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嘛呆住啊!?」撫著被掐痛的頰,浩天海不解地撇頭問著,然而,這時候的朱綺卻是瞪著他的表情,抿唇深思起來。
沒錯,救人的確是不需要任何的原因......
忽然有點體悟的朱綺慢慢回神來的同時間也不得不暗自佩服浩天海,他的堅持與乾淨的意念讓他想起了自己目前的處境。而他,之前才與仙界的呂洞賓打賭自己絕對會成功地躲過天劫、順利位列仙班而已,怎麼這件事這麼快就被他忘記了呢!?
......這麼一想來,也或許他們之前所遇上的那件事情其實是對他的一種考驗。
思及此的朱綺忍不住喪氣地垂首,而他卻把這個機會讓給了浩天海去解決,他真個是笨蛋!
氣忿地捏緊了拳頭的朱綺暗暗咬牙,現下事情已經被完全解決了,那麼他的天劫也跟著破解了嗎!?
不可能。
天界根本沒有派人下來通知他最後的結果,就算這件事是他的天劫,那也應該還有再次的機會吧!?因為仙界雖然事事都要講所謂的“規矩”,但是這些規矩其實並不苛刻......
望著朱綺的面色於瞬間變了又變,浩天海十分好奇他腦中所想的事情,終於忍不住滿頭疑惑地把臉悄然挪近他,問:「喂,你魂遊哪裡啦!?快點回神行不行啊!?」仰首望著快要傍晚的天際,浩天海忍不住開口提醒他,「要是不快點進去廟裡的話,等到天黑就會“很好看”了喔......」語帶威脅。
待朱綺回神之後順便賞了他一個大白眼,心頭怒火仍舊燒個不停,伸手擠壓浩天海那張過度挪近的臉龐,冷聲:「把你的腫臉收回去。」
浩天海努嘴:「喂,你這傢伙......我是好心提醒你哎!」真是不識好人心,嘖!
「不需要。」
「嗟,懶得管你了啦......」瞄了朱綺一眼,浩天海負氣地率先走進破廟裡頭;呿!火狐狸的脾氣根本不會好到哪裡,就算牠是仙也一樣啦!
跟著踏步進入廟裡,朱綺仍然無法忘記這隻麻煩的人類搶了他的天劫一事,雖然他把事處理得很好、讓他刮目相看,但是他仍然討厭他事事皆不仔細考量的性格。
回到破廟裡的浩天海,眼角瞥著朱綺在進門之後隨便地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理都不理他的樣子,雖然氣朱綺無厘頭取鬧,但是他還是在懷裡摸揣出了一個油紙包丟向他,然後淡淡丟過一句話:「要吃不吃隨你便。」
朱綺僅是瞪住油紙包,有片刻的時間,他以為浩天海以此侮辱他這個未來的仙人,但是想法才冒出的下一秒,卻被浩天海自己打破了:「別說我們人類都不尊敬仙人,這是你的那一份酬勞。」
酬勞!?乖乖被他定住而無法插手整件事情的功勞嗎!?
朱綺望著浩天海撇過頭去不理他的樣子,忽然伸出手在半空勾了勾,那油紙包便詭異地憑空飛到他的手中,待他打開了,裡頭是個還留有餘溫的白饅頭。
哼,算你還懂得尊天地......
浩天海沒有回頭,但是他知道朱綺正開始啃起他給的饅頭,於是他勾勾唇,笑了;好隻心口不一的狐狸,呵呵。
◎◎◎
隔日。
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晚,朱綺與浩天海於天亮時分走出了破廟,由於粽子女鬼的事件已經告了一個段落,浩天海自然又恢復成之前那個吊兒郎當的道士,仍是追在朱綺的身後跑,「你別走那麼快啊!狐......呃,我是說朱公子......」在街上大呼小叫,被回眸的朱綺冷瞪的浩天海頓時改了口,「你知不知道人類只有兩隻腳而已啊?」又不是跟你一樣是個仙,只管用飄的就好......
