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姻緣》/ 36
沒幾日,那個男人又自己厚著臉地找上門來。
蘭清在聽見靈禾跟他提起這件事的當下,不禁又猶豫了起來。據說那個男人這回帶了一個大夫前來他探病,而且他們就在大門外頭。
靈禾態度冷靜地對蘭清說著,面上無一絲的表情;蘭清看著他連個皺眉的嫌棄動作都沒有,於是心頭不由得一怔。
「靈禾......」
「什麼?」此時的靈禾正專心地收拾著房裡桌上擱著的碗盤,一邊無心地應了一句。
「難道你不生氣嗎!?」蘭清覺得奇怪,於是立在床邊不動地歪首盯著眼前側過身來,正在善盡一位管家之職的靈禾。
「我要發什麼氣?」有些明知故問,靈禾連頭都沒抬。
「靈禾......」蘭清一臉複雜,「你不是向來很討厭他的嗎!?今天怎麼像換了個人似的,這會兒還幫他傳消息來了!?」語畢,他看著靈禾用緩慢的速度回過眸來,接著便定定地瞅著他,不發一語。
見他仍舊面無表情,蘭清忍不住侷促起來:「怎、怎麼了?」難道是自己哪兒說錯話了嗎!?
「......沒什麼。」最後,靈禾搖了搖頭,讓蘭清頓時放下心來;不過,隨後又聽得他再開口說道:「其實是因為你。」
「什麼!?」
「因為你。」靈禾抿著唇瓣,遲疑地說著:「我知道你會想要見他......」
蘭清一臉愕然。
難道......靈禾不再背著自己偷偷趕走那個人,都是為了自己!?
「我希望你的病能夠快些好轉。」靈禾悶悶地說著,眼神閃爍不止,但是就是不願與蘭清的對視。
「靈禾,你──」將語句頓了一頓,蘭清此刻因為靈禾竟然能夠為了自己而做到如此地步而感動著。
轉過身的靈禾輕聲說:「......我下去了。等會兒我會端兩杯茶去廳上。」
「......」蘭清無語地看著靈禾出了房門。
沒多久之後。
在小僕的引領下來到廳上,蘭清就見到那個男人面露欣喜地從椅子上站起,「蘭清!聽說你病了,現在身子的狀況還好嗎!?」
還帶病中的蘭清在唇邊淡淡地勾起一抹微笑,再尋了個適當的位置坐下來:「不礙事的,現在已經好多了。」
「有讓大夫看過了嗎!?」見到蘭清在他話畢後點頭,男人於是放心一笑,「......那就好。對了,蘭清,這位大夫是我包下來,準備長駐在你府上的,這樣子你也有個照應。」
蘭清瞥了眼男人與那位大夫,很出乎人意料地搖起頭:「我不需要。」他竟然在他快要復原的這個時候才送來大夫診治?難不成他是拐著彎在詛咒著自己嗎!?
「蘭清!?」那男人顯得很是錯愕,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會拒絕送上門的禮物。起碼他知道的趙蘭清根本不是這樣子的人。
蘭清說:「我沒什麼大病,謝謝你的好意。」
「但是你......」
蘭清的面上有抹顯然的疏離,「就這樣了。我還有點倦,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回房休息......」
此時,男人見到蘭清站起身來,那副轉頭欲走的冷淡模樣,讓男人不解地訝異道:「蘭清!?」蘭清今日是怎麼了嗎?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
男人不禁有些著急,於是也跟著站起身,幾個踏步向前,留住了蘭清。
「我說了,我累了。」他們相識也有幾年了,他怎麼不知道這個人有這麼纏人!?
