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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24 17:08:31| 人氣33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神人傳》/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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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接著的,小童神色慌亂、腳步踉踉蹌蹌地奔回了神人月虹的屋子裡頭,轉眸四處地望了望,發現月虹的人似乎不在大廳上。

由於剛剛才偷聽到這個天大的震撼消息,小童於是急急忙忙地繼續邁開腳步往前奔進了屋子裡與大廳隔開的內室裡頭;待一撒眼之後便見到了月虹正端正地坐在床前的桌子邊,而剛好聽見外頭響起的緊急腳步聲音的月虹便好奇地回過頭去了,但是放眼望去只見到小童氣喘噓噓地倚在內室的門板邊沿,神色看來有些不太對勁。

「神......神人!」小童青著面色,不顧自己仍舊因為適才的奔跑而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窘況,焦急地離開了門邊、往月虹的方向趕緊奔上前去。

「咦!?我要你去零那裡取來的紙筆和硯台呢!?」望著門邊的小侍童兩手空空跑回來的樣子,月虹疑惑道。

「我......」小童緊張著,隨即仰首拚命地吸著氣。

月虹此時仍然一頭霧水,不過,看自己的隨侍小童如此緊張與慌亂的模樣,月虹也知道外頭應該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了。

「怎麼了!?是外面出了事情嗎!?」月虹瞬間皺起眉頭來,驚疑不定地開口問道。

小童困難地喘著氣,由唇邊溢出斷斷續續的句子來,話中的焦慮與懷疑讓月虹瞬間瞠眸不語:「......其實是、是、就在剛才,村長他......他有個訪客,村長正在跟那位客人談論是否要讓您離開搜神村的事情......」

聞言的月虹忍不住大吃一驚地跟著立了起來,神色驚惶地詫問:「你說什麼!?」

「神人,村長好像要把您交給那個在剛才來訪我們搜神村的那位客人啊!」小童急促道。

月虹駭異地睜大了水漾雙眸,害怕地瞪住小童一副緊急的樣子,一時間還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無措地咬著唇,「......」

「神人,您不要離開搜神村好不好!?您是屬於這座搜神村的啊......」小童哭喪著臉,雙腳在這瞬間一個疲軟、不支跪地,「我不要您離開啊......嗚嗚......」

月虹詫異地瞪眼,半天難以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啊......

「您快逃吧!」見月虹好半天沒有應答的小童忽然抬頭急急地說著,「對方還帶了一批人來,而且那個人是當今的太子殿下,村長就算不答應,對方應該也不會就此干休的啊!」

◎◎◎

急忙地由著小童引領的月虹趁著零還沒領著太子一行人前來抓他的時候,趕緊與小童十分匆促地奔離了月虹的居處。

急忙邁開腳步的月虹的心頭因為四周的僻靜而顯得不安愈來愈濃厚,因此,他那緊緊跟隨著小童奔跑的腳步看來不禁有些無措的踉蹌,瞬間,一抹悲哀登時就這麼襲上了月虹那毫無防備的心房。

為什麼上天要讓他遇上這些總是折磨他的苦事情!?

月虹忍不住心底緩慢蔓延上來的一抹悲傷與哀戚,不太專注的他偶爾會在跑步間絆到自己那過長的衣襬角,險些害他因此打跌的狀況下,他仍舊死死地咬著唇瓣、蒼白著一張令人憐惜的哀哀小臉,然後繼續往前奔離以往他最為熟悉的路。

只是,他應該再也無法再次踏上這條路了吧......

月虹的神色有抹濃重的淒然,並不時回眸望著他的居處離自己愈來愈遠,他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轉回頭的月虹的眼角已然微紅。

降生為神人的他擁有未卜先知的預言能力,曾經為整個搜神村帶來了新的希望,但是──

他也同時揹負著整個搜神村那可悲又可憐的宿命。

還記憶猶新地回想起了之前他夜觀星象的那一次,他曾預言了搜神村的未來即將產生劇烈的變化,應該就是指這一件事情吧!

因為,如果當他一旦離開了搜神村,那麼......搜神村的命運便會因為他而顛倒左右......
而他,不能這麼做!

因為他是這個搜神村降生的神人,他在這裡、心也在這裡、零在這裡、大家也都在這裡!他不想離開!

