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17
黑夜降臨。
大路上頭沒有一絲火光足以驅趕黑暗,只能任由漆黑吞噬了所有。
在黑暗之中,一抹幾近融於闃暗的身影自大路底緩慢地飄出,在幽暗之中踩著徐緩的步伐往前行進著,自那雙狹長的美麗鳳眸裡洩出的是一道探究與防備的目光。
此人便是陰陽寮中的陰陽師-安倍恭平。
只見他一身玄色衣袍,衣角無風自飄,面上表情因為四周的黑暗而分辨不清;他小心地踏著前行的腳步,一邊觀望著著。
今日在下朝之後,與陰陽頭做下協議的他,在回府換下官袍之後,便在蜜露的揮別下,獨自穿著玄色的狩衣出了門,準備夜巡一事。
雖說陰陽寮已經讓藤原家加派了眾多人手支援近衛府,但是人手還是處在不足的狀況裡。因此,為了避免有人再度受害,所以陰陽寮也派出了所有人,在夜裡四處巡視,也許可以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順便逮著那個專向人們作祟的妖物。
只可惜,在他繞著朱雀大路走上一小段的夜路之後,只發現了一些能力微不足道的小妖,在他順手收伏後,四周就又再次地歸於平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了。
望著還有大半條路要趕著巡邏的安倍恭平此時竟無奈地歎氣了;如果不快些逮捕那作怪的妖物,這下子又不知有多少的人要犧牲了!
雖然他作如是想,但要逮獲妖物,也得他遇上妖物才有辦法,所以現下找不到作祟的妖物的他根本就無可奈何。
忍不住再歎了一口氣的他,此時靠著施過法、能夠夜視如常的雙眼,戰戰兢兢地回頭四處覷望著;然而,四周除了一片黑暗之外還是一片黑暗,壓根沒有看到半隻妖物出沒,讓他當下感到心頭一詫。
再怎麼說,這四神相應的魔界京都裡頭充滿了各種妖物,但是今晚除卻了幾隻小妖小怪便不再有什麼難得一見的大傢伙,這點怎麼想都不太尋常呢......
也許──
正當他處於沉思之際,沒想到自前方傳來一道拔尖的叫聲,震得安倍恭平因而詫異地回眸,隨即在一怔之後,邁開了步伐,當下便往聲音的來源拔足奔去。
是人的叫聲!
「糟了!」蹙著眉頭,安倍恭平忍不住喃喃起來。
當他迅速地趕到事發現場,只見一隻面貌猙獰的妖物正要對一個男人下手;而當機立斷的他,於是自懷裡掏出一張驅趕妖鬼的符咒,一邊誦唸著真言,一邊朝著妖鬼擲出。
「妖物,住手!」大喝出聲之後,安倍恭平的符咒也已然貼至妖鬼的身上,藉由真言的催動,妖鬼在痛苦咆嘯一聲後,登時化為粉塵飄散在空中。
「你沒事吧!?」瞥了眼四散而去的粉塵,安倍恭平在抬手朝著空中揮舞了兩下,便趕忙靠近因此得救的男人,一邊關切地問。
「......沒事。」那男人略略低著頭,沉著聲回應;安倍恭平不解他為何在坐在地上,於是開口詢問。
「你受傷了嗎!?」
「嗯......」
「原來是這樣......那麼,我扶你吧!」安倍恭平毫無防備地朝著男人友善地伸出手來。
「......」不答的男人跟著緩慢地抬起手──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18
一片死寂的闃靜中,只聞車輪軋軋地往前行進的聲響。
從大路的另一端駛來一輛裝飾華貴的牛車,車前有頭健壯的牛隻正使力地拖拉著車身,而牛隻的兩側還伴著兩名隨車的侍從,由其中一位負責高舉著手上的火把,照亮了幽暗的前路。
車輛行駛在無人的路上,偶爾還可以聽見黑壓壓的上方凌空飛掠過幾隻烏鴉,那聲聲淒厲的叫聲讓人不寒而慄。
隨侍小心翼翼地高舉著手裡的火把,一路引領著牛車在黑暗中前行,直到大路盡頭就在他們眼前。
燦亮耀眼的火光一一照出四周曖昧不清的景況,隨侍們在明亮的火光跳躍至前方不遠處的一方奇怪凸起之後,神色瞬間一愕。
「那是......」
另一名隨車的從僕在幽暗中聽見了那位負責引路的從僕的喃喃自語,於是回頭驚訝地問:「怎麼了嗎!?」
負責引路的從僕立即半猶豫、半害怕地說:「前頭好像有東西!」
一時間聽見自己的伙伴這麼說著的,另一個從僕登時驚訝地瞪大雙眼,心頭除了詫異之外,還因此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什麼!?」在一陣不小的訝然聲過後銜接的是憂慮猜疑的問句:「那......你說那會是什麼東西!?」
