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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 ◆
所有的人都到齊了，是什麼力量這麼神奇，
可以把所有在外的人全都招集回來！
大家有些沈默，我南下加入了大家所圍成的小圈圈，
開始折著"金元寶"，
小時候曾為阿公、阿嬤和另一位曾很疼我的父親折過，
經歷所有的過程直到他們全都入了土...
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折"金元寶"了，
我也一直以為我長大後夠勇敢，
就可以脫離"分離"這樣的悲傷的畫面。
但此刻的自己融入在無聲的小圈圈裡，
折著一個又一個的金元寶。
家族人對我特別交待，一邊折要一邊唸著"阿彌陀佛"，
無論妳個人的信仰是什麼，未來我們也都不會管妳的信仰，
但在這個時刻請和大家一起參與這些習俗，
為了長輩，請妳一定要這麼做。
跟老人一直都有一定的距離，
如今卻要配合許多的習俗，是為老人而做的。
我不止邊折邊唸，還唸了愛與寬恕的禱告文折在裡面。
這一疊一疊的金元寶，是要在晚上帶到山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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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大家一起開著車要到山上的生命紀念園區...
現在的名稱變得很優美，不再是聽起來有些寒意...陰森森的殯x館。
入口處有座"羽化館"，多美的地點名---羽化成仙的地方，
不再是小時候大家告戒要避之的"燒死番"。
小時候阿公、阿嬤先後離開，因為他們有透天厝，
所以是停在家中，我們也很熟悉阿嬤家，
守靈的過程都還蠻溫馨的，畢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但現在都是公寓房子或電梯大樓，都要送到外地，
山上很冷，但配合開放和時辰，大家第一次完美的配合，
都沒有其他的意見，也沒有其他的理由，
依著習俗規定，全家族人一定要到齊。
(平時大家都忙...很難全員湊在一起)
也依著老人的信仰，請了道士來唸經，
這跟我的信仰的確有衝突，不過，小時候歷經的事，
我也都見過，所以都能接受。
看見老人的相片就在拱形的供桌上，(有電腦修片過)
他的相片變得很慈愛，人死為大，
大家都只記得他的好，一切都變得無比的包容。
代溝一直是我和老人之間的距離，
可是在供桌前...我們的距離變得這麼近...
後面就是冰庫所。
固執的老人與倔強的孩子---近距離的面對面。
我不斷的用意念告訴老人...(((感謝您的愛和寬恕)))，
因為沒有放給子孫拖...光是這點就功德無量。
其實我內心非常非常難過，但我強忍住眼淚，
不！我不能哭！因為大家都在哭...很脆弱，
我不能哭，這樣我才有能力安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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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開始唸經...
因為小時候經歷過披麻帶孝...，有刻板印象，
雖然可接受，其實內心是很排斥，
我參加過基督教的追思會...
那是唱詩歌和放幻燈片及演講來懷念已逝者，
很溫馨...
道士邊搖鈴...邊唸經...
還一邊唸家族人所有的名字，
唸到的人..請跪拜之類的...
唱名...唸到我的名字...心情感覺很難形容，
無論我離的再遠，無論距離如何，
我還是屬於這一家族的人...
還是把我當成這一家族的人...
道士持續邊搖鈴...邊唸經...
我在口中唸著聖經愛與寬恕的禱告文，和喪禮的禱告文...
希望老人安息！
我發現...愛與寬恕的距離，不止是我與老人之間的問題，
還有站在我右邊的大女兒...她哭得超傷心的。
老人和大女兒之間是否有心結...我不得而知。
我記得老人曾說過: 女兒就住對門而已，卻從來沒有邀請我去做客。
搬家後，有時一整年..只有過年才來看老人一次...
大女兒跪在地上哭得很大聲，整個人爬不起來，
(跟太胖可能也有點關係)
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非等到不在了，結才好像會真正消失一樣，
但消失後，又是愛與結糾在一起的混合式傷心...
配合道士的經文，大家好像跪太久和站太久...
我看見高中生的長孫，腳可能有點麻...動了動...
在重男輕女的家族裡...本來有許多事不太公平，
但看到長男和長孫擔子竟是如此重，
連跪拜、某些儀式時，都指名要長男和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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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看過阿公、阿嬤去逝時，做一些儀式，
牆上都掛著三尊佛像...我不認識衪們，
後來，有一大段時間，我不太能見到這三尊佛像，
因為這圖騰...讓我聯想到死亡、分離、悲傷...
現在牆上也有這三尊佛像...
我曾在閱讀相關書籍時，才了解中間是佛陀，兩旁是文殊和普賢菩薩，
不知在渡亡時，壁上的佛像和寺廟裡的佛像，是否相同？
到了中場休息...
大家都哭累了，也站累了...找張椅子休息吧！
看見椅子上寫著: 冰館。
(當然啦！這絕不會是賣芒果冰的椅子)
累了！誰也管不了那麼多。
時間到了，...道士繼續搖鈴唸經...
告一段落，道士說: 請大家用力的哭喊三、四分鐘...
這一段有嚇到我，我不知要哭喊什麼！
難過是一定會的，但突然要哭喊...有點傻住！
(讓我想到"父後七日"影片的畫面....)
(也讓我想到小時候...一些阿姨們的畫面...)
(女生都要從遠遠的地方哭著爬回去@@..而且哭的越大聲代表越孝順！)
(也有一大早哭著要拜飯，哭得淒瀝，說是要把死者吵醒起來吃飯)
(真是奇怪的習俗...)
我心中的信仰為我解套，我拿起聖經不斷的禱告...
這樣才能說出我心中的話來...
道士要大家哭喊，在習俗裡是...
人走了不知自己己走了，看見在世者不斷的哭喊...
才知自己已不在的事實，
人到了第七天亡者會回魂之類的...
我想...在心理上，讓大家用力哭喊出來，
也是好的...可以好好發洩一下情緒。
我在休息的時間，也拿著聖經的分類經文本拼命的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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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儀式也結束了，
一行人又從山上準備下山回去...
當大家拿了一些東西快速的要走到前方集合時，
失去老伴的另一位老人，哭的軟告告攤在椅子上，
老人根本走不動了，她有點跟不上大家的隊伍，
落單在最後。
我扶了過去...她整個重量靠在我的攙扶上，
這也是多年來我們如此的近...一步步的一起走！
和老伴吵了一輩子，
此時此刻，她想起他的好，她只是個無助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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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涼了！還起了風！
走到出口，看見明月亮亮的高掛著！好圓！
是冬至吧！
記得跟家人一起吃湯圓...
(那一夜，晚了也累了，沒有馬上北上)
(因為大家都北上了，我還要留下來安慰軟告告的老人)
(就睡在老人家裡...沒有地方睡，還睡在逝者的床墊上！....)
(真是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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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文字，是抒發著我的悲傷和壓力！
同理心的老友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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