朱綺不語地瞪了浩天海一眼,「不要再跟著我!你聽不懂嗎?」
基本上那是天語仙話好嗎!?浩天海頗覺得無辜地撓頭,「的確聽不懂......」他哪裡懂天語啊!?他是人哎、是人哎!
被纏了多日的朱綺乾脆無視於他、也不聽他的回應,轉頭便要離開,「不准再跟著我!」雖然他認同他處理事件的方法,但是仙、人有別,他也沒必要時時刻刻跟個普通人類在一起,何況他還有一個天劫在等著他。
浩天海努嘴,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中央偏不順朱綺的意,大聲叫著還一邊搖頭,無視於眾人拋來的奇異目光,害得朱綺差點被他的話給鯁到:「不行,我們已經是“那種關係”了,所以你不能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生什麼氣的,早上就擺出一張死人臉給他看了半天都沒換個表情,夥伴不是這麼當的,是吧!?哎,偏偏害他摸不著頭的加害者沒有半點直覺。
「誰跟你有“那種關係”了!?」當場漲紅俊臉的朱綺無奈地接受了眾人朝他射來的探究與謎樣眸光與視線,有的人還將他從頭到尾給看了一回,看得朱綺瞬間火大,終於耐不住冷面地氣爆了青筋,朝路人那對他射來的詭譎眸光大吼:「看什麼看!?」
原來這麼俊美的男子其實是個火爆小娘子!
眾人改將憐憫的目光投向毀人清譽的兇嫌,浩天海;但見浩天海根本就是完全接受了而不想解釋。
浩天海微笑地踱近他,一手攬過即將對路人開火的狐仙朱綺,很無奈地搖頭道:「哎,你這脾氣是該改一改了啦!」
「再跟著我你試試看!」被眾多質疑的目光包圍著的朱綺冷不防地怒喝道,還很順手地大力拍掉了浩天海擱在他肩上的魔掌,然後怒氣沖沖地往前踏步,將他拋在後頭。
幹嘛說走就走啊......「喂!等等我!」浩天海只好再度跟上去,「喂,別這樣嘛!大不了我跟你換位置......」還是說讓朱綺走在自己的後面總行了吧!?那若是改日有事情的時候不再把朱綺釘在原地看他表演好了!?不曉得他喜歡哪一個喔......
「換你個頭啦!」遠處仍舊傳來一聲轟天震地的怒吼聲。
第六章
仍舊賴皮地踏著徐緩而悠哉的步伐跟在朱綺的身後走的浩天海沿路仍然在想辦法逗朱綺,就希望他開開尊口笑幾聲,然後再一同行走,只可惜浩天海努力了好半天就是不見朱綺綻開笑臉,這點讓他挺是介意的。
過了午時之後,這兩人一前一後地微微保持的距離讓飯館裡頭已經高朋滿座的情況給打破了,浩天海在朱綺有了店小二的帶路下,與朱綺共桌用膳,但是朱綺一樣對他不理不睬的,讓他好生失望,「喂,你又不是啞巴,幹嘛不說話?」
只管吃著他叫來的食物的朱綺根本不搭理浩天海,就在聽完浩天海邊吃邊鬼叫的情況下渡過了這日的午膳時間,不過他有點吃不消,耳朵卯起來發痛;等到付完了帳,朱綺走出飯館,眼見浩天海還在繼續跟,忍不住懊惱的朱綺怨怪自己早該早點與他分道揚鑣的,或是趁著夜裡無人時候溜走才是,他的身邊至少也免去了的地跟著一顆無所事事的阻礙石當阻礙。
「喂──」
朱綺仍然只管走他的路,直到他即將走出城門口的時候,浩天海再也耐不住性子了,於是快步走上前去,跟著伸手一把扯過朱綺的手臂,隨著皺眉、示警道:「喂,再過去就出城去了,你究竟要上哪兒去啊!?」
他打算去的目的地沒必要告知一個人類,「放開!」沒好氣地甩開了他的手,朱綺又繼續挪開步子往前走去,而這一次他是整個人被浩天海摟住、強迫留下。
浩天海轉著狐疑的眸光,不怕死地再度犯上,疑問道:「喂!天都快要黑了,這樣你還要出城!?」
被這樣一問的朱綺抬眸望了望天邊,眼見暮色即將來到,忍不住氣悶於胸;都是跟這傢伙磨在一起,才會浪費他這麼多的時間還走在回程上,這樣拖著時間趕路,以至於現在他根本不清楚他究竟到哪時候才能回到自己的修仙地去躲避天劫,話說回來都是這個人類害的!