「不清楚......只知道路中央有個凸起......」首先發覺前方不遠處的不對勁的從僕這麼啟口喃喃。
另名從僕就顯得大膽許多了,他語氣略帶躊躇地詢問著身邊的同伴:「......要過去看看嗎!?」
舉著火把的從僕當下一陣猶疑,「但是......萬一那個是妖物該怎麼辦!?」
「也是!那麼......」
「咱們還是先行問一問大人的意思吧!」因此,領路的從僕不再往前踏步,而他身畔負責驅使牛隻的另一個從僕也跟著停下動作。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待他說畢,領路的小僕於是回頭,在車裡的人發現事情不對之前,立在牛車的車前輕聲地開口詢問。
「伴大人。」
「牛車怎麼停下來了!?是府邸到了嗎?」在車裡攢起眉頭的伴龍貴這麼疑惑地問。
「不是......」從僕戰戰兢兢地彎著腰,伸手揭開了那簾隔開外界與牛車內裡的布帛,神色奇怪地向伴龍貴報告:「其實是前方好像有什麼東西擋著......」
聽完報告的伴龍貴登時一陣詫然,而後不免想起了藤原景先前所說的話,於是自語氣裡透出一絲害怕:「......那麼,你們就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吧。」
「大、大人......」從僕既害怕又為難地苦著一張臉色,但是在收到伴龍貴拋來的那枚無可違逆的眼神之後,只好頗為無奈地垂手放下布帛,接著又回到原位上。
「大人怎麼說!?」
「大人叫我們去看一看那是什麼東西。」
「......我不想去。」
「你以為我想去嗎!?那是大人的命令。」引路的從僕瞪了身邊的同伴一眼。
「快點!」自牛車裡頭傳出的催促聲音讓兩人不禁露出恐懼的表情互視一眼,而後才不甘不願地互推著對方往前走,直到引路的從僕靠著手中的火光發現擋在路上的竟然是個人為止。
「......該不會是個死人吧!?」顫著聲音發出疑問的趕牛從僕這麼問,但是馬上被同伴白了一眼。
「你去看一看!」
「我才不要......」
「快去啦!我手裡拿著火把不方便......」
「......那我替你拿吧。」
舉著火把的從僕在同伴回頭欲搶走他手裡的火把之際,忍不住向他伸長了腿,登時便將他踹向身後那具已然躺平的陌生軀體約莫有二步近的距離:「快點!大人已經在催趕咱們了。」
「啊啊......你這傢伙!」
「快呀!」說什麼都不願靠近那躺平的陌生軀體的從僕這麼催著。
「好......好嘛......」被迫的另一位從僕當下毫無法子可以反駁逃避,忍不住哭喪著一張臉,在旋過身之後,緩慢地蹲了下來,接著伸出顫抖的指尖擱上那趴伏在地的人的鼻端下方一探究竟,末了才驚訝地開口大嚷:「他還沒死,他是活人!」
「是活人!?」舉著火把的從僕一聽,當下連忙靠近同伴身邊,用火光照亮了四周一切與這具倒臥於地的陌生軀體,在不久之後,他發出一聲疑問:「咦......這個人怎麼感覺起來好面熟......」奇怪了,他似乎在哪裡看過呢!
「難道你見過這個人嗎!?」
「好像看過......」從僕喃喃自語著,沒想到就在兩人百思不解之際,伴龍貴已經自牛車上走了下來。
「要你們看個人有必要看這麼久嗎!?」伴龍貴氣忿地語畢之後,只見眼前替他引路的小從僕忽然發出一聲驚叫,當場嚇怔了兩人。
「大人,您快仔細看看,這個人是安倍恭平大人啊──」他時常跟在大人身邊,偶爾替大人跑腿送信之類的,所以他見過安倍恭平。
「什麼!?」伴龍貴立即震驚地一個瞪眼,接著轉頭望向此刻正趴在地上、左肩還淌著鮮血的男人,那張側臉的的確確是他目前為止心儀的那個人所有。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19
大感震驚的伴龍貴於是迅速地低下身子,伸出雙臂扶起躺在地上的男人,在將他翻面之後,面露一抹不敢置信地瞪著昏迷在他懷裡的這張熟面孔,發出一串驚喊:「安倍大人!?」憂心地覷望著這張近在咫尺、微沾了沙塵的又顯得狼狽不堪的秀麗面龐,伴龍貴因此感到一陣心疼,不過,更多的是隨之而來的疑惑滿頭。
究竟安倍恭平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回府的大路上頭,而且還是以這副狼藉的模樣呢!?難道會是遇上了妖物襲擊嗎!?