「蘭清,你在生氣嗎!?」
蘭清的面色一沉,沒有回話的意願;男人更加篤定他定是在發怒,只是不曉得是為了哪樁,當下只好開口試探。
「難道你是在氣我沒有趕在第一時間過來看你!?」
聞言,蘭清的面色更蒼白了些,男人就此看出了一些端倪,於是也在心裡肯定了應該是這件事惹怒了蘭清。其實蘭清平時不太發怒的,僅有在他真的受不了的時候。而這點也是他放下不下他的原因。
男人瞬間轉了副嘴臉,不再是質問或責怪,反而軟下身段,抱住蘭清直道歉:「蘭清,是我不好,其實在你病了的那一刻就想要飛奔過來探你的,但是你也知曉我平時就忙,為了幾件事擔擱了一點時間。」
蘭清沉默地聽著,不回應也不開口;男人見他不為所動,一個咬牙,「是我手邊的一些產業出了點問題,必須即時去處理......」
蘭清的面色頓時變得柔和了一些。這些事情他的確也聽過小僕說了,因此確有其事。
「原諒我,好嗎!?」男人立即很誠心地自省著。
最近他勾上了一朵名花,就忘了他身邊還有另一朵。
蘭清冷冷地喚過他的名字,說明這回他是很認真的:「文守時,你得保證沒有第二次。」
見蘭清願意體諒自己,男人高興地摟著他,不住地點頭如搗蒜:「這是當然、當然......只要你不生氣,我什麼都可以取來給你!」
瞥著文守時那張開懷的側臉,任由他摟抱的蘭清閉起雙眼,卻是掩不去心底緩慢冒出來的一縷悲哀。
***
傍晚。
站在房裡那扇打開的窗前發愣的蘭清,在聽見自己的房門被敲了兩聲響之後,暫且回過神來。
「進來吧。」從窗邊瞥見了門外那抹挺直的側面身影,蘭清不由得輕輕開口;而當房裡傳來一道隱約的允諾聲音之後,立在門外等待的靈禾於是主動上前推門,接著踏入門裡。
沒有說話的靈禾將手上盛有飯菜與藥汁的托盤擱在桌邊,接著才抬頭望向立在窗前的蘭清。
「用膳吧,蘭清。」
蘭清回過眸來,不甚自在地主動避去與靈禾相視的目光。
「我等會兒再吃,先放著吧。」
望著蘭清那對又不知為何閃避起他的眼神,靈禾也沒有在此事上多做爭辯,於是打算就這麼轉身退出房間之際,卻被蘭清一句模糊呢喃的話給叫住了腳步。
「......你對我很失望吧!?」垂著螓首,自唇邊洩出的語句裡,夾雜了一些受傷與自責後悔的情緒,讓靈禾聽來有些心酸;然而,靈禾的沉默似乎傷害了他,於是又聽得他低聲開口:「這是我自作自受......」
「......」但是他也很明白,違背了自己的理智而做下選擇原諒對方的他,其實內心並不好過。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仍舊沒有聽見對方開口,蘭清於是心慌地抬首瞅著靈禾那張冷靜的表情。
「......若我問了,事情的結果會有所改變嗎!?」
蘭清的臉色被這句疑問給打擊得有如死灰般的白。
他明明知道的、也想過要切斷與那個男人的關係,但是他仍舊抵擋不了那個男人在他耳邊灌進的那些不值錢的承諾的誘惑。他就像掉入蜘蛛網裡不斷掙扎的柔弱蝶兒,顯得十分徒勞無功又無辜。
「......」
見他蒼白著一張臉色,不甘地咬著下唇的倔強模樣,靈禾最終是狠不下心來繼續責備他。
「你別想太多,蘭清。」
轉過眼眸看著靈禾又對自己露出一抹心疼的神情,蘭清微微地紅了眼:「靈禾,為什麼你總是如此溫柔......」
靈禾柔下了臉色,輕聲地說:「我說過的,我只希望你能夠快樂。」
抬頭瞅著他那張有如春水一般柔軟且散發著淡淡朦朧光芒的清俊面龐,蘭清覺得自己頭一次被人蠱惑了,因此僅能失神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喃喃:「靈禾......」
「不管你做下什麼決定,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蘭清在無可自抑的情況下,忍不住伸手緊緊抱住了靈禾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語調聽來略微黯啞地輕喃:「可是......這樣的我,不是很狡猾嗎!?」
在一陣驚訝過後,閉上雙眼感受著從他身上傳遞而來的那股溫暖,靈禾不禁扯唇微笑:「一點都不。」
「你這個傻子......」
「因為是你,所以我願意。」
***
第七章
今日天氣甚好。
蘭清在午後見到天況不錯,於是讓小僕去房裡搬出許久沒有碰過的琴,擺上了後院的亭子裡,並且讓小僕回頭去沏了一壺熱茶,伴著天際雲絮縹縹浮掠,乘著輕風,撥起琴弦。
頓時,琴音悠然飛揚,滿園的悅耳動聽;連正要端上茶侍候的小僕,為此站在亭子外頭恍惚了有段時間,直到蘭清撥弄琴弦的纖手頓止,小僕這才清醒過來。
「蘭公子,您彈的樂音真是美妙......」趕緊將茶端捧上來,小僕一臉崇拜地望著回神來的蘭清,對著他露出一抹微笑。
「你喜歡?」
小僕忙不迭地點點頭。「是呀,小的很喜歡......」
「那麼,下回有時間再彈給你聽。」
小僕高興得眼都亮了起來,「蘭公子怎麼這樣多才多藝呢?好厲害呢......」
一聽,蘭清面上的微笑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沉默與蹙眉;小僕因為低頭斟茶,而沒有發覺蘭清的異樣,當他疑惑地抬起眸子之後,這才發現蘭清的態度有些許的不對勁。
真糟,該不會是他又說錯什麼話了吧!?