朱綺不語地掰開他腰際的大手,轉回頭冷笑道:「本仙要去哪裡根本就與你毫無關係,放開!」跟著還狠狠地踩了浩天海一腳,讓他的指尖痛到在原地直直跳腳。
真是隻不可理喻的狐狸!「喂,你──」不死心的浩天海再度追了上去,「喂,等我啦!」眼見身影即將遠遁了,他只好急忙再跟著上去;飄那麼快幹嘛啊!?他是人哎,哪裡跟得上那種非人的速度啊......
「給我離遠點!」朱綺已經不想再跟他胡攪蠻纏的,被他死纏了幾日下來,他都快麻痺了,對浩天海的努力不懈也感到很無力跟頭痛。
「你還沒說你要去哪裡啊──」
朱綺已經快步走遠,沿途只剩下浩天海的呼喊聲音擾人,「喂──」
◎◎◎
被煩到徹底的朱綺乾脆裝作不認識他,他專注地沿著他要走的路一直往前行,毫不擔擱半點時間的他在傍晚來到了一個小鎮上頭,只見天色即將就此黑去,他不願再趕路了,於是隨意地在進入了鎮口的時候找到了一家小小的旅店。
「喂──等等我啊......」浩天海仍然跟在朱綺身後,但是朱綺壓根兒就沒搭理他半句過,害他一路這樣一直喊著,喉嚨都受傷了。
咳、咳,這隻沒良心的狐狸啊......
朱綺邁開了腳步跨進門檻裡頭,這家店裡很少人。由於是傍晚時分,按理說來,此刻的旅店大廳裡頭應該都是聚滿了旅人在用晚膳的地方,而且應該還偶爾會傳出陣陣吵鬧與交談的聲音,但是當朱綺踩進這家旅店的大門裡頭之後,見到的卻只有閒來無事、站在櫃檯邊聊天的掌櫃與店小二而已。
詭異極了。
朱綺皺了皺眉頭,現在根本沒法子思考那麼多了,於是他走近櫃檯邊,朝著已然察覺了他的存在的掌櫃的與店小二緩慢開口:「掌櫃的,不好意思,我要住店......」當朱綺還沒有說完這串話的同時,他身後的浩天海跟著飛奔向前來,一手扯著朱綺,一邊大喊。
「我也要住店,我跟他一間!」指指已經翻白眼朝他瞪過來的朱綺,浩天海快速說著,沒發覺掌櫃的與店小二那兩張好奇中帶著詫異的臉色;開玩笑,他身上又沒有足夠的銀兩可以住房,這時候的朱綺當然就變成他死纏不可的對象了啊!他可不想露宿有著麻煩的東西的荒郊野外。
「誰跟你一間!?放手!」朱綺拍開浩天海的大掌,不顧浩天海一副哀怨的表情朝他看來,旁若無人地凶惡道。
「別這樣嘛......朱公子,你幹嘛不准我跟著你啊!?」浩天海委屈地喃著,「好歹我們也是夥伴耶!」
夥伴!?
朱綺冷笑著,反觀一旁的掌櫃的與店小二神情怪異地看著他們兩人鬥來鬥去,無言了半天,哎......又來兩個送死的人了,不過他們還是要問一下他們最後的決定:「你們......確定要住店嗎?」
「廢話。」朱綺不答,反而是浩天海出聲回應。
是這樣嗎!?那好,這可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啊......