只是,儘管眼下他有好幾個疑問想要當面詢問他本人,但是現下他想要質詢的對象壓根就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也因此,他只能放棄。
伴龍貴忍不住一陣皺眉,正想抱著他起身,不料卻感覺到自他的右手掌心傳來一陣溼黏的觸感,於是當下將安倍恭平攬得更加貼近自己之後,這才發覺他的左肩有個好長好大的血口,而且正汩汩地沁出血水中。
伴龍貴心下一驚,連忙手忙腳亂地自懷裡取出一方巾帕,暫時地掩蓋在傷口上方,這時才緩然想起剛才是因為他穿著一身黑衣又倒臥在盡是黑暗的大路旁,所以他才沒有發現他的身上竟然有著這道傷痕。
然而,薄薄的巾帕卻是掩不住殷紅血液的滲透力,瞪著手上自帕的另一方透染過來的濃綢血漬,他不禁臉色一變,登時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會不會死!?」
「大人......」他的驚慌引得領路小僕開口輕喚,勉強將六神無主的伴龍貴瞬間喚回神來。
緊接著,另一個從僕也啟口喃唸起來:「這下可怎麼辦才好!?」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家主子抱著一個傷患,急得臉色都發白了。
伴龍貴心亂如麻地回眸一瞥,「我......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大人,安倍大人還在流血......」從僕的提醒讓伴龍貴馬上慌亂地跳了起來。
「流血......對了!要先止血......對,止血......」喃喃唸著的伴龍貴瞥著懷裡這張盡失血色的臉蛋,當下勉力地定了定心神,想起現下最重要的是要先替他處理身上的傷口,於是在一刻裡做下了一個決定:「回宮中去!去典藥寮!那裡一定有人可以幫忙的!」
「是,大人!」引路的從僕在收到主子的命令之後,連忙以肘頂頂身邊的同伴,示意說:「我們快點回去!」
「喔!」
等到兩名從僕將牛車備好,伴龍貴已然抱著受創的安倍恭平站在牛車前方等待了。
「你等等,安倍大人,我這就想法子救你......」憂心忡忡地擰起眉峰的伴龍貴在抬手拍去安倍恭平面上沾上的塵土之後,馬上抱著懷中人兒坐上牛車,接著便令兩僕駕著牛車,儘速往宮中的方向行駛離去。
我一定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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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0
當伴龍貴的牛車回到大內裡時候,已經約莫深夜時分了,在吩咐從僕替他引路至典藥寮之後,伴龍貴便按著寮內的值勤人員的指示,在將人搬進了寮中的屋舍後,接著才動手剝除了被緊急送到寮裡的安倍恭平的上衣,並且將寮員給他的藥草研磨成碎泥敷在傷口上,再讓從僕去大膳司那兒取來一些病人可以食用的食物,接著和著內服藥讓病患喝下。
就在安倍恭平安靜地接受全面的治療之下,伴龍貴竟能夠不喊一聲累地守候在旁;這一點讓在典藥寮值班的人員非常的感動與詫異,因為伴龍貴向來很是珍惜自己的時間。
據坊間的傳聞,有一次伴大人去訪妻,卻碰上了那夜近衛府出事,被所屬單位連夜通知要加勤,結果他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有往來的那個女人的住處,前往宮中近衛府報到。
雖然他的私生活不太檢點,但是他本人似乎十分重視規矩,不曾打壞規定。向來一直奉行著何時該做何事的伴龍貴,沒想到現下他卻了陰陽寮的安倍大人而破了例。
原以為他會將人先安置在典藥寮裡休養而轉身再行打道回府的,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寮員心底微訝地瞥著伴龍貴正安靜地候在安倍大人躺臥的榻旁等待。
......這時候也到了該是伴大人回府的時刻了吧!?
「伴大人。」
「什麼事!?」
「安倍大人有我照看著,您是否要先行回府準備了!?」寮員帶著關切的好意這麼問著,孰料伴龍貴偷空瞥了眼敷完藥後,便因此沉入了睡眠的黑暗中的安倍恭平一眼,接著才緩慢地搖頭。
「不......不用了。」
「這樣好嗎!?您的身體......」
「你放心,不礙事的。」伴龍貴有禮地回應著,扯唇。
「......您好像很喜歡安倍大人。」
沒料到寮員會如此說的伴龍貴當下怔了怔,而後面上露出一絲苦笑:「的確是。但是他似乎不太想搭理我,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不會的。」寮員說,「如果真是這樣,安倍大人應該不會讓您近身吧!?」
寮員的這句安慰話語登時讓伴龍貴的雙眼忍不住一亮,「是嗎!?」
「是啊!沒人會想讓討厭的傢伙近身的。」身著黑衣袍的寮員微笑道。
伴龍貴面有悅色地盤算起來,低喃著:「這樣啊......」看來安倍也不是很討厭他嘛!所以他應該有機會......