所以現在,他必須制止這場轉變。

如果他現在逃開了,那麼他的命運和搜神村也會來個大扭轉;而當風暴停止了,他還要再回到這裡。

如此打算的月虹露出堅強的眼神,剛才的徬徨無措和淚水都已經隨著微風消失;他看著小童領著他來到了搜神村的山後方,對他說:「您快逃,神人!他們的人應該是在前方,如果由後方逃離比較安全而不會被發覺的......」小童堅定地道著,用衣袖拭去了眼角的不捨淚滴。

「明月......」月虹輕輕喃著,面露感激,「謝謝......」

「您快逃吧,神人!」小童不捨地說著,望著月虹,依依不捨地再道:「等那些人走了之後,請您要再回來這裡,因為......我們都在這裡啊!」

「嗯!明月,我會的......」

這時,風中的道別曲隱然悄悄奏起,月虹的長髮隨風飄散在半空中,眸光堅決而美麗......

◎◎◎

另一方面,零與太子交涉完畢之後,便領著太子前往月虹的屋子路上;誰知,當零與君無豫兩腳踏進了月虹的屋裡的時候,竟遍尋不著神人月虹的身影。

此時,打破沉默而發出第一句疑問的是太子,他抬眼瞄向了一旁露出思考神情的搜神村長,問:「村長,您剛剛不是說要帶本宮前來找神人嗎!?那麼,神人現在究竟在哪裡?」

聞言的零抿起唇來地瞥向了一旁不解的君無豫,面露深思地回應道:「平時如果沒有事情,神人是一直都待在這間屋子裡頭的......」

「這樣嗎?」語氣裡頭夾帶著一抹疑問的君無豫回眸瞥著零,望著零臉上的那抹沉凝,不一會兒才緩緩地皺起眉頭來,不確定地開口輕問:「是你們把他關在這裡、軟禁神人!?」

聽見了君無豫這一句一針見血的發問的零忽然冷下臉來,寒著聲音地將一雙精銳的瞳眸瞪向發問的太子君無豫,道:「......這是屬於我們搜神村的村務......」

而,被回了這麼一句硬話的君無豫馬上閉口不語,因為他現在是有求於人的狀況,不好與搜神村長交惡、或是起衝突;對於搜神村長那瞬間朝他拋來的冷寒眼色也就一併地隱忍了下來,不便發作。

「好吧!」君無豫一邊輕聲地開口,一邊將雙手負於身後,「......告訴本宮,本宮還得等多久?」

正當君無豫轉頭質問零的時候,零這才見到了平時一直在月虹身畔服侍著的小童正一副鬼鬼祟祟地往月虹屋子的方向緩慢踱來,腳步還刻意地放輕,似乎不想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似的。

「......」零不語地思考著,一邊瞪住小童的側臉浮現出一縷心虛的表情,跟著一怔。

月虹的去處......這小童一定知道。

君無豫見零不專心地撇頭,視線隨著望去的時候竟見一位小童在神人的屋外躊躇著,當下便隱約知曉了神人不在屋裡一定是有什麼內情,於是便闔上了欲啟口的嘴,吞下了到口的話。

現在似乎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望著小童害怕而心虛的神情半天的零忽然間挪動了他的腳步往外走去、在小童不察的時候接近他,接著一把拎起小童的衣領,雙眸瞪住因為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腳尖離地與脖子上的緊勒的壓迫感而回頭來的小童,冷聲:「說!月虹去哪裡了?」

被村長那冷銳而無情的眼瞳一瞪的小童,忍不住全身打顫起來,支吾道:「......村、村長......」眼神一陣畏縮,小童害怕地吞了吞唾沫,半天說不好一句話;零一焦急起來,再不管對方只是一個小孩而已,便沉聲威脅:「你如果不說,那我就把你趕出搜神村。」

「......我、我......」小童更加懼怕地縮了縮細小的肩膀,眼角瞄向了一旁沉默的君無豫,那人應該是太子殿下了吧!?果然他剛剛聽見的那些話是真的......

「你說還是不說!?」零的雙瞳瞬間有如寒冰覆蓋,怒氣緩慢地激盪起來,小童的畏懼模樣又讓零覺得不悅極了。

小童被逼得快哭了,零卻沒有絲毫的動搖。

「我不能說......嗚嗚......」小童紅了眼眶,哀聲,一邊望向君無豫;零發覺了,一陣沉吟。

看來他們的對話應該是被這小童聽見了,現下的月虹應當是逃跑了吧......