再度與店小二詭譎地互望了一眼,此刻,掌櫃的唇邊瞬間逸出一聲無奈歎息:「那就讓小二帶你們上樓去吧!」
於是,朱綺與浩天海就這麼被小二領著上樓去了。
朱綺還在堅持:「給我一人一間房。」
「不行,我要跟你一間,因為晚上很黑,我會怕。」
聽著兩人奇怪的對話的小二忽然無言了,老實說,當他們一進店裡來的時候,他就覺得他們比那隻會吞人的妖怪還要奇怪很多,真懷疑他們究竟是不是真正的人,搞不好他們是那妖怪的同黨,用人面來欺騙所有的人。
不過,會說出這種無聊的對話的,應該是人類沒有錯......
◎◎◎
雖然店小二領著他們各住了一間房,但是浩天海在小二離去之後,轉腳走出房門,往隔壁朱綺的房裡走;當他伸手推開了門板之後,見到的卻是朱綺已然在動手鋪著床上的被褥了。
「我說綺綺,你是老人嗎!?還這麼早的天色你就要睡啦!?」訝異非常的浩天海不敢置信地瞄著朱綺回過頭來的時候就一併賞他一枚大白眼,然後警告地瞪住他,神色不善。
「你叫誰綺綺!?還有,你幹嘛又黏過來了!?」
「你啊!」浩天海理所當然地歪首回答,「不然我要一直叫你“喂”嗎?」
「我叫“朱綺”!」他咬牙,意思就是要浩天海不要太過一廂情願地跟他裝親暱。
「我知道啊!」浩天海微笑道,「所以才叫你“綺綺”嘛。」
溝通不良!「我打死你──」此時的朱綺臉色難看、露出了本性地慢慢抬手,雙眸瞪住浩天海那張老是掛著一抹偽笑的臉龐,然後毫不遲疑地在掌心聚氣。
「喔、喔,高階法術!」浩天海欣喜地驚叫,手指指著朱綺掌裡聚著小號版本的雷電球,瞬間光輝四射、好不懾人,「教我吧!」太帥了!他不會這種縮小版的。
朱綺滿面只差沒有掉滿黑線,這傢伙是真瘋還是假瘋!?但是看他處理女鬼那件麻煩事情的時候還很像樣啊!?怎麼這時候就又變了一個樣子了!?他實在是弄不懂為什麼他老是會被浩天海給激得失去了平時的溫文爾雅,還會破天荒地生氣!?
很沒力地垂下手,沒答案的朱綺拉下了一張美麗的俊臉,難得一見的頹喪樣子:「你跟著我到底想要做什麼!?」
「沒有啊!我們是夥伴嘛!我當然要跟著你啊!何況跟著你還有免費的吃住......」浩天海涎著面色瞅著朱綺大拋媚眼,一邊不住地搓著手。
「......」他現在突然有了暫時性的失憶症,忘了天界規定“不能對普通人類動手”的這一條例,魔掌迅速伸了出來,走上前去狠狠巴了浩天海的後腦,讓他因為巨痛而痛叫出聲。
「哇啊啊──好痛!你幹嘛打人!?難道仙人都是這麼暴力的喔!?我記得仙界不是常常對人說:神佛大愛,普化眾生的嗎!?」撫著痛處瞪了還未消氣的朱綺一眼,浩天海忍不住傾身往後挪動。
發覺了的朱綺一邊冷笑道:「對你這種人是例外!」因為他實在是好想扁死這個無賴漢。
「你幹嘛那麼討厭我!?」浩天海委屈地扁嘴,「我又沒惹你......」只有吃你的外加住你的而已嘛!幹嘛那麼計較......
朱綺朝浩天海丟去一枚白眼:「你最好不要再跟著我,要不然你若是被我的天劫牽連了,我一概不負責!」
天劫!?原來如此啊!
