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禾原本就是自天界下凡而來的神仙,因此他想了個辦法脫了困。
在甩開了那些眾捕快、脫去了枷鎖之後,靈禾回到了仙界的姻緣宮,就見月老已經等在姻緣殿的門口了。
一張慈藹的臉龐與一把白鬚隨風飄然,月老一襲銀色衣袍,手揮麈塵,望著站在他面前的仙童靈禾:「怎麼樣?凡界好玩嗎!?」
靈禾於是彎身:「靈禾回來了,主子。」
執意要得到答案的月老揮了揮麈塵:「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靈禾。凡間,好玩嗎!?」
靈禾思索了一會兒,馬上搖頭說:「凡界一點都不有趣......」
「這樣啊......」月老捋鬚笑了,「那麼,你現在知道咱們這些上界的神仙們有多重要了吧?」
「是的。」
「喏,不要說我沒有給你機會。」挪眼瞟著靈禾一臉鬱悶的表情,月老大發慈悲地主動詢問:「你還想再下去一回嗎?」
「我......」靈禾的眼底閃爍著猶豫光點,但是在一陣思考過後,他搖了搖頭:「靈禾謝過月老,靈禾不願再下凡了。」
「哦?這是為什麼呢!?」月老瞠眸,沒一會兒再笑問道:「老夫看你在下頭倒也是悠遊自在的呢......」
靈禾抿著唇,沒有出聲。
他個人還算是應付得來,但是其他凡人就......
沒有馬上得到回應的月老忽然疑惑道:「你怎麼突然安靜成這樣?」
「靈禾只是覺得......」
「覺得?」
「凡人都很辛苦地活著。」
月老雙眼一亮,「這些就是你下凡之後所得到的結論!?」
「不止如此。」靈禾忍不住輕歎一聲,心底與腦海一股腦浮現出他在下凡後的所見所聞:「他們為了活著,付出了很多代價。」
月老立即讚許似地朝他點點頭,笑了。「沒錯。的確是這樣......」
「所以我想要珍惜自己目前已經擁有的。既然我勉強也算是個神仙,那麼我就得好好利用自己的職責,替他們做一點事情。」
「很好。」月老又微笑了,「那麼,你覺得自己可以做點什麼?」
「給他們一個注定的好伴侶。」靈禾歎息,「因為那些凡人們其實都是很孤單的......」
「好。」月老頷首,「從現在開始,你就負責替老夫看照姻緣殿吧。」
靈禾恭敬地彎身輕道:「謹遵月老吩咐。」
「對了。」
「?」
「那票凡人天兵......呃,是凡界的捕快,你對他們做了什麼處置?」
「靈禾已經削除了他們的記憶,並且將鑣銀物歸原主。」他當初使用的只是一種障眼法。
「很好。」
***
那些都是往日的舊事了。
靈禾抿抿唇,神色間抹上了一層因為回想起那些片段記憶的複雜。
自第一次下凡再回到仙界來時,壓根就放不下還在人間界的小少爺連清的靈禾,所以他偶爾也利用了自己替月老看守姻緣殿的這份職責,特別注意起在凡間生活的連清的一舉一動;在無窮盡的時間裡,他望著連清投身於一世又一世的輪迴之中,但是所遇之人都不是命定之人,被負了一世又一世,總是無法圓滿的愛情,讓靈禾不禁為此感到一陣鼻酸。
天不從人願,而命運也總是捉弄著人。
覷著總是一次又一次受傷的連清,靈禾的心底暗想著,如果當初他不要下凡識得他便好了,他或許不會為此感到心疼與不捨......
既然他是個仙,那麼也就不該只憐惜一個凡人。只是......現在提這些也太遲了。因為他發覺了連清對他來說,已經舉足輕重地盤踞在他的心底。
在思考完畢之後,緩慢地回過神來,靈禾突然發現自己仍舊正在往下方迅速墜落中。
忍不住害怕地大叫,靈禾掩住雙眼,全身的疙瘩都站了起來:「嗚哇哇哇──」他怎麼就忘了自己根本就還沒有著陸的這件事呢!?雖說神仙摔不死,但是也可能會因此去了半條仙命啊!