「是啊!」寮員點頭,轉眸回瞥向此時正安臥在榻的安倍恭平,皺攏起眉頭:「為什麼安倍大人會受了傷!?」
「這個......」聽畢疑問句的伴龍貴一時猶豫,接著才歎著氣地將自己如何遇上安倍恭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不時瞥著寮員那張愈聽愈顯得狐疑的表情,「就是這樣了。」
「所以......您是指安倍大人的傷勢極有可能是妖物所為嗎!?」
「錯不了的。」伴龍貴輕輕地抿起唇來,瞅著安倍恭平那張蒼白的雪色臉龐,憂心忡忡。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1
寮員十分訝異地轉頭盯著伴龍貴,「伴大人為何這麼說......」
伴龍貴聞言回過頭來,面色難得沉凝,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我看安倍大人那肩上的傷口不像是遇上盜賊時候的刀傷;你剛才不也見到了,他肩上的那層皮膚是整片被利爪抓撓過的痕跡嗎!?而且,聽說近衛府最近與陰陽寮聯手,打算揪出那個已經傷了不少位大人的妖物,由此可見,安倍大人想必是被妖物所傷......」
當下不語的寮員皺緊眉頭。
伴龍貴瞟了眼不回應的寮員,而後才抿唇沉聲地續言道:「看來這件事很棘手。」
「......您也這麼認為嗎!?」寮員詫異地回眸瞥向喃喃著的伴龍貴,正伸出手來將蓋在安倍恭平身上的外衣拉得高些,恰好覆住脖頸之下,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看這模樣,伴龍貴似乎不像表面所見與閒人傳言的那樣,只是個外表俊雅的花心公子啊......
「看這情況,即使我原本不這麼認為也該被這種情況給說服了。」伴龍貴忍不住地歎氣,「他......我是說安倍大人是個有實力的人,而他如今會躺在這裡不就表示對方很難擺平嗎!?」
「......」說得也是。
因為安倍恭平可是陰陽寮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據說他交手過的妖物不算少,而且他也替天皇與陰陽頭解決了不少樁妖物害人的麻煩事件,是個實力佳與人格高尚的陰陽師。
「總之,未來宮中可有得忙了。因為這一次的事件應該不會很好解決......」
「伴大人......」對於伴龍貴的預言,寮員僅能皺攏著眉頭,並且暗自祈禱事情的態勢最好不要像伴龍貴所言的那般糟糕。
這般交談過後,伴龍貴就再也不曾開口了,只是無語地盯著眼前那張蒼白的沉睡容顏發著怔,直到宮中響起鼓聲為止。
「伴大人,這時候您也該上朝去了,安倍大人就交由我來看顧吧。」寮員望了望舍外的天際,雖然還未大放光明,但是已有破曉之色,而伴龍貴的從僕自大膳司回來之後,在舍外等到了這一刻,也按時地進了舍門來了,似乎正等待主人的命令。
伴龍貴馬上搖頭,拒絕了:「不......」
「伴大人!?」
「不礙事。因為我正逢物忌中。」伴龍貴回眸微笑道。
「但......」
「沒有關係,你儘管去忙你的吧。安倍大人我可以獨自照看的。」
見自己無法說服固執的伴龍貴離開榻邊,寮員只能無奈地歎息、一邊退出小舍:「......那好吧!請您一定要等到安倍大人退了燒才能移動他。」
「十分感謝,我知道了。」伴龍貴雖是這麼回答寮員的,但是他的雙眼卻是一直未離開過眼前這張雪白的臉龐,以沉靜的眼神瞅著還未甦醒過來的安倍恭平;忽地記起他老是與他倔強對立、回嘴的模樣,那樣生動的表情如今卻被蒼弱的病容所取代,讓他不忍地一陣抿唇。
可愛的人兒呀......你什麼時候才會睜開你那清澈如水的雙眸,再看我一眼呢!?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2
雖說典藥寮的寮員要離開之前曾經交代伴龍貴,務必等到安倍恭平的燒退了才能移動他,但是,在伴龍貴照看著安倍恭平的這段不短的時間裡,他壓根沒有退燒的跡象,因此,伴龍貴只能無奈地守在榻邊,無言地瞅著偶爾會在夢中囈語幾句的安倍恭平。