浩天海咧嘴笑了,「原來你是怕我受傷啊!?綺綺果然是好仙、好狐一隻......啊,好痛!」笑臉瞬間換成了皺臉,被某物砸上頭的浩天海再次痛叫出聲。
回應浩天海的是朱綺動手擲過去的一只茶杯。
◎◎◎
天亮了,從窗外照進的刺眼光線透過輕吹的晨風洩進了屋裡,射在屋內的四周,讓整間房大放光明;床上兩個男子併肩躺在一起,較為纖細的朱綺被擠進了床的內側,外頭則是被浩天海強佔而去,浩天海的一隻手還摟著朱綺的細腰,偏要跟他擠成一團的怪模樣。
朱綺是被窗外的鳥啼聲吵醒的,當他睜開了眼、眨眨長睫,恍惚地低首一看時候,這才發現昨夜趕都趕不走的浩天海正死死地巴在他的身上,不知何時已跟他分享了同一張床,而且還順便當了他一晚的抱枕!
臉色微變地抬起手,使力地推開浩天海那張過度挪近的臉龐,聽著耳畔溜過他的細細鼾聲,朱綺一邊掙扎地爬起床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腰被浩天海緊緊摟住不放,於是漲紅了臉色,一邊伸手掐住了他的掌背就是一陣的磨人旋轉與拉扯,接著便聽見因為手上的痛楚而醒來的浩天海一聲長叫:「哇啊啊──好痛、痛啊!你幹嘛啦!?」
朱綺爆出一串冷笑:「哎呀!?你不是已經睡死了,怎麼會有感覺啊!?」
聽著一大早有起床氣的朱綺嘲弄著他的聲音,浩天海半瞇著眼瞳、性感地微微張著唇,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地回過頭去,打量著朱綺,疑惑:「......又怎麼了啊?難道是你肚子餓了嗎?還是你想洗澡?」看著綺綺那模樣,他大膽推測,他應該是起床氣發作了,唔,看來還是暫時不要忤逆他比較安全。
頓時給他弄得無語的朱綺忍不住咬咬牙,早知道該把他一腳踢下床去!
「喂?綺綺?」驚見朱綺跨過他的身軀準備下床去的模樣,浩天海疑問地歪著首,伸出雙臂來撈回了朱綺,「你要去哪裡!?」
「天亮了,要起床。」
「這樣啊!?」茫然地望了望窗外,浩天海不住地點頭,「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下去。」
「誰要跟你一起!?」氣忿的朱綺推開他,紅著臉下床。
浩天海忍不住暗暗咕噥,「真是的,綺綺的起床氣還真大啊......」語畢,在朱綺於屏風後頭換好了衣裳之後,他便也有樣學樣地走到屏風後方,正要換衣服之際才想起自己根本沒衣物可換了,於是嘲笑自己地咧了咧嘴、走出屏風,「嘿嘿......我沒買衣服來換......」
朱綺回頭遞了一枚白眼給他,誰會進了屏風後頭還沒換衣出來的!?
沒力地開門走下樓,他也已經懶得搭理浩天海繼續跟著他的腳步走的這件事了,他得去找東西填填肚;當朱綺來到櫃檯邊的時候,忍不住訝叫了一聲,後頭的浩天海聽了見,連忙奔上前來握緊朱綺的肩,「怎麼了!?」
「你看!」朱綺一手指著鮮血淋漓、掛在櫃檯邊的兩具死狀甚慘的屍體。
浩天海的臉色變了。
「這裡昨晚出了事。」朱綺皺眉淡道,「而且......是妖物所為。」
◎◎◎
無語地瞪著朱綺的纖指所指的方向,浩天海發覺這兩具屍體有被啃咬過的痕跡;這時的朱綺為了要將屍體上的傷痕為什麼所傷給看個清楚,於是步上前去,訝異地瞠目察看:「這很像野獸咬過的痕跡,但是卻又不太像......」奇怪了......難道有什麼活的生命是介於野獸和妖物之間的嗎!?
朱綺開始思考,這時的浩天海忍不住皺皺眉,不解地歪著首,問道:「既然有活人被攻擊的話,那為什麼我們兩個沒有事!?」
朱綺頓時回頭賞了他一枚特大白眼,扯唇嘲笑道:「你還算是正常人嗎!?」一顆石頭還要跟他談“活人”!?這一點都不好笑......只不過浩天海說的也沒錯就是,這是個疑點。
聞言的浩天海馬上就回頭哀悼自己去,原來他不算是人類啊......不過,綺綺也說得太過份了吧!?真是打擊他幼小的心靈,嗚嗚......