握緊了拳頭的零暗地咬牙。

當零終究不耐地一個瞇眼,鬆開了小童的衣領之後,於瞬間望住小童那張萬分詫異的臉蛋,冷聲輕道:「......給我滾出搜神村!」

小童一聽,忍不住震撼地睜大了一雙眼兒、雙腳則是一個發軟地跪倒在零的面前,淚水就這樣不聽話地奔出眼角,伴著一串啜泣:「嗚嗚......村長,別趕我走......別趕我走......我只能待在這裡啊......嗚嗚......」痛哭。

零一副不為所動地俯視著小童,面色冷漠:「說!」

「......嗚嗚......」小童繼續啜泣,直到零因此皺起眉,這才咬唇、緩慢地啟口道:「神人......神人在後山,準備離開這裡......」語畢,小童便伏地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希望神人已經逃離了後山......

「......」零與君無豫聽畢,當下腳跟一轉地出了門外,在零的引領下急促地趕往後山的方向......

◎◎◎

既然知曉了神人目前的所在地的零與君無豫於是說好了要各自分頭行動;零先去後山留下神人、而君無豫則往反方向去找他帶來的人馬,最後在後山會合。

於是,就在兩人說定了之後,零便焦急地起腳趕往了小童所說的後山,希望月虹還沒離開搜神村......

天際邊的浮雲溜過樹梢、帶起了一道微風吹拂著四處,搜神村的後山緊鄰著一片懸崖,附近週遭是一大片的荒僻而杳無人煙;而,因為過長的衣角與長髮隨風飄逸的零正踏著焦慮而堅決的腳步一路狂奔至後山的時候,放眼望去的一棵大樹底下站著一抹纖細人影,而更加戮力趨前的零隱約地知道那個人影便是月虹的時候,他已經無聲地來到了月虹的身後。

反觀這時候的月虹正巧背對著零的方向、緩慢地邁開了腳下的步子,在望完了最後一眼自己所出生的地方之後,打算要悄悄地就這麼離開後山的月虹沒想到零在他抬起腳尖要離去的時候就已然身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而被手上的熱度給驚得一個猛然回眸的月虹的臉色當場刷白,全身顫抖:「......你......」

「你打算去哪裡呢?月虹......」撞見了月虹想要逃離的意圖,故意沉著低低的嗓音的零一副面無表情地望住月虹那張已然因為這個措手不及的驚嚇而蒼白的美麗小臉,唇邊緩慢地對著月虹吐出一句冰冷的疑問句。

「......我......」望著零那張神色丕變的臉與質問眼神,月虹忍不住當下的駭異,就這樣望著對他冷冷逼問的零,不只全身打顫,就連他的心也都在顫抖著。

「你想逃嗎!?」

「......不是的,我......」被零那雙炯然的目光給定定地盯著的月虹一陣害怕,想要急促地否認這件事,卻不知道自己該對零解釋些什麼。

說他為什麼要偷偷離開的事情嗎!?還是說......要開口問零為什麼要答應把他送出搜神村的這件事!?

捫心自問的月虹在這一時間就這麼望著零許久,一臉痛苦地欲言又止,傷心地咬唇。

不,他沒有勇氣去問零這些問題,因為他害怕聽到真相......

然而,根本就不知道月虹此刻的掙扎的零忽然冷下了臉色,隻手攢緊了那緊緊握住月虹的手,瞇著雙眼再度冷聲地質問道:「......你想逃嗎?」

而,他的手被零因此捏痛了的月虹只是緊緊地皺起眉頭來,一邊紅著眼眶地無助咬牙、低聲:「......不是的,我只是想暫時離開這裡......」

「暫時?」零瞇起他那雙詭譎雙眸,目光望住月虹,在他臉上緩緩搜尋著什麼似的,輕聲問著。

「對......」月虹點頭,望住零那張打量起自己面色的疑惑目光已經沒有了先前對待他的熟悉溫柔,不禁難過起來;孰料,零卻在他毫無防備的忽然間使力將他往他的方向一扯,以一張讓他感覺極為陌生、冷冷的面龐瞅住他。