傍晚,夕落時刻。
伴龍貴耳畔掠過一陣陣的飛鳥振翅回巢聲,忍不住回眸望向舍外那滿天的美麗橙紅色,在轉回頭來之際,當下嘆了一口氣地伸出手來覆上安倍恭平的額,探視一下目前的溫度。
「嗯......還是有點燒呢......」喃喃自語著,伴龍貴的呢喃語句裡頭摻著一絲憂心,待他撤回了手掌,就聽見自己的從僕正朝他的方向踱了過來的腳步聲音。
「大人。」
「怎麼了?」
「您要不要先用點東西?都已經傍晚了......」從僕攢著眉,問。
聽見問句的伴龍貴當下怔了一怔,回眸瞅著還在昏睡中的安倍恭平一眼,跟著說:「好,麻煩你去取點可以吃的東西來吧!如果有清粥的話,那就更好了......」喃喃。
「是的。」從僕按著吩咐退下了,伴龍貴這才又回頭,專注地緊盯著床邊這張惹人憐惜的病容。
哎哎......還沒清醒啊......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天色已然黑去,黑夜緩緩降臨。
伴龍貴草草地食用了點乾糧,餵過了還無法自行食用東西的安倍恭平,這才讓從僕點亮了屋裡的燭火,沒一會兒,典藥寮的寮員再度施施然地踱了進來,仍舊見到不死心的伴龍貴守在榻旁,忍不住一個詫然地睇向還在昏迷中的陰陽師。
「抱歉,因為寮長有事吩咐,這才弄得晚回。伴大人,安倍大人的情況如何了呢!?」
伴龍貴抿唇答道:「燒雖然還沒退,但是情況已經有點起色了。」
「這樣啊......那麼,伴大人是否要先行用點東西呢!?」
「剛才我已差人去拿來,在前一刻用過了。」
「那就好。」寮員點點頭,信步走到榻邊坐下,伸手撫觸上安倍恭平的額:「好像好多了......」
「那麼,現在能夠移動他嗎!?呃......我是說,安倍大人不好一直待在典藥寮裡。」
寮員在一陣訝異之後,微微地攏起眉來:「可以是可以......但是──」伴龍貴這麼說其實也沒有錯,他們典藥寮也不能一直特地收容著某位病人。
「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事嗎?」
「因為安倍大人的傷勢還未好轉,所以忌諱翻動,需要安靜的地方來好好靜養,如果在搬運過程裡頭有個閃失的話......」
「沒問題,我會注意的。」
寮員搖搖頭,又傷腦筋地反口說:「......但是安倍大人是一個人住,這就有些不妥了。」
「這點也沒關係,我就先讓安倍大人住在我的府邸一陣子,等他的傷勢好轉再派人送他回府。」
聽畢,寮員露出欣喜的神情,「伴大人的這個主意甚好!」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3
夜裡涼風陣陣吹拂,偶爾自布簾的縫隙鑽進幾縷,微微地掀起伴龍貴的衣角,接著順勢吹上在他懷裡安憩著的安倍恭平的額髮,讓伴龍貴在發覺之後,忍不住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將人攬得更近,不留一絲空隙在兩人之間。
車輪軋軋地在大路上飛快地轉著,劃破了夜的寂靜,與晚風發出輕快的共鳴聲響。
原本低頭輕輕瞅著在他懷中閉眼休息的安倍恭平在一瞬間似乎細微地擰起了眉頭,因此忍不住疑惑地望著他無聲地張了張唇。
於是,伴龍貴在安倍恭平發出聲來之前,趕緊抬首,並且往外揚聲喝道:「你們先等等。」語畢,在感覺到牛車外的從僕按著他的命令而將牛車緩慢停下之際,他這才又低下頭去,急忙瞅著正要打開雙眼的安倍恭平,小聲且試探性地詢問出口。
「安倍大人!?」
「唔......」安倍恭平自唇邊逸出一串痛苦的呻吟聲,伴龍貴當下聽得心口一個鈍刺。
大概病體初初好轉,所以還是很虛弱的關係吧!而且,聽著這道聲音在對方的勉強掙扎下說出口,竟是如此纖弱無力,讓他真實地感到心頭因他而一陣心揪。
伴龍貴急忙地開口:「你怎麼了!?」不會是他壓迫到他的傷口了吧!?真是那樣可就不好了......
安倍恭平蹙攏著眉心,顫了顫眼睫之後,便在當下發出一串苦悶的低吟:「有點痛......」
原來他想說的就是這一點啊......
