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繪里和里沙走進病房,看見麗奈嬌小的身軀還包上紗布,繪里的心就揪著疼,她走到床邊,蹲下身,仔細的看著麗奈,輕聲的說:「為什麼…為什麼一切的不幸都要發生在妳的身上?」她握住麗奈的手,「如果…那時我有注意到就好了…」她拿起擺在床頭上,已經碎裂的戒指,「妳就不會孤單的遭受這樣的不幸…」她低下頭,將臉埋在臂彎之中。
「繪里…」里沙拍了拍繪里的肩膀,「麗奈隨時都會醒來,我去買點吃的,不然連妳也倒下就不好了。」繪里仍舊低著頭,但可以看到她輕輕的點點頭。
里沙離開病房之後,繪里拉了張椅子,坐在床沿,麗奈的隨身物品幾乎都已經破破爛爛的,繪里發現一本裝訂精緻的筆記本,她翻開之後,發現,裡面是麗奈對孩子每天每天的紀錄。
「今天到醫院檢查之後,才發現已經懷孕第五週了,這樣的消息,讓我欣喜若狂,因為我終於也有得到幸福的資格了,在回家的路上,我遇見了繪里,許久不見的她已經成熟許多,外表也改變很多,唯一不變的是,她的眼神裡仍舊清澈的過分,在轉角看見她仔細的調整相機時,我猶豫著該不該向她打招呼,或許是幸福把我衝昏了頭,我鼓起勇氣,跟繪里說話,她驚訝的表情,到現在還是覺得好好玩,從以前就是這樣,我想,她雖然恨我,但是還是很關心我的吧!到繪里家的時候,房間佈置還是跟我之前去的時候一模一樣,從來不曾動過,當她聽見我懷孕的時候,第一句話竟然是問我:『幸不幸福?』那時的我,眼淚差點奪眶而出,笨蛋繪里,為什麼妳總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讓我感動呢?但是,我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你所有的真相,對不起,繪里。」
「已經懷孕三個月了,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一個人住真是不方便,得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但是懷孕讓我好疲倦,每天都只想睡覺,又聞到什麼都想吐,不過,為了孩子我得撐下去。我想了很多孩子的名字,實在是太困難了,不知道該哪個名字才好,等繪里回來之後再決定好了,有愛里、繪里奈、理奈…好多好多,都是跟繪里和我有關的名字,真是太害羞了。」
「今天孩子踢了我一下,害我躺在床上痛了好久,這孩子跟繪里一樣頑皮呢!第一次照到胚胎的照片到現在還保留著,到現在孩子已經照得到樣子了,醫生說是個女孩,阿阿…好期待她的樣子,會和繪里一樣漂亮嗎?我希望可以長得像繪里,本來就是會像繪里的嘛!因為她是繪里的孩子啊!」
「懷孕第六個月,我的食量漸漸大了起來,大概以後這個孩子營養會很充足,我摸著肚子的時候,常常在想,那個時候有接受繪里父親的建議真是太好了…或許繪里會生氣,畢竟這是擅自拿她的卵子和某個小開的精子結合的受精卵,而我只是代理懷孕而已…但是,想到這也算是我的孩子時,我內心就覺得這是我和繪里的孩子,那個小開連見過面都沒有,這孩子,應該算是我跟繪里的孩子吧?」
「今天產檢,醫生說孩子胎位不正,要多做些可以調整胎位的運動,再三個月就可以跟孩子見面了,我好期待,跟繪里長得很像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聽說里沙跑去英國找繪里了,希望她們一切順利,等孩子出生的時候,繪里會回來嗎?繪里當時告訴我的時候,就是孩子差不多要出生的時候了,希望繪里趕快回來,但是,她會接受這個孩子嗎?」
那是麗奈對孩子紀錄的最後一篇,因為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就被車子給撞上了,繪里闔上筆記本,她忍不住自己的淚水,說:「為什麼妳要那麼傻?做什麼代理孕母,要個孩子我會給妳啊!不一定要勉強自己懷孕的…」