朱綺根本不想理他,繼續在一地的血泊裡頭觀察了起來,「屍體上頭有抹很奇怪的味道......」掩著一向敏銳的鼻尖的朱綺終於有點受不了由屍身上所一併散出的怪味而皺眉,他的聲音引回了浩天海的注意,接著便趕忙地奔過來。
「你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嗎?」浩天海頗為詫異。
朱綺回眸,「不太清楚......不過是妖物的味道,似乎不是野獸做的。」
「是嗎!?」浩天海微訝地瞪著屍身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神,然後便在朱綺的懷疑目光下就地取來了一根木棍,接著便手持木棍地把屍身翻了翻;屍身經他這麼一個翻面攪動的時候卻散出更多的惡氣,教一旁的朱綺毫不遲疑地轉身過去避了開。
「你這笨蛋!你幹嘛亂翻啊!?這味道還真是難聞......」朱綺嗆得流下了淚水,驚訝的浩天海於是拋掉了手中的木棍,在靠近他之後一手把他給摟住,最後將他的臉壓向自己的胸懷。
「這的確不是野獸做的。」浩天海終於贊同了朱綺的看法,冷不防的發言教朱綺嚇了一跳,抬眸。
謎團讓朱綺忘了他還在跟浩天海生氣,「你這麼肯定!?」朱綺蹙眉,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判定的!?
「是啊!」浩天海微笑點頭,「因為死人沒有那麼快臭掉。除非是......」
「除非是?」
「不是人的東西。」
「......」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這人間界的所有事都歸你管轄哎!?你要處理嗎!?」浩天海疑惑道。
「哪有全給我管!?」朱綺因他的不當發言而冷瞪了他一眼,「那是上頭在管的!」
「那你要管嗎!?搞不好可以增加業績喔!?」浩天海咧嘴笑了笑。
朱綺思考了一下子,撇唇。
◎◎◎
將櫃檯邊的屍體給草草處理完畢的浩天海與朱綺約莫等了大半日,好不容易等到太陽下山之後的傍晚,感覺晚風送來陣陣的涼意,朱綺這才發現了有一點極為不對勁之處:「喂,為什麼這個小鎮的人這麼稀少,而且所有人一到傍晚便都關上自家的大門摸黑睡覺了!?」坐在樓梯邊的一張桌子邊的朱綺好奇地托腮,一邊疑問道。
浩天海嘴裡嚼了根青草、身形大剌剌地坐在旅店的椅子上頭,然後瞥向正發出疑問的朱綺,無辜地聳聳肩:「哎呀,這我哪裡知道啊......反正這個地方本來就很荒僻啊!荒郊野外的,當然人就少嘛!」投了枚『你在問廢話』的眼神過去的浩天海只見朱綺一陣沉思,而後跳下椅子,坐到朱綺的身畔。
朱綺翻了翻白眼,浩天海果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傢伙!跟他談論這種話題算他白說了!
沉默了一下子的浩天海忽然間開口了:「我說綺綺......」
「別吵!我正在想事情......」朱綺忍不住揮揮手、皺眉。
瞥了眼專注思索起來的朱綺一言不發的模樣,浩天海哼了聲,「在想什麼啊!?事情不就是這樣嗎......」
白了他一眼,朱綺出聲冷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頓了頓,「你還記不記得在我們到這家旅店住宿的時候,當時這家旅店除了掌櫃的和店家小二外,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的這回事!?」似要喚回浩天海失去的記憶般的提醒著,朱綺也跟著陷入了回憶當中。
「對喔......」浩天海依言轉動著他難得一動的僵硬腦袋、皺著眉思索起來,「其實按你的話想一想,這裡是旅店哎!如果是旅店,怎麼會沒有有前來用膳或是住宿哩!?這樣一想起來的話,這裡肯定就有問題!」這就是他的結論。
朱綺瞥了沉吟著的浩天海一眼,沒想到他到現在才知道啊!?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找出這個問題之處!」浩天海一副欣喜模樣地說道。
「廢話。」朱綺冷冷地吐槽,要他說了一串才懂的人沒有資格這麼說。
浩天海委屈地將眸光掃過他,扁嘴:「綺綺,現在我們兩人......不,是一人一仙共處同一條船上的重要時候,你能不能別再開口嘲弄我了啊!?這樣我會沒有信心繼續跟你查下去的哎......」喃喃抱怨。
朱綺撇唇,「別說廢話了,快點去把店裡現有的食物熱一熱,我肚子餓了!總要吃完飯才有力氣去找事情的真相。」把浩天海一腳踹開的朱綺毫不囉嗦地朝他丟下一道命令;此時的浩天海也只好苦著臉色、很無奈地按著他家大仙的命令做事,滿臉不甘心地起身就往店裡的廚房慢慢走去,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唸。
「不是說仙人都是不食煙火的嗎?」騙人!天上的傢伙都在騙人......嗚嗚!