「那是當然的啊!你才剛從泰山府君那兒轉一圈回來......」伴龍貴忍不住輕聲地歎息。
當雙眼能夠看清眼前物事的時候,安倍恭平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被一個男人抱在懷中,因而震撼地瞠大雙瞳:「你......」
伴龍貴瞬間變得冷嚴的表情讓安倍恭平的疑問馬上浮現在臉上,只能望著伴龍貴對他這麼說:「別說話,你才剛醒過來。」
「我......是怎麼了!?」神情顯得有些恍惚,當安倍恭平立即將肚裡的疑問問出口來的同時,伴龍貴忍不住對著他就是一陣的長長歎息。
「你忘了嗎!?昨晚你無端受傷且躺臥在大路上,幸好是我經過發現你,要不然的話......」抿唇。
聞言的安倍恭平於是按著對方的話,從頭細想了一回,就在當下回想起了那晚在大路上的一切之後,待他轉過頭來之際,立即面帶詫異地問:「是你......救我的!?」
「是。」伴龍貴誠實地頷首。
「......」安倍恭平一時間默然無語地盯著他,「謝謝。」
「不用客氣。畢竟我欠你的比較多。」見安倍恭平的清冷目光又往他的方向掃來,他馬上會意,跟著再補上一句話:「這個......是典藥寮員交代的,說是你在傷口癒合前,不能被移動,但是我們要搭乘牛車,為了避免晃盪,所以我才──」在安倍恭平那雙犀利的線線切割下,伴龍貴無奈地半舉著雙手示誠。
「我不是故意的。」他歎好人難為。
「......」正想起身開口說些什麼,沒想到伴龍貴卻將他小力壓住。
「你別動。」
安倍恭平將眸光飄挪至他那張微紅的面上,不解他為何臉紅,但卻沒有問出聲來:「......」
「我......只是擔心你的傷。希望你別惱火......」
「......沒這回事。」安倍恭平瞅著伴龍貴那張訥訥的神色半天之後,緩然垂眸。
「不過你醒了就好。想必你的肚子也餓了吧!?等到回府之後,我再吩咐下人給你弄些喜歡的東西......」伴龍貴繼續叨絮地說著,沒發覺懷中人已然悄悄變了臉色。
「......你這次又有什麼目的!?」
伴龍貴訝異道:「什麼!?」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4
安倍恭平挪過的眼底掠過一絲防備,盯著伴龍貴訝異的表情,抿唇問道:「......我是說,你這次又有什麼目的了!?」
似乎無法立即解讀出安倍恭平的話意,伴龍貴登時詫異地張著嘴:「你在說些什麼啊!?」
「......」安倍恭平當下直直瞪著他好半天就是不說話,只是默然無語地看著伴龍貴漸漸地因疑惑而攏起眉頭來。
「安倍大人!?」
「......我還需要解釋嗎!?」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伴龍貴喃喃地唸著,轉眸卻又瞥見安倍恭平看他的眼神中有抹明確的不信任,於是慢半拍地恍然大悟。
「哦......原來您是指......」在高聲訝然之後接著的是一陣的沉默,伴龍貴臉色帶著一抹歉疚,跟著在反省之後瞟向對方,「那個......之前對您那樣做,是我失禮了。」在頹喪地苦著一張臉兼低頭後,伴龍貴又在一瞬間抬起頭來,語氣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但是這一次我真的很想幫助你!」
「......」安倍恭平見伴龍貴露出一副誠懇至極的表情,卻仍舊感到十分懷疑地盯著他,直到對方無法避免地在唇邊擠出一絲苦笑,並加上雙手半舉來對自己示誠為止。
「是真的!要不然我不會將你帶入宮中,更不會領你去典藥寮了......」
這一點倒是真的,因為在他的意識盤旋於朦朧之間,好似有“典藥寮”這三個字彙自腦中迅速地一閃而過。
結果,在瞪著眼前向他表示真誠的伴龍貴一會兒之後,安倍恭平在發現他對自己並無危害行為,忍不住因此嘆氣了。
「......算了。」
聞言,伴龍貴的雙眼不禁一亮。「您是願意相信我了!?」
「只是暫時......」話都還未說完,安倍恭平便給人摟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裡,那股溫熱與心音的约動皆讓他感到一陣的赧顏,沒來由的一股心慌瞬間攫住了他的思考,「喂,你在做什麼......啊,好痛!」
伴龍貴都還未高興完畢、軟玉溫香也還沒摟個過癮,耳邊就馬上聽見了一串呼痛的呻吟,當下一驚地把雙手放鬆,低頭關切道:「你怎麼樣了,我抱疼你了嗎!?抱歉,我實在是太鹵莽了......」數落完自己之後,他接著殷切地伸出手來在安倍恭平的身上一陣亂摸,想要確認他安全無事,但卻被安倍恭平使力抬起右手打掉他那隻探來的魔掌。
「......你這傢伙,別亂摸!」氣忿不平的安倍恭平低聲嚷著,因為適才的小活動而浪費了不少體力,因而氣喘噓噓、兩頰潮紅,讓伴龍貴看得一時間呆掉了。
伴龍貴兩眼發直,「......」原來當他如此溫順的時候是如此的可人啊......啊啊~不知他是否有幸能在日後再度見到這樣可愛的表情呢?