當下的靈禾於是害怕得放聲慘叫。嗚嗚~~快來救人......不,是救『仙』啊──
最後,大概是上頭沒有半尊仙聽到他內心和掛在嘴邊那串模糊的吶喊,靈禾發現了自己將別人家的屋頂給撞穿了一個大洞,然後再直直地摔落在屋子裡頭那佈滿灰塵的地上。
而,那聲巨大的砰然聲響和靈禾痛苦的慘叫聲,驚動了屋裡的所有人前來一探究竟。
「怎麼了怎麼了!?」從隔壁房跑出來,還衣衫不整的葵,來到了出事的蘭的那扇房門前。
「蘭公子,發生了什麼事!?」正在另一邊招待男客的竹,也禁不住疑惑地走出自家房門,就見到葵站在蘭公子的房門外頭,關切地敲門詢問的模樣。
然而,此時正待在屋子裡更衣更到一半的蘭,似乎是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騷動給震懾住了心神,一時間愕然地愣在原地,只能瞅著趴在地上的靈禾傻傻地看著。
「......你......」站在床沿的蘭清,一邊抓著外衣、一邊驚愕地瞪住眼前這名從天上掉落的不速之客,心底一片駭然。
「......呃,我......」靈禾頓時只能訥訥地傻笑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基本上,他的降落點是選對了沒錯,但是為什麼這麼剛好就落在他要找的人的面前,而且還是以這種狼狽的姿勢呢!?哎哎......害他的形象全都毀了。
正當靈禾猶疑之際,蘭清已然拿著一雙防備的眼神瞧他。
靈禾愕視著蘭清一會兒,最後才意會了他那眼神代表的意思,於是緊張地搖手澄清說:「......抱歉抱歉,我其實不是什麼壞人,我只是、只是不小心掉到這裡來的......」
「......」蘭清還是很懷疑。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人從上頭掉下來,而且還是掉在他面前。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焦急的敲門和詢問聲,從門外隱約地傳了進來,讓屋內彼此大眼瞪小眼的兩個人都因此而回過了神。
「......那個,外頭有人。」靈禾吃力地抬手指著門板的方向,「你還是先去應門吧!還有,別讓人知道你房裡有人。」忍不住一陣的苦笑,末了才看著表情若有所思的蘭清依言轉向房門,接著便隔著一道薄薄的門板向外說話。
經他一提醒,蘭清頓時抿起唇來,因為一時間給意外驚得腦中一片空白的他,這個時候卻是不知如何是好,當下只能按著靈禾的話去做:
「葵、竹,我很好,沒事。剛才是我不小心打破屋裡的花瓶......」隨意地編了個謊,蘭清讓葵與竹離開了房門前方,直到門外又恢復一片靜謐後,這才又轉身走回到床邊。淡淡地盯著面前已然自己爬起身來的天外飛客,蘭清十分冷靜地開口問:「如果你還想保命,就快些離開這裡。」
靈禾訝異地瞅著他一反剛才的友善態度,冷靜地陳述著:「我......我其實沒有什麼惡意的......」難不成他給人當成了登徒子看待了嗎!?不會吧......
往前的腳步因此頓了頓,靈禾高舉著自己的雙手,決定主動向他釋出自己的善意。
「靈禾,我叫靈禾。你呢!?」不在意自己弄得一身狼狽樣,靈禾愉快地咧嘴笑了。
在對方向自己示誠友好的情況下,蘭清稍微地放下了剛才被吊得老高的不安心情,跟著在抿唇之後,張口吐出兩個字:「蘭清。」
***
靈禾怔了一下,而後笑了笑,「蘭清是嗎?真是個好名字!」
蘭清沒有回應,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一邊瞧著靈禾陪著笑的模樣,蘭清仍然沒有放下心防:「你為什麼會從上頭掉下來!?」
「這個......哈哈......」被問到重點的靈禾於是尷尬地支唔起來,一雙眼馬上滴溜溜地轉了起來。
蘭清留了意,抿唇冷淡地看他:「你若不說出來的話,我只好把你交給嬤嬤處理了......」
「哎哎......別啊!」靈禾懊惱地抬手喊停,在蘭清遲疑地頓下前往房門方向的步伐之後,面帶一絲困窘地說:「其實是我養的一隻貓跑到上頭來了,所以......嘿嘿......不好意思,害你的屋頂破了個洞。」
聽完的蘭清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這就好了。」靈禾鬆了一口氣,「我真的不是什麼壞人。」
蘭清看著他煞有介事地拍著胸口安撫自己的樣子,忍不住揚了揚唇,正當他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外又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叩門聲響。
蘭清於是在瞥了眼立即閉上嘴的靈禾一眼後,這才走近門板前方輕聲探問。
「誰?」
「是蘭公子嗎?」自門外傳進一道好聽的脆嗓。
「怎麼了?」
「外頭正熱鬧著呢!聽說是相爺之子在今日迎娶新娘,大夥兒現在都擠在畫樓上了。蘭公子也要過來嗎!?」
蘭清聽了,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一旁的靈禾發覺了,忍不住擔憂地望著他。
「......我等會兒再過去。」
「好,那麼我和楓公子先行過去了,順便替你留個好位置。」
「謝謝。」蘭清冷淡地說著,面色一片蒼白,在結束了對話,聽著門外那人離開原地的腳步聲之後,再回過頭來的他的神情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搖搖欲墜。
他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那些夜裡的枕邊呢喃會是有如曇花一現或是海市蜃樓般迅速消失的,為什麼他還要期待!?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麼啊......