有點顫巍巍地想著,最後,小僕在害怕的情緒下,結巴地開口:「蘭公子,我......小的不敢了!」話畢,他在擱下了手裡的壺,便直接跪倒在地。
蘭清聽到聲音,於是回過神來地瞅著小僕,正仰首露出一臉欲哭無淚的模樣望著他,殷殷地祈求著。
「請您千萬不要趕我走!」
蘭清看著他,失笑道:「怎麼會呢!?你快起來吧!」
「但是蘭公子......」
蘭清看他一陣猶豫,料想也許是自己沒把話說清楚,這才導致他的誤會,於是在嘆了一口氣之後,說:「我不是在責怪你。我只是......」臉色微黯的他,輕輕地抿了抿唇,「只是想起了某些事情而已。所以那根本就不干你的事......」
「蘭公子......」小僕被蘭清伸手攙起。
「好了,你替我去房裡找副筆墨過來吧。」蘭清拍拍他的髮頂,和藹地笑著,「我想寫封信。」
知曉蘭清的不對勁並不是因為自己失言,在點點頭之後,小僕馬上轉身回去準備:「是的。」
蘭清笑看著小僕奔離原地後,原本清亮的眼眸又在瞬間黯了下來;回頭瞥了眼被他冷落在旁的那張琴,心頭又忍不住開始一陣的酸澀泛濫。
那張琴,是從瓊玉樓攜來這兒的。上面殘留著他與文守時過往的記憶與美夢,而如今,再回想起來的時候,那些舊夢情事都已枉然。
雖然他現在將他安置在這座少有人跡的別業裡,也讓他在離開瓊玉樓之後可以有個安身立命之地,但是他卻不曉得這些並非是他所想要的。他要的,不過是兩個人可以晨昏相伴、可以琴瑟和鳴的日子。然而,文守時卻是給他不起。
因此最終,他只能一個人孤單地被拋棄在這裡。
當淚水浸溼了雙眸的現在,他也才明白,他一直沒有放棄去在乎。那些在心底強自說服自己不要再與對方有所瓜葛的話,不過是種掩耳盜鈴的自欺欺人。
這個時候,靈禾來到後院,立馬就見到蘭清正獨自站在亭子裡頭發愣,於是走了過去:「怎麼了?」
沒有答話的蘭清將肩一聳,跟著很快地眨掉了眼中的霧氣,不想讓他看到,「沒什麼......」
靈禾輕地抿唇,末了,仍舊無法忍受地從背後環住蘭清,嗓音低沉:「不要回頭,現在保持這樣就好。」他早就將他們所有的對話給聽得一句不漏,因此,他也明白蘭清現下是因為想起了那個男人而在揪心著。那張琴是蘭清最為珍惜的一樣物品,在瓊玉樓的時候就這樣了。因為他知道那張琴是那個男人送的。
他有點忿怒,而且極度不甘心!他努力了半天,終究敵不過那個男人的一切,讓他感到很頹喪與哀淒。
「靈......禾?」
聽著蘭清那句略有一絲哽咽的驚訝呼喚,靈禾將頭靠上他的肩窩,喃喃:「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遇上你!?」
這句疑問卻教蘭清的雙眼又重新聚滿了水霧,「......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他總是如此溫柔地為他......