「你還想逃到哪裡去呢?月虹......」薄薄的唇瓣輕聲吐出這串疑問的同時間也讓月虹震驚地瞠大了雙眼,臉色蒼白地抬眸瞅住零,見他再道:「難道你還不懂嗎!?你的能力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該有的,因為『它』會引導你與其他人的毀滅......」

「......」萬分震愕的月虹瞪大了雙眸,神情愀然而駭異非常。

「我還以為我爹的死能夠讓你明白自己的情況、讓你搞清楚你自己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怪物,沒想到你還是如此愚昧,不但變本加厲地繼續幫助其他的村民們堪破天機、預知未來,最後連自己的命都可以隨便丟棄不要了......」

「......」

望著那抹不該出現在零的臉上的深刻鄙夷與輕視,月虹彷彿可以聽見了自己胸口裡頭的那顆心因此碎成千萬片到難以復原的境地般的,立即感到痛苦又哀憐地流下了兩行清淚......

◎◎◎

零......竟然說他是怪物!?

原來是這樣的嗎?原來真是這樣的嗎?

月虹聽畢,突然蒼白著臉地一個頹然垂首、咬緊了嫩唇;一邊卻心痛到淚流不止。

原本對他呵護有加的零......竟然是這麼看待他的......

他好像聽見了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因為零剛才說出的那串絕情話語而因此瞬間逆流的可怕聲音;而,當月虹的一張絕美的小臉清淚潸潸、絕望地抬起頭來,那哀淒的眸光也跟著定定望住站在他面前、神情冷瑟的零並不是同他說笑的時候,這才一副晴天霹靂、緩然瞪大了雙眼的震駭模樣。

「零,你恨我!?......」因此瞠了雙眸的月虹問道。

原來在零的眼底,他與他的能力不過是人間界的一種不該存在的恐怖怪物而已嗎......!?

瞅著月虹那無助的模樣,因此沉默了半天的零終於回應道:「不,我不恨你。」聽著月虹的疑問,他輕慢地搖搖頭,卻望見了月虹對他露出的一抹慘笑充當回應。

「你騙我......」月虹淒然一笑,甩開了零箝制他的手。

「......」零卻是無言以對,僅是以他那雙早熟的眼,安靜地望住月虹。

「不可能的!你說我是怪物,不是嗎!?你爹因我而死,你怎麼可能會不恨我!?」說到後來的月虹已經歇斯底里地大吼著,模樣狼狽至極地跌坐在地上,痛哭。

被逼到後來的零只好煩躁地一個撇唇,頰邊卻是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終究爽快地承認了:「......沒錯,月虹,我很恨你!因為你的關係,害得我幼年喪父;如果我對你有所怨恨,那也是極為淡薄的......」抿唇的零看著月虹因為他的這串話而再度仰首來,神情充滿不敢置信地愣愣瞅住他;因此,他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卻更加憐惜你,因為你是個有心的怪物。」

「......」

「我利用了你的弱點,成功地讓你繼續使用你的能力去幫助其他人,我的目的只是要你明白你自己的能力除了會害了別人之外也會害了你,為了讓你“親身”去了解你的能力有多恐怖,所以我希望你繼續堪破天機,呵呵......」零冷冷地瞪著坐在地上的月虹,一邊看著月虹的臉色也隨著愈來愈蒼白。

「但是,現在我累了,也厭倦了這些一直守著你的日子,所以我決定把你交給當今的太子殿下,你就自動離開搜神村,別讓我為難吧......」語畢,不再想與月虹照面的零忽然撇過頭去,悄悄地握緊了雙手,硬著聲,道。

此刻的月虹卻是恍如遭受到雷擊般的震撼神情,放棄而絕望地一個垂手,眼瞳緊縮。

零......難道他一直是以這樣的心情待在我身邊、對我噓寒問暖的嗎!?

原來、原來是這樣啊......

淚水再度滑下頰邊的月虹,咬牙地忍住痛徹心扉的極大痛楚,神情呆滯地恍著神、望著零那在這一瞬間變得殘酷的面龐,他突然感到全身從腳尖到頭頂逐漸泛冷。

「零......」

◎◎◎

雖然如此,但是月虹卻在這一瞬間忍不住地猛