蘭清的心房因為此而隱隱揪痛著,一張秀逸的面孔看來有些痛苦的扭曲。
「蘭清?你......」見到蘭清神色一片萎靡地踱回床邊繼續著衣,靈禾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的側臉叫喚。
「等會兒你就離開這裡吧!這裡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
靈禾皺著眉頭:「但是......那個要怎麼辦?」用一手指著上空,他遲疑地問了出口。
知道他在意什麼的蘭清只是淡淡地瞄了一眼自上空的破洞裡穿透而下的幾綹金澄色的光線,道:「沒有關係,你不須負責。我會讓樓裡的人來把屋頂修好。」
靈禾瞥著他故作鎮靜的表情,皺眉喃喃:「蘭清......」
***
抿了抿唇,再回頭過來的蘭清已經換好了衣裳,一臉淡然地對著靈禾輕道:「走吧。」
靈禾隨即點點頭,起腳跟上了蘭清往外頭走的步伐。而,向來機靈的他,在觀察了沿路上的每間房門外頭,幾對有說有笑還刻意上演十八相送對方到樓下、直至跨出門檻外頭的男男女女之後,臉色不由得一變。
「......那個,蘭清......」眼見如此詭異情況的靈禾不禁頓住了往前的步伐,脫口叫住了前頭先行的蘭清,接著看著他回過頭來。
「什麼?」
「我忘了問你,這裡是......」神色上看來有些緊張的靈禾挨近他身邊,忽然間將說話的語調降低了幾分,一副欲言又止地詢問。
蘭清轉過身來瞅著他,好半天沉默不語;不過,就在他發覺靈禾眼底的情緒並非是一般人的嫌惡之後,這才忍不住輕輕歎氣。
「這裡是青樓。」
靈禾聽了,無言地瞠大雙眸看著眼前神色間有著一抹嘲諷與為難的蘭清,猶疑地出聲:「可是......蘭清你──」
聽見他的話尾就此打住的蘭清,當下緩慢地抬起頭來,神情複雜地瞄了他一眼,說:「你以為這裡只是普通的青樓嗎!?」
靈禾登時感到非常吃驚地問:「難道不是!?」
蘭清淡淡地勾起唇角:「你可知道我為何在這裡!?」拋下一個疑問句之後,就望見懵懂的靈禾搖搖頭的模樣,他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力持平靜地說:「我在這裡工作。」
靈禾詫異地瞪眼,聲音卻是鯁在喉頭出不去,憋得他滿面的紅:「可......」
蘭清頓時明白了他的疑問是什麼,遂淡淡地露出一抹苦笑:「我是這裡的男倌。」覷著靈禾又在此刻間變了臉色,他於是別開了臉蛋,小聲地為自己辯駁:「我也不是自己愛墮落到這裡來的,是因為爹親被惡人陷害,求救無門之下才遭貶奴籍,最後無奈流落花樓......」
沒想到蘭清還有這一段不堪過去的靈禾,為此而揪心不已,當下也只能夠沉默以對:「......」
見他露出如此傷懷的表情,蘭清不由得感到些許的安慰,或許靈禾是基於同情心,這才沒有因此看輕他的工作,但是他自己卻無法在他面前如此坦蕩,只能略略地垂下頭來。
「這都是命運弄人。」蘭清語畢,便遭靈禾一個箭步上前摟住,驚得他在愣了一下子之後才開始掙扎。
「你......」
「蘭清,你跟我走。我定不會讓你再吃苦的!」一邊緊緊地抱住了他一直無法忘記的蘭清,靈禾最終還是捨不得地直言。
他的蘭清歷經了一世又一世的輪迴,總是在嘗這些苦果,讓他每回見了都忍不住要為他流淚。
為此,蘭清愕然了一會兒,末了卻是笑了開來。這靈禾,不過是與自己第一次見面,就如此為他著想......