將話尾頓了很久很久,靈禾才低聲嘶啞地回應:「也許,你可以從現在開始愛我。」
***
似乎刻意地想要忘掉那一天在亭子裡頭的跟對方的對話似的,蘭清與靈禾很有默契地不再提當天的事情。一方面是尷尬,一方面是不願再提起其中的傷懷。
對於靈禾的體貼,蘭清非常的感激,心情也恢復了以往的平和,但是其中的心情好像有多了點微妙的變化。
他會更仔細地聽取靈禾說的每句話和做的每件事,幾日觀察下來,他發現靈禾的中心都是圍著自己打轉的,鮮少有為自己設想的時候,這點讓他將靈禾重新地、自頭徹尾地看了一回。
對於當初靈禾不知為何會摔進他房裡的這個畫面與原因,他開始有了去深究的想法。因為當時的靈禾告訴他自己是不小心的,但是他不知怎地就是很介意。
不是他不相信他,而是他總覺得靈禾似乎還隱瞞了些什麼。那之後他也問過他,但是靈禾卻是對他一陣敷衍了事。現下想起來,的確有不對勁的地方。
思索著,蘭清坐在亭子裡、背過去望著池裡魚兒的身影,在突然聽見呼喚聲的這一刻,有一陣的僵凝。
「蘭清。」
回過頭來的蘭清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與平時無異:「怎麼了?」
靈禾的唇邊泛著淡淡微笑,手裡端著放了幾樣甜品的托盤,「你坐在那裡也有半刻了吧?要用點東西嗎!?」
「好啊!」
得了蘭清的首肯,靈禾笑著將手裡的東西捧進亭裡的桌上擱放:「這些可是我特地從小黑柴的嘴邊搶救下來的,如果你不吃的話,就會讓他全部吃光了。」
蘭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他也喜歡吃這些東西?」會喜歡這種東西的人大部分都是貴族或是名媛千金。
「這是蘭桂坊做出來的甜品,沒有人不喜歡的。聽說當朝的權貴們也很喜歡呢......」靈禾說。
「你也知道!?」蘭清為此斜睨了他一眼,「那麼這些東西應該所費不貲吧?」
靈禾呵呵笑了笑:「這是給小黑柴的犒賞。那時候我問他想要什麼,他就指了這一樣。」
蘭清訝異:「哦?他怎麼會知道蘭桂坊......」
「某天我帶他上街的時候路過的,剛好裡頭傳出香味,他就問我。」
蘭清點點頭:「原來如此......」
「吃嗎?」靈禾遞過一塊酥餅到蘭清的唇畔,盯著他將唇一抿,最後抬眸瞥了他一眼,這才開口咬上一口。
入口即化的口感讓蘭清詫異,因此瞠眼結舌的他,伸手接過剩下的,並朝靈禾歎道:「真好吃!」
靈禾微笑,「你若喜歡吃,改日再去買點......」話未畢,卻見蘭清挪過眼來瞅著他,疑惑:「怎麼了?」
「這些......應該不便宜吧?你怎麼會有錢?」
「......你有支給我薪水啊!」靈禾說得一臉理所當然,蘭清卻是蹙著眉看他,為了不讓他懷疑,靈禾眼角一瞥,恰好挪到了一旁擱著的那張琴上,「我聽小黑柴說,你彈得一手好琴,那我是否也有這種耳福可以聽聽呢!?」
明知道靈禾在轉移他的注意力,蘭清卻也不戳破,或許靈禾也有不想讓別人知曉的秘密,於是順水推舟地說:「你想聽嗎?」
靈禾笑著頷首,見蘭清回頭在石椅上頭坐好,他便也跟著落座;沒多久之後,只聽得耳邊一陣琴音裊裊,優美動人而且悅耳。
直至聽到中段,靈禾甚至不自禁地晃起頭來,下意識取出懷裡新買的笛子,跟著應和起來;蘭清當下感到訝然抬眸,那應和他的琴聲的笛聲聽來婉轉纏綿,有如菟絲花糾糾纏纏,除了讓他感動之餘,也不得不更加專注在自己的琴音上面。
靈禾一邊吹著笛,一邊溫柔地凝視著正巧抬起頭來瞅著自己的蘭清。
感到心弦一動的蘭清,不禁緋紅了一張秀麗的面龐,避去的眼神裡有抹羞赧。兩人的樂聲配合得有如天衣無縫般,讓他差些忍不住心頭的股股激盪,心湖為此澎湃不已。
這個下午,自亭子裡傳出的不是交談聲,而是一曲曲動人的美樂。
***
「我都不知道你會吹笛。」傍晚,蘭清傍著靈禾,一起坐在亭子裡頭欣賞天邊的殘陽。
