔鬼面〕的路數。只是不斷地腦海自行重播著。
比迷霧還要虛幻的錯亂，徹底地壓扁他的意志。
無可匹靡。原本視自己為一員大將的言老大，開始懷疑。
晉入了「武的異境」，卻還是和那人差得天高地遠。彷彿，彷彿，那人是站在比世•界•之•軸還要深邃、還要形而上的地方。有種他無以名之，也難以窺及的高度。他這大半生還沒見過這麼可怕的敵人。
光是在旁看〔鬼面〕動手，便讓言老大從此再也脫離不了那個夢魘。
記憶變成骨骼，深深地植入體內。
他逃不了的。
真不能置信自己竟會如此怯懦！居然只想到逃，這會是他言老大的作為？
他往左臉頰擲上一塊巴掌，重重地削了自己的驚怖一記。
他打從谷底怒吼：「不，我是【狂殿教】的言老大！」
但語音之中包含著的恐懼，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反倒愈發成熟。
言老大被錐心刺骨的駭痛層層圍裹。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未能站上「武的異境」的人，被稱之「石頭」。而固執到不肯相信武藝之奇效的人，則被冠以「頑石」的因由。那實在是因為那個世•界•之•軸太深邃了。那是──

一個在空虛裏刻上想像圖騰的國度！

言行遠曉得，他真的還差遠了。即便他不是「石頭」。但，唉～
只要那些交戰的畫面、場景，永不褪色的話，那麼，他，言行遠，人稱【狂殿教】言老大的他，將失去再晉入「武的異境」的勇氣。因為鎖緊肉身記憶的標竿太高。高到讓他想重返「石頭」的狀態，再不過問武林是非。
言老大眺望默然無語的夜之涯，心底一逕地吶喊：
到底，到底，那個〔鬼面殺手〕究竟是誰？！
∞∞∞∞∞
那隻鬼，那隻鬼──
這時雲雨之後的商映罪，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在稀疏而顯得單薄的月光照射下，赤裸的身軀，以至美姿態，溫潤玉石般，光采四溢。凹凸有致的起伏，流水一樣的。汗漬清柔地在曲線上遊移。任誰家男人都會按捺不住。面孔則還在陰暗之中。
旁邊一個男子確實地昏眠著。是他自然的反應。也是她刻意的手段。
〔雨〕浪天遊。本是〈〈俠帖〉〉一方之尊。而今隸屬【殺紅樓】：頭號殺手。
商映罪很滿意他灼熱而濃烈的表現。
身體深處的顫抖，依然未休。但腦子的功能，卻已開始運轉。
身為當今風騷獨領的〔邪〕，只要〔魔〕不出世，她就能夠持續霸絕天下。【魔之宗】沒有天縱橫坐鎮，就算有〔十破天驚〕，她商映罪半點也不在乎。那種毀滅性的力量雖然恐怖，但勢必造成某種厭惡的效應。不論「正道」、「異道」皆然。
兩百六十多年前，〔天驚魔者〕葉石破的下場，就足以註解一切。要是〔三妖〕過度依賴〔十破天驚〕的死士們，反倒讓她有揭竿之義的確實理由。至於〔惡•血•滅〕，商邪一個也沒放在心底。因為她早已布置妥當。
放眼「異道」，能夠與她爭雄的，哼──而今先不論〔魔〕跡何方，就〔邪〕的考量，〈〈俠帖〉〉諸人的動向，也異常重要。尤其是與「正道」門派之間的鬥爭，那才是她商映罪最首要的目標。
只是天縱橫的影子，委實太龐大了，令得她不得不在確認〔魔〕的去向之後，方能有所計畫。她與上一代「聖者」〔元尊〕無極，畢竟不同。無極要的是某種公平，於是不擇手段。可笑啊～商映罪對無極的評價向來不高。而她就簡單多了。
──要的就只是權！
誰理會什麼男女、「正」「異」之別！？
只要她打下整個武林。商映罪的意志就是唯一的。到那時，什麼辦不了？
而無極浪費了一生，僅僅為等待一個機會。機會不是用來等待的。而是拿來創造和運用的。無極打從一開始就錯了。離譜得一塌糊塗。商邪嘴角鄙夷地吊著一縷嘲諷，只是又帶了點兔死狐悲的傷涼。
哼！
商映罪左手隔空一爪，「嘎」的，那沉鐵似的面罩，去至她手心。
先前抹上那副如花似玉的美貌，正在搖搖欲墜。
扣好面罩。商映罪帶著一身肉白的豔，走入銀輝之中。
從窗櫺框格篩落的光束，貪婪地蜂擁而上。
夜闌人靜。卻有一顆冰霜之心，謀算著江湖大勢的變化與應對。
冷意凍結了方先眸裏的溫存。
只有紅色暴力隱隱約約地嶄露頭角：血光之災。
目前她只把握了〔香〕、〔機〕、〔神〕的行蹤。〔鐵〕、〔雲〕、〔幽〕，還有她一直很顧忌，至今仍身份未明的〔織〕，則消失似的。她動員了所有的力量，卻還是一無所獲。
究竟這些人都到哪兒去了？
∞∞∞∞∞
他以鬼神的姿態，悄悄地飛入。
這裏是第幾個遊戲場所了？
純真的惡意在鬼面之下招搖。
猶若頑童拿著鞭炮，偷偷玩著把戲，打算一「鳴」驚人。
耳朵機能擴到極致。所有的聲息都在掌握之內。他笑。
笑出了一堆無聲的死亡與血腥。
與寂靜一體。
一縷風吹動了他。
「汪──」
他皺眉了，然後──
食指與中指一摩擦，一股彈勁，破空即至。
才吠了半聲的狗慘死。
蹲在爆裂的頭顱前，他饒有興致地睨著。彷彿在欣賞得意的作品。
眼花怒放般。
他撿起髒濁的眼珠，像是要探索裏頭埋著什麼。是不甘？還是憤怒？或者──
獰冽的瘋狂停駐在他眼裏良久、良久……
時間好像也已經走到盡頭似的止住永不歇息的步履。凝滯不前。
舉起血眸，對著純白月光。審視。
那人的背影冒著冷意。天寒地凍。像是惡兆就要成形的那瞬間。
鋒利的痛切。
然後，一句帶點莫名其妙的獨白，在血腥與白晰之中吐露──
「商映罪，妳要怎麼辦呢？」既嘲謔、又好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