他感念於心,喃喃說:「你不怕我只是在騙取你的同情心而已嗎?」
「你才不會。」靈禾很肯定,心疼地說:「如果你會的話,早就該巴住我不放了。」
蘭清仰著首,淚光盈盈到說不出話來:「......」還記得那時親父落難,朝堂之上沒有一個官員願意伸出援手來幫助他們,而當他入了奴籍,被帶往市集叫賣的時候,也沒有人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但是沒想到,他今日卻是碰上了靈禾這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不只了解他,還為他感到心憐。雖然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這樣就夠了。
即使日後人人都嫌惡或是刻意疏離他,他都會記得今天有個不相關的人這麼關懷他。
沒有得到回應的靈禾皺眉輕喚:「蘭清!?」
從思緒裡頭回過神來,蘭清收回了眼眶裡的晶淚,緩慢地搖了搖頭:「就算你沒有對我說這些話,我也已經準備好了要為自己贖身的銀兩。」
「這樣就好......」靈禾感到安慰地頷首,望著蘭清尷尬地撇首。
「我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
他笑著說:「其實我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
蘭清訝異地瞅著他,但是卻發現他面上沒有一絲說笑的意味;不過他也沒有刻意追問下去,因為在他再度開口之前就被靈禾拉著走了。
「走吧!咱們不是要去畫樓看新娘子嗎?萬一去得慢了可就看不到了......」
***
等到兩人來到了擠滿了同樣來看熱鬧的人的畫樓上,靈禾小心翼翼地護著身形纖弱的蘭清擠往欄杆邊,跟著抬眼瞥向爆竹直響的巷尾街邊,一列列身穿紅衣送嫁的隊伍正要經過。
「啊,隊伍正好要經過了。」靈禾高興地揚手指著底下為滿看熱鬧的群眾,暗歎相爺之子娶親的這陣仗可真是嚇人。
蘭清隨他一指地看去,恰好望見騎著馬兒領在前頭的新郎倌一臉春風得意,不時還對著路旁圍觀的民眾們招手,那模樣有如狀元遊街般的神氣;蘭清見狀,頓時無言地垂下了眼睫,心頭滿是酸澀的情緒。
還記得他最後一次來見他的那一晩,他拚了命地向他道歉,那張臉上的愧疚不像是假裝的。他對他說,迎娶貴族千金實非他所願,但是父命難違,因此他希望他能夠諒解。
他給他打動了,一時間雖然難以接受,但是這件事情也已經成為定局,眼見這親事是非結不可了,他也無力做些什麼來駁回。
因此,他便只好這麼作罷。但是他說過,等他迎進那個女人,便會找個好機會,師出有名地休了她。莫可奈何的他只好信了,但是夜夜淚濕枕畔和日日讓心頭受如此煎熬之苦,也不是尋常人能夠熬過來的。
所以,在無法挽回劣勢之下,他的心已然半死。
現下又看著他一副好風光的驕傲表情,他更是為自己感到不值。不值自己為了他的那些話而因此等待再等待。
蘭清面露哀淒地瞅著在大街上一臉得意的情人,心頭恍若遭人割上幾刀般的痛苦。
讓他對他死心......但是他已經將自己的感情全副投入進去了啊!要收回根本就是『難』一個字。
沒發覺蘭清那副心傷的神情,靈禾仍舊露出開心的笑臉,說:「新郎倌看起來真的很高興呢!或許他真的是很愛他的新娘子......」再沒有得到身邊人一絲回應的靈禾當下頓住了話尾,回謀的此時才發覺了蘭清似乎不太對勁的表情。
「你怎麼了,蘭清!?」詫異地瞅著蘭清因為他的開口呼喚而馬上撇過了臉蛋,想要避開他的視線,但是那對長睫下微微掩蓋住的傷心欲絕卻是讓他看得很是清楚。
「......沒事。」努力深吸了一口氣,蘭清用著微哽咽的嗓音輕聲道。
靈禾當下板起了一張臉,看著他露出那種傷懷的模樣,他怎麼可能會相信蘭清那種欲掩飾太平的謊話,於是在當下不悅地抿了抿唇。
「蘭清,你別想瞞我。你一定有事對不對!?」
「......沒......」不敢讓他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神情,蘭清轉身離開原地,逼得靈禾也不得不跟著離去。
「蘭清!」追著他的背影回到了上樓的樓梯間,靈禾叫住了他,只見他的背影一頓,腳步也跟著止住了,「你......跟那個人──」
「我們什麼都沒有!」蘭清第一時間地吼出聲來,嚇著了靈禾,讓他的雙眼忍不住睜得大大的。
果然......