回眸瞥著蘭清那張給夕落映照得發紅的美麗側臉,靈禾當下笑了,悄然地伸出手來握住蘭清的,卻意外發現他並沒有掙扎,因此加深了唇邊的笑意:「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你又沒有告訴我。」蘭清這句似抱怨也似低喃的話,此時聽在靈禾的耳裡,讓他的心情是更加的愉快了。
「蘭清,我很樂意向你坦白,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靈禾心情甚好地微微揚著唇角。
蘭清回過頭來看他,「真的!?」
「真的。」
「那我想知道,你怎麼會吹笛的?」
靈禾笑說:「當然是學的......」
「你這不是等於沒說嗎?」蘭清沒輒地笑著搖頭,跟著睞了他一眼,像是撒嬌地耍賴道:「我想聽聽你會學吹笛的原因。」
「那其實也沒什麼......」靈禾一臉沒什麼的笑笑,說:「有時候一個人獨處會很孤單,於是我便開始學了。」
「哦?那你的師父是誰呢!?」
看著蘭清那副好奇樣,靈禾忍俊不住:「祂呀......是個奇怪的傢伙。當時我拜師,要祂教我吹笛的時候,祂卻說學費得要用好酒來扺......」
「真是好特別的人。」蘭清笑嘆,看著靈禾又興致勃勃地說了下去。
「不過我是個笨徒弟,祂教了我也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我卻只得到祂的三分真傳。」靈禾莫可奈何地抓著頭髮笑了。
不在意的蘭清微笑說:「但是我真的覺得你吹的笛聲聽起來真的是很動聽。」
「那就真的是你不嫌棄了......」靈禾赧顏。
沒有回答,蘭清不置可否地笑著,靈禾見了,便止下話來,轉而輕咳了一聲,吸引他再度回過頭來。
「那個......」
「嗯?」
「蘭清,你的琴聲也是真的很美......」
「謝謝。很多人都這麼說的。」蘭清頑皮地眨眨眼,那張清麗淡雅的面龐配上眼前的美景,讓靈禾頓時心動得不知何時何地,就在蘭清面上的那抹笑容消失之前,他終究仍是耐不住波濤洶湧的心情,將自己的唇壓上他的。
沒料到他有此舉的蘭清先是驚訝了一下,接著沒有半分掙扎地垂眸接受了;有了上回在夜市集的經驗,這一回,他羞怯但是卻主動地將雙手環上靈禾的脖頸間,任由他加深這個深吻。
靈禾那枚輕柔且害怕傷害到他的試探的吻,讓他頓時間感到心盪神馳。
「唔嗯......」
在蘭清的那瓣溫暖的柔唇上輕舔慢咬後,靈禾改將額頭扺上他的,氣息略微不穩:「......蘭清,在我心中,你要比那琴聲還美上幾分。」
登時,聽著他在自己耳邊回盪著的那一串低喃,蘭清訝異得臉都紅了。
***
隔日,朗朗晴空邊上掛著一顆煦日,蘭清尚未起床之前,小僕找上了靈禾。
「管家大哥!」小僕趕緊步近靈禾身邊,叫住了正要踏入大廳裡頭的他。
靈禾訝異地回頭,見是小黑柴,於是忙不迭地取笑:「怪了,小黑柴今天看起來怎麼像是木炭了?瞧你急得......」在哈哈大笑之後,他卻見到小僕對著他就是露出一臉的憂愁樣,頓時讓他感到大惑不解,「怎麼啦?」
「管家大哥啊......」小僕一副猶豫樣子,不知道該不該把實話說出來;而,向來敏銳的靈禾見他欲言又止,於是在歎息之後開口。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等會兒要給起床的蘭清聽見了,應該就不好了。」喃喃著,靈禾見到小僕在絞扭著手指好幾下之後,緩慢地啟口。
「是那個啦......」小僕皺眉,「是帳房先生讓我告訴你,那個姓文的......文公子這個月沒有差人送生活費過來。」
「你是說這個月的家用嗎?」
「是......」小僕無精打采地點頭,「帳房先生說了,沒有銀兩入帳,什麼事都不能辦......」
最後,靈禾不由得很無奈地點點頭,說:「我明白了。」跟著,馬上就轉過了身,朝著自己住的方向走回去,同時不忘轉頭叮嚀小僕趕緊跟上來,「你跟我過來吧!」
「好、好的。」小僕緊隨而上,跟著靈禾進了他的房,接著便看著他取出一副文房四寶,坐在案邊就寫起字來,也沒管跟他說明他正在做些什麼。