安倍恭平一手護著左肩,一邊狐疑地擰眉:「喂!?」
「......」
沒得到回應的安倍恭平加大了聲音:「喂!?」
伴龍貴被縈繞在耳邊的那句沉聲低喚給叫回了神,當下不好意思地抓頭:「......抱歉,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啊!?這樣入神......」似抱怨又似低語的喃喃就這麼溜出安倍恭平的唇邊,略顯責備的眼神輕輕瞟過他的臉龐。
要實話告知他嗎!?但他想,他或許不會想知道他剛才看他看到失神。因此,他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沒什麼。」沉吟了一會兒,伴龍貴陪笑道。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5
「在這裡放我下去吧!」安倍恭平忽然出聲,而後不意外地見到伴龍貴當場露出一抹驚愕的表情。
「什麼!?」
「我說,我可以自行回府。」耐著性子的安倍恭平再次出聲。
「可是......」聞言的伴龍貴皺攏起眉心,盯著他的眼底有抹明顯的憂心;雖然安倍恭平已經自昏睡中醒過來了,但是他的身上還帶著傷口,於是遲疑地道:「你身上的傷......」
安倍恭平倒是顯得不在意,匆匆瞥了眼自己左肩上的傷口,而後迅速地回答:「這沒什麼。」
「......」眼見對自己的傷勢顯得如此輕忽的安倍恭平這麼說,伴龍貴馬上不悅地沉下臉來,不快的表情讓見著的安倍恭平不禁感到疑惑。
「為什麼你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他才想問為什麼,「為什麼你對自己的傷勢如此漠視呢!?」
安倍恭平望著伴龍貴的眼底有抹熠熠的光點,瞬間沉默了:「......」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出自什麼樣的因素與緣由,才會開口問他這句話的;但是他很明白,在他任職於陰陽寮之後,他已經學會一個人獨自處理這類的事情了。
不管是多麻煩的傷勢,他都已經不放在心上、也已經習慣很久了。
畢竟,像他們這種得賭上性命與妖物展開智力與體力對決的人,做的也是種絲毫不知本身死期在何日的職業,當然也就不太會去介意這等小事了;何況,安倍家除了他自己以外,身邊再無其他親人,所以他更不需要覺得綁手綁腳的。
「能為你自己多多保重嗎!?」以為自己的話傷害了對方的伴龍貴,在見到安倍恭平不發一語地低下頭來時,忍不住逸出一聲歎息。
也許這種傷口對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但也不知為何的,在他見到他身上的傷勢時候,他感到有種名為『心憐』的情緒自心頭油然地產生。
「......」
伴龍貴只見他張著小嘴,耳畔卻聽不見他到口的那句話,因而疑惑地問:「你說什麼!?」
抬起頭來的安倍恭平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瞅著他:「......沒人會在意的。」
「......」盯著他的眼瞳悄然無聲地洩出一絲寂寥,伴龍貴不自覺地抿起唇來,低喃的嗓音如溫水般地柔柔滑過安倍恭平的心版:「......但我在乎。」
安倍恭平無言地抬眼仰望著他,心頭有如琴弦被風撥動般地響起錚錚聲音:「......」
「不問我為什麼嗎?」
遲疑的語句在不知多久之後,打破了沉靜:「......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這個人。」伴龍貴和煦地笑了。
***
《意外》/ 【狐戲少將】番外篇 26
聽著伴龍貴毫不猶豫地啟口說出這樣的話來,安倍恭平瞬間赧顏地撇過螓首,頓時感到不甚自在地低喃著:「......你在......說什麼啊......」難不成這個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不管對方是誰,他都能夠說出這種會讓人誤解的話來嗎!?這真是太失禮了......
不知安倍恭平此時的心頭五味雜陳,伴龍貴愉快地又接著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態度會令多少有意的人誤會啊!?
安倍恭平將語尾不快地拖得長長的,微蹙緊細眉,正準備開口教育他,卻被伴龍貴突然低下來的那張燦爛笑顏給弄得尷尬不已,當下只能沉默:「你這個人──」
「嗯?」望著安倍恭平那副死瞪著他、欲言又止卻又無法說出話來的模樣,伴龍貴忍不住自唇畔逸出一聲低笑。
......他有什麼好看的!?