「是他負了你?」將音調微降,靈禾的臉上有著一抹陰影。
「不是......」蘭清的背部隨著問句跟著一僵,無法否認的他用著泫然欲泣的嗓音說著,「你不要再問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根本就不會說謊?」
「那又如何!?」蘭清大吼一聲,跟著轉回頭來望見靈禾震驚與心疼的表情,末了,他才感到難堪地咬了咬唇,軟聲要求:「求你了,別管我......」喃喃語畢,他於是往樓下走回自己住的廂房。
直到蘭清將門板闔上,他這才回過神來,也跟著來到那扇緊閉的房門前方,「蘭清,開門!」
「你走吧。」刻意冷靜的男音讓靈禾皺起眉。
「蘭清!」
「你走!」
「我不能不管你......」靈禾又氣又急。
為了趕走靈禾,蘭清的怒吼從房裡隱約地傳了出來,「你只是個與我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已!」
靈禾放棄了敲門的動作,頹喪地放下了手,再望了眼仍舊不為他打開的房門,喃喃自語:「就算對你來說我只是個陌生人,我也比那個人還要關心你啊!蘭清......」
躲在屋裡的蘭清聽了,當場忍不住淚如雨下......
***
第四章
自靈禾主動前去向樓裡的嬤嬤投案說,蘭清房裡的屋頂是他不小心撞破的,並且他願意為之負責之後,靈禾從這一刻開始,便成了樓裡幫忙的人手,說是要負責修繕的銀兩。
而,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做的蘭清則是臉色微變地在靈禾與嬤嬤接觸過之後拉走了他,最後將他扯進他目前暫時居住的房間裡頭。
「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在反手關上門板之後,一回頭來的蘭清就抓著靈禾開砲了,而被逮來此地的靈禾卻是一臉微笑,任由蘭清將不悅的眼神招呼到自己身上,連個辯解詞彙都沒有吐出來。
「你說話啊!」蘭清看他不答,由心底竄上的一抹怒火讓他沒了好臉色,「你以為青樓是可以長待的地方嗎!?」
未免他氣過頭,靈禾不得不靠近他,無辜地答上一句話:「我這是在幫你忙......」
蘭清回眸一枚狠瞪,當場就讓靈禾不敢再把話說完,只能小聲地在嘴裡嘟嚷著。
「兩個人賺錢才比較快嘛......」他完全是一片好意啊!他不懂蘭清幹嘛裝出一副臭臉對著他。
「我不需要你來幫忙。」意會了靈禾話裡的意思,蘭清不客氣地對著他就是一陣的冷聲。
他並不想欠個陌生人什麼。
靈禾猶豫地皺起眉:「可是......」
「你現在就馬上離開這裡!」蘭清神色俱厲地說。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嬤嬤了──」
蘭清忙不迭地回頭瞪他。
「蘭清......」
他可是沒有在跟他說笑的:「叫你走就走!」
他不懂:「你為什麻藥拒絕我的好意?」
「沒有為什麼......」
然而,靈禾卻是看出了蘭清心頭的顧慮,「我不是自甘墮落,我只是想要幫你......」
見靈禾滿心的誠意,蘭清倒是因此尷尬了起來,感到為難地咬了咬唇,頓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我......」靈禾壓根就跟他沒什麼關係,為什麼他還願意這麼幫他!?
靈禾嘆了一口氣:「我只是想要為你分擔。我說過了,我已經認識你很久很久了......」
蘭清馬上抬起頭來瞄他:「但我不認識你。」
不怕被拒絕,靈禾立即搖搖頭說:「那也沒有關係。因為我只是想幫你,一路走到現在,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蘭清當場說不出話來。沒想到頭一個在他面前伸出手來的,會是個什麼都不是的陌生人。但是,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向來很是堅定的心防第一次教人給打破。
沒聽見蘭清的回應,有些焦急的他頓時信誓旦旦地高舉著雙手,眼神之中帶了一抹希冀:「讓我幫你好嗎!?我發誓我絕對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你真傻。」看著靈禾一臉的盼望,蘭清莫可奈何又感動地嘆氣了。
靈禾當場笑了開來:「怎麼會呢!?」頓了頓,他看見蘭清一瞬不瞬地望著他:「這是為你。」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