疑惑地看著靈禾寫完字後,見他同自己招手,他忍不住走上前去。
「小黑柴啊,你把這封信交給城裡那家藥舖的掌櫃的,跟他取銀。」
「咦!?」
「你放心,這不是借條,只是那位掌櫃的之前跟我進了一批藥材,我還沒跟他結帳呢,現下正好跟他算清帳目......」
小僕給這句話驚得當下一呆,嚷著問道:「管家大哥,您是什麼時候有貨賣給那掌櫃的?那個掌櫃的......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哎!」
靈禾笑了笑:「其實是我在咱們宅子的後院種了一些常見的藥草,收成的時候才拿去賣給藥舖的。」
「咦?那為什麼我都不知道......」聞言的小僕又是一陣瞪眼和詫異,但是靈禾沒有回答他,只伸手給了他一記爆栗充當答案。
「問這麼多幹麼!?快去辦事!」
小僕面帶委屈地撫著被敲痛的頭,不甘願地喃喃自語:「去就去嘛......」幹麼那麼凶......
「還有,不准把這件事讓蘭清知道!」
「知道了......」嘟了嘟嘴,小僕立即轉身離開。
***
從手中取過靈禾遞上來的錢袋,小僕有點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一抬頭的靈禾發覺了,於是向他開口。
「怎麼了,小黑柴?」
小僕聞聲抬頭瞪他,不悅地嚷著:「不要再叫我小黑柴了!人家都已經告訴過你不知道幾百次了,我叫做『庭旭』啦!」
靈禾不覺得有錯地摸摸鼻尖:「還不是差不多......」
小僕鼓起腮幫子怒吼了:「差很多好不好!?」
拿他沒轍,靈禾最後只能笑笑,說:「好吧!那你剛才幹麼皺眉頭?錢不是已經按數給你了嗎!?」
庭旭瞪他:「管家大哥,你是真不知還是在裝傻啊?你不是也知道文公子已經多個月沒再讓人送生活費過來給咱們了嗎!?雖然你會種藥草和賣藥草,但是萬一收成不好的時候要怎麼辦!?咱們總不能讓蘭公子吃苦啊......」說到此處,他還眼露不捨地瞥著自己手上剛領來的薪資,貼心地說:「我可以把我的工錢拿來貼補家用的,你不要不好意思跟我開口啦......」
靈禾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接著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也讓庭旭氣紅了臉蛋。
他跺腳:「管家大哥,你笑個什麼啦!我說的都是真的......」
靈禾看著他不斷地笑著點頭,一時間把話說得斷斷續續的,不過庭旭還是聽得懂,他的意思就是家裡還用不著動到他那一筆小錢。
庭旭被激得毛都蓬了起來,就像隻發威的小貓:「人家是很真心地在跟你說,你不要一直笑啦──」
見他開始認真發脾氣了,靈禾拭去眼角的水珠,稍微地止住了笑意,說:「好啦,我知道嘛!不過目前咱們還過得去,你不用擔心......」
「是真的嗎?你該不會欺騙我這個小孩子吧!?」
見到庭旭挪眼睨他,靈禾摸摸鼻子,神秘笑道:「如果我只有這點能耐的話,我受得起管家這個職銜嗎!?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那不然你是用什麼辦法解決困境的!?」
靈禾笑了笑:「我用賺來的銀兩再去投資啊!現在我已經有了兩家米店和一家裁縫店......」
庭旭驚訝地睜大雙眼,「哇!你暗中舞弊營私!」
「你這是什麼話!我這是未雨綢繆!」靈禾撇撇嘴,望著庭旭的表情似乎有點失落。
「那我不是白擔心了?」
「哪有。你這是忠心為主,你蘭公子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嗎......」庭旭喜孜孜地笑了笑。
「另外,這事記得別讓蘭清知道......」
庭旭訝然:「你是怕他擔心?」
靈禾搖頭:「不是......我是怕他為了那個傢伙傷神。」