第七章
才餵飽了朱綺沒有多久,朱綺便因為突如其來襲擊來的睡意而乾脆就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了,把後頭的狼藉都交給浩天海處理:「嘖!這隻狐狸光會使喚別人,吃飽就睡,是怎樣!?我欠你的喔?」無奈,他好無奈啊!大材被小用的感覺真是差勁......
不住地小聲喃喃著,浩天海雖然不願,卻還是將桌上殘留下來的東西全都處理完畢,接著把橫了半個桌面的朱綺抱到另外一桌趴著繼續睡,一邊還要苦命地拿起抹布擦著桌子:「沒想到我堂堂一個術師還得兼差打雜的,這種樣子如果給師父知道了,他一定會氣到暴跳如雷外加罵他蠢才的......」
等到弄完了所有事之後的他又回到了前廳,瞥了眼朱綺還在睡,他亦忍不住也跟著打起了呵欠,頓時只覺得他的眼皮快速下墜、蓋住了眼前,在一片黑暗中,周公已經在揚手召喚他了。
於是,走過桌前的浩天海耐著疲倦地伸手揉揉眼,也不知道他們要等到什麼時候,這間旅店的魔神仔才會冒出來給他們宰割。
因為他已經在飯前問過了朱綺,但是朱綺什麼都沒有說,就只是叫他“等”。
那就“等”吧!
只是“等”到最後,沒料到朱綺倒是自己先睡死了,他繼續跟著等,也還是沒看見半隻蒼蠅飛進門裡給他們抓;最後,耐不住瞌睡蟲報到的他於是也跟著朱綺一樣找了一張乾淨的桌面趴著,睡覺補眠。
就在浩天海伏在桌上漸漸睡去的時候,旅店的大門竟給一陣詭譎的白霧和強力的風勢給吹開,兩扇木門往後撞到牆壁,發出聲響;但是由於廳裡的朱綺與浩天海皆睡死了,這才沒有發覺此種詭異到極點的情況。
「好強......好強的靈力味道啊......」陰聲自門外隱隱傳進來,接著的是一抹黑色的影子在旅店門外匯聚成了一道綠光,然後急速地撲上前來;此時,冷風大作地吹遍了旅店,就連剛才的門板也給吹得反向闔上,發出砰然的聲音之後,浩天海似乎動了動眼皮。
黑影與綠光旋近了浩天海的身畔轉了轉,瞬間,綠光轉眼間消失了,那黑影子登時可以用肉眼看的很清楚,是具黑色的骷髏!它張著無肉支撐的嘴巴,開闔地叩聲讓睡著的浩天海緊緊皺眉,忍不住一拳無意識地揮出,恰好正中了骷髏下頷,只見骷髏的下巴應聲掉在地上,上顎也能空空地擺動的窘境,讓骷髏那雙空洞的眼瞬間發光,看來似乎是很不悅,但是浩天海卻不知情。
「吵死了!」
「下巴......掉了......」骷髏彎腰撿起了他的下頷再裝上,“喀喀喀”的一串怪聲讓浩天海動了動耳;骷髏見狀,忙地退離他遠些。
「他不好吃......」馬上轉向到朱綺身邊,骷髏被朱綺身上的非妖非仙氣息給吸了過去,「喔......好吃的在這裡!」骷髏的雙眼發著綠芒,隻手朝著朱綺的脖子伸近、而後緊勒,朱綺因為無法呼息而掙扎,痛苦的神色浮上了臉。
「呃......唔......」
才小眠沒有多久的浩天海睜開了雙眸,只見朱綺被骷髏掐住了脖子,於是驚訝的他奔了過來之後就是一拳揮開,結果就在轉瞬間,手與身體被人揮斷分家的骷髏的半截手臂骨還留在朱綺的脖頸上;浩天海看了忍不住冒汗,「這啥怪東西啊!」嫌惡之際也開始拔起那半截的手臂骨,使力再使力之後終於讓它與朱綺的脖子分開,跟著他馬上毫不猶豫地將它隨手往後扔,抱起正因呼吸困難而悠悠醒來的朱綺。