「唔…」麗奈動了一下,繪里抬起頭,緊張的問:「麗奈!麗奈!妳還好嗎?聽得見我說話嗎?」
「繪里…」麗奈看見繪里的臉龐,她勾起嘴角,無力的笑著說:「繪里,歡迎回來。」
「妳先不要說話,好好的休息。」繪里溫柔撫著麗奈的臉頰,「妳得康復才行,我不希望看見妳躺在病床上,我喜歡從前那個充滿活力的麗奈。」
「笨蛋…」麗奈抬起手,讓繪里握住,「妳都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了,妳先休息,孩子的事情我們晚點再談。」繪里不忍心告訴麗奈孩子已經死了的消息,她閉上眼,「孩子的名字,我會幫妳想的。」看著麗奈再度沉睡,繪里跑出病房。
里沙正好買完東西回來,她看見淚流滿面的繪里,淡淡的說:「妳還不忍心告訴她孩子的事情吧?」
「我辦不到。」繪里搖搖頭,將手中的筆記本交給里沙,「妳自己看,她比我還要愛那個孩子。」
里沙接過筆記本,拍了拍繪里的肩膀,說:「我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妳從昨天接到電話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吧?是懷念的日本的味道喔!」
「只要不是壽司就好了。」繪里輕輕的笑了。
趁著這段時間,里沙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繪里過去川口的事情,還有麗奈這幾年來承受的痛苦。
等到麗奈再次醒來的時候,繪里鼓起勇氣,想要告訴麗奈孩子的事情時,麗奈先開口說:「孩子已經沒了吧?」她苦笑著,繪里坐在床沿,抱住了麗奈,「對不起…繪里…我沒有保護好孩子…」
「笨蛋,說什麼對不起呢?」繪里溫柔的笑著,「只要妳平安就好了,下次,我絕對會讓妳懷一個我們兩個的貨真價實的孩子,不用靠著別人的精子,麗奈,要趕快康復,好嗎?」她輕輕的頂著麗奈的額頭,「還有,以後不要做傻事了,不然,我會生氣的。」
「我們的孩子嗎?」麗奈緊緊的抱住繪里。
「嗯,妳想了那麼多個名字,我實在是不知道哪個才好,以後我們就生一樣多的孩子。」繪里笑了,「不知道生那麼多胎,麗奈的身材會不會走樣?」
「討厭…妳還是要在浪漫的時候,說些破壞氣氛的話。」麗奈白了繪里一眼。
「愛里!」繪里叫著在庭院裡玩耍的女孩,「妳竟然又把繪里奈推到游泳池裡!」
愛里抬起頭,笑著說:「因為繪里奈欺負里美啊!」那張頂著壞笑的臉,真是跟繪里如出一轍,就算不說外表,連個性也跟繪里一模一樣。
繪里奈包著浴巾,衝進庭院裡,追著愛里跑,里美則是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坐在陽台看好戲,不時照一下自己的母親在桌上擺著的鏡子。
「沙由,妳的女兒跟妳一模一樣!愛照鏡子!」繪里指著小小年紀就比她的母親還要自戀的里美大叫。
「龜,妳好吵。」里沙從書房走了出來,「這個時間妳應該來開會的吧?丟下我一個人跟他們那些大老闆視訊會議,妳好狠。」
繪里一把撈住正在繞著自己跑的愛里和繪里奈,三個人同時露出壞笑說:「因為我們感情好啊!」氣得里沙想要把電腦往她們三個丟去。
「繪里!愛里!繪里奈!」同時喊三個名字實在很累,但是麗奈不得不罵人,「妳們三個不是說要來幫我跟沙由做晚餐嗎?」
「哇~鬼來啦!快跑啊!」三個人同時跑進庭院裡躲起來。
沙由從廚房走了出來,靠著牆說:「還是我們家的里美最乖了。」里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跑進廚房,幫忙端著盤子出來。
「里美太奸詐了!」愛里和繪里奈同時大叫。
「龜!快點給我來開會!」里沙拖著繪里走進書房。
「愛里!繪里奈!來幫忙!」麗奈拖著兩個小鬼頭走進廚房。
在英國郊外的農莊裡,每天都上演著這樣幸福又吵吵鬧鬧的戲碼,對她們來說,一輩子都不會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