「文公子嗎......?」庭旭喃喃,隨後臉色一變,「那種傢伙到底哪裡好啊!?蘭公子真是的,明明他身邊已經有比那個人要好上一百倍的你了呢......」
靈禾轉了個話題:「對了,這個月底有廟會,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庭旭的雙眼一亮,「當然想!」
***
喜孜孜地退出了門外之後,庭旭原本想要一路回房的,但是就在他於迴廊上拐了個彎,一把被人攔住了,嚇得他立即將頭往上一抬。
努力地忍住滿面的驚訝與慌亂,庭旭望著蘭清那張沉了下來的臉色,支吾地叫喚:「蘭......公子。」
「小旭,你們竟然瞞著我!」
「蘭公子,不是的......我們、我們沒有瞞你什麼......」
瞅著庭旭那副急於撇清的模樣,蘭清的雙眼底部掠過一抹不知名的光點,神情失望地責怪道:「還說沒有!你們剛才談的話我都聽見了!」事實上,他在起床梳洗過後,走出了房門,欲沿路走到大廳,沒想到在路經一扇門外的時候,聽見了靈禾跟庭旭的交談聲,好奇的他於是慢慢地靠了過去,就這麼將兩人的話給聽了八成去了。
然後,他也才知道,原來那人已經多個月沒有讓人送銀兩過來了。
「蘭公子......」庭旭用一雙載滿愧疚情緒的雙眼看著他,「我和管家大哥其實是怕你會傷心......」
蘭清無語了半晌,終究不忍心責備眼前的孩子,只能垂下雙眼,輕喃:「我很好的,沒事......」
「蘭......」庭旭的話鯁在喉頭,在見到蘭清那張略顯一絲哀傷的臉龐時候,當下再也關不住心底擱置已久的那番實言,一股作氣地說:「蘭公子,我是不知道那個文公子有多好啦!我只知道管家大哥真的是很照顧我們......他為你做的全是出自真心,他並沒有比那個文公子還要差勁的!」
聞言的蘭清也低聲地回應著:「我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靈禾真真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他來不及還啊......
「既然如此,那麼蘭公子也沒什麼好留戀那個人的,不是嗎!?」純真的童稚雙眸瞅著蘭清,單純的疑問聲讓他抬起頭來,那眼底的確認看得他一陣的愧意。
如果他能夠像庭旭所言,毫不留戀或是遲疑地放下那個人就好了,起碼現在還無法。所以他自責和愧疚難當。靈禾為了他,不知在暗地辛苦了多少,才有目前的成績......
「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的......」蘭清喃喃。
庭旭板著臉:「蘭公子,你如果不將管家大哥抓牢點,是很有可能會錯失他這樣一個好人的喔!」
蘭清勉強地笑了笑:「你怎麼這樣肯定!?」
「上回我出門去幫管家大哥跑腿的時候,有幾個姑娘家的親人都跟我問起管家大哥的事啊!看來管家大哥在外面很有人緣呢......」
「原來是這樣......」蘭清思考了一會兒,皺眉地喃喃。
「所以說,蘭公子千萬不要把機會讓給別人啊!」
「瞧你這孩子......」蘭清忍不住失笑,疑惑問:「怎麼你也懂起這些來了!?」
聽畢,庭旭的臉和耳根不禁微微地紅了起來,讓蘭清看了很是驚訝。
思考了一下子,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的蘭清,唇角微揚地猜著:「難道是......你有喜歡的人了啊!?」話裡滿是促狹的語氣。
「你真是討厭,蘭公子。」知道自己被嘲笑了,庭緒有些悶悶地轉過頭去,最後轉身跑走了。
目送著庭旭奔離原地的少年身影,蘭清斂起微笑,一時間感到心頭酸澀。
話說回來,他現在該擔憂的是文守時是否要棄他而去的這個問題,而不是滿心都在嫉妒靈禾的招人喜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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