「......」想說又不好說的安倍恭平只好負氣的瞪眼,最後無奈地抿起唇來,沒轍了。
伴龍貴耐心地誘哄道:「好了,別跟我生氣了。要是氣壞你,我會心疼。」
安倍恭平在聞言後,當下將眉頭愈攢愈深:「請別把您對其他女人說的私房話用到我身上,這有失禮貌的。」
聽畢,伴龍貴立即訝異地回眸望著他:「哪兒失禮了?」
「我不是您的女人!」安倍恭平冷冷地瞅著他,卻見他在一片愕然之後,笑了出來。
「你在吃醋!?」這真是個好現象。
安倍恭平馬上面色一冷地堵回去:「您想得太多了。我與您不過是沒有交集的同朝官員罷了。」
「不。」伴龍貴緩慢地搖首,那略略低垂且背著光的臉龐讓安倍恭平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
睨了眼安倍恭平露出一抹詫異的表情,伴龍貴笑道:「既然同個朝堂,怎麼會沒有交集呢!?」
他氣結:「......隨你怎麼說。」反正日後他不打算再接近這個傢伙了。不是因為他失禮,而是因為他在外的聲名狼藉到讓他不願被人將他與自己的名擱在一起,就怕眾人有所聯想。
「別氣了。」
「讓我下去,這時候也合該到了我的府邸了。」
伴龍貴感到可惜地開口挽留:「不能讓我照顧你嗎!?我的府裡很適合你養傷......」孰料,話畢之後竟然招來了安倍恭平的一眼怒瞪。
「不必了,十分感謝您的好意。」
「真是可惜呢......」伴龍貴只好抱著還不能亂動的安倍恭平下車,接著回頭吩咐自家從僕待在原地候著之後,踩著愉快的腳步、抱著美人走近眼前的一扇大門,沒想到門板卻在剎那間被裡頭的人打開。
知道自家主子就在門的另一頭的人就是蜜露,而她在打開門板之後,朝著歸返的兩人微微一笑:「大人,歡迎回來。」
伴龍貴訝然地張眼,跟著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美女:「妳是......?」眼前的美女有著美麗秀緻的五官與纖細身段,一看上去很像是某家貴族的千金。
該不會她是安倍的妻子吧......
「蜜露。」安倍恭平欣喜地呼了一句。
冷靜地看著主僕兩人氣氛融洽地對著話,伴龍貴忽然感到不是滋味,剛才前不久,安倍的注意力還在他身上沒有移開的,現下卻被眼前未知身份的美女給吸引了過去,「......」
安倍恭平馬上啟口,示意伴龍貴將他交到蜜露手中:「不好意思,勞您送我這麼一程了。」
「她是誰!?」伴龍貴回頭問著安倍恭平,語氣裡甚至夾帶了一絲質問的意味,讓安倍恭平在會意之後,跟著皺攏起眉尖。
蜜露隨即轉向貌似不悅的伴龍貴,解釋道:「妾身名為蜜露,伴大人。」
「我要安倍回答。」伴龍貴故意這麼說,話畢之後卻見到安倍恭平對他的這句話感到有所失禮之處而面露不快。
「她是我的侍女,這個回答您還滿意嗎!?」瞪了他一眼,他不覺得他有必要要對伴龍貴解釋蜜露的身份。
然而,蜜露卻是看穿了這兩人皆在鑽牛角尖,於是半掩著唇畔的悠悠笑意,說:「妾身是安倍大人的式神。」
她的話馬上引來了伴龍貴的驚訝與好奇:「式神?妳就是傳說中的式神!?」原來她不是安倍的對象啊......
「是的。」
「您還有事嗎!?我累了,想要休息。」沒漏掉伴龍貴對蜜露興致勃勃的表情,安倍恭平冷聲。
只要不是他已然心有所屬就好了。不過,要是這樣,按著他以前的性子來說,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會得到手的個性,他哪時有這麼君子了!?
「沒事了。你自己多保重......」雖然有所疑問,但是伴龍貴仍笑著搖搖手,接著轉身欲走,但卻被身後攙扶著主子的蜜露察覺他有所遲疑而叫住了他。
「......伴大人。」
「嗯?」
「您還有話未說完吧?」
「是這樣嗎!?......原來妳知道啊......」瞅了蜜露一眼,伴龍貴低頭喃喃自語起來。
「什麼事?」
「我想......等妳家主子傷勢痊癒後,或許我會向他請教一下如何做式神的方法。」
蜜露訝然地望著他:「為什麼呢!?」
「......我覺得──如果我身邊能夠有個與妳家主子一模一樣的式神,大概會很有趣。」沒等蜜露回應,伴龍貴大概猜到安倍恭平會生氣的情形,所以在話畢之後就趕緊走上了自家牛車了。
蜜露似乎也覺得這種情況或許會很有趣而微微揚高唇角,將眸光瞥向一旁因此而赧顏的主子。
伴龍貴大人是第一個不會排斥與主子相處的人呢!
被氣到不知該回應什麼好的安倍恭平忍不住咬牙,就這麼覷著伴龍貴乘著牛車逃跑:「你──」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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