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消瘦倨褸的背影,感觸橫生。
我是個任性的孩子,莫名的懷著生氣。有時也不忍,有時加雜著關心與疏離。
這一路上我畢竟還在學啊,我與他,他與我,的關係與互動。
家裡氣氛低來久矣。
爸的身體日漸惡化,我雖不甚明白惡化到什麼程度,但是每每看到他虛弱無神或痛苦呻吟的樣子,心裡就百感交集。
我應當要敬愛他的,他是我的爸爸,但我沒辦法說自己做到,我最氣他的就是無法身教。這樣的生氣延續到現在,於是每當他碎念著「可樂少喝」「早點睡覺」「不要以後老了像我」等,我都會覺得怎的這麼嘮叨。
我的心說:「怎的,你年輕時卻不好好照顧你自己。」現在病重,卻成為我日常心頭的一塊沈重。
我想起林正盛導演有篇文章寫道:「我的父親,永遠與他的父親(我爺爺)玩著『相反』的遊戲」。我想起橫亙在我們之間的關係,應當也約莫如此,他蠻橫,我便懦弱,他自大,我就保守,他菸酒檳榔粗口無一忌諱,於是啊,我唸書考試堅決絕不如此。我也玩著與他「相反」的遊戲。他權威的要我去做的事,通常均被我嗤之以鼻的朝反方向作去。有時爭的面紅耳赤,也莫的奈何。
是不是,父子的關係,就是觀念想法的拉扯,還是只有我是異類?
前不久某日,晚上快12點左右,我值班完自辦公室回來,他突然下了樓來,臉色蒼白,手撫右腹,甚是痛苦的樣子,自己夾了一個包包,從抽屜裡取了錢和證件,對我說他很不舒服,媽媽在睡了不要吵他,他要自己搭計程車去奇美急診室。我看著他這麼痛苦的樣子,趕緊開車送了他去醫院,夜晚的醫院很是冰涼,可是凌晨二點前,人潮還是不斷陸續湧入,急診室裡兵荒馬亂,好不容易等到看診,僅知腹水增多,雙腳又略浮腫,不知究是肝或糖尿病的關係,等到三點打完點滴,醫師建議住院,爸爸卻推卻不要,我只得順著他意簽下切結,又把他載了回來。在醫院那等待的空檔,父子倆話不多,長長的空檔與等待,好像在我們之間也有一道長長的走廊,也許是他也感應到不知如何與我多談,或怕造成我的困擾,許多時候只好撐著自己來,那晚,他說他自己可以拎著點滴走去上廁所,我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心酸。人啊,健康至要,不論富貧,身體苦痛是無法移轉給別人的,相對於他們,我何苦執著於不能放下心結身段?
後來,只有妹妹帶著小孩回來,或者講到往事,尤其與小孩有關的往事,我才能看見爸爸那無神的眼珠裡突然泛起光芒。就像那天我突然想到很久沒有跟他們好好說話,於是早點回家,特定到他們房間裡跟他們說他的生日與母親節都快到了,要不要參加賞桐花的行程?或者我們可以自己開車去,講著講著爸爸就講到美濃的板條多好吃,講到要帶小孩子一起去玩,那時,他的眼睛炯亮有神,媽媽也高興。
最後,他看著我轉身上樓的背影,不知心裡是怎麼想的。
今天趁空陪了他去醫院看抄音波等檢驗報告,目前看來肝部出現三個腫瘤,一大兩小,醫生建議作拴塞,也分析了風險,只是爸爸不願意,後來我才知那很痛。
我一生總能遇到貴人,同事裡有人知道爸爸的事,主動來找了我,說到要介紹親戚幫忙聯絡權威看診,心裡很是感激。
唉!身體要緊啊,各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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