「綺綺?」浩天海見他醒了,於是笑了;只是朱綺的臉色難看,跟他搖了搖頭之後又跟他指了指喉嚨,似乎半晌無法說話的樣子。
浩天海蹙眉。
「他是我的獵物......」
「獵你個頭啦!」浩天海轉眸對著骷髏咆哮道。
◎◎◎
浩天海怒著臉色,瞪著前方還在喀喀不停的笑著的骷髏,沒得補眠的他不禁怒火直直往上冒,將朱綺暫時擱在上二樓的樓梯口之後,他便神色冷肅地掏出自己的朱筆:「那兩個人是你殺了的吧!?」
骷髏呵呵笑著瞥了浩天海一眼,似乎是不屑:「把你身後的那個好吃的交出來......」
「他是我的,你想都別想!」浩天海生氣了,這骷髏竟然只吃朱綺不吃他,他可是第一流的術士哎!法力高強又是帥哥,吃了他多補啊!?只有這具不識相的死人骨頭敢這麼小看他!
朱綺不解地瞥了眼正在抓狂的浩天海一眼,怪了,對方要啃掉他,那他不是該高興到拍手鼓掌嗎!?依他跟浩天海自認識後的相處以來,他總覺得他應該是要討厭他的,怎麼這會兒又要插手來救他了!?他真是不懂啊......
相較於朱綺坐在一旁發怔,浩天海已經火力全開地與那具死人骨頭對上了,只見卯足了全力的浩天海把死人骨頭拆了之後再重組回去,情勢一面倒到就好像一個大孩子正在玩堆木柴那般的恐怖。
朱綺的眼睛有點不太適應這種詭異的情形地眨了眨。
浩天海很有耐性地玩著拆了又給他重新組合的遊戲,這具死人骨頭對他來說就像小孩玩具一樣沒有什麼可怕的;只是再這般你來我往下去,也不知道何時才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心一亂,拿著朱筆的他隨手往骷髏頭上一點,朱筆的神力讓那具骷髏哀聲叫出,頭從脖子上掉到地上翻滾,身軀還可笑地邊追著頭跑。
「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啊?」頭上冒出幾條黑線,浩天海瞠目結舌地瞪著骷髏已經把頭骨裝回了身體上頭,只是那方向好像不太對......
「喔喔,你還打嗎!?來啊來吧......」骷髏踏著顛簸步子往浩天海的方向奔,「咦!?怪了,我看不到你的人,你這傢伙施了法嗎!?」
朱綺聽了不由得掩面悶笑,原來不是骷髏看不到浩天海、也不是浩天海對它施法,而是死人骨頭把頭裝錯邊了,有五官的那面面向背脊,也就是說它以後腦勺面對著浩天海;而這種情況讓朱綺忍不住笑了出來,就連浩天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
「人呢!?人呢!?」
浩天海的額上爆出青筋,一把抓起那死人骨頭就往門外一丟,然後便聽得死人骨頭那除了墜地的聲響之外,還有那淒慘的一句哀叫的聲音傳來。
「......」
「......」
朱綺與浩天海皆處在一種詭異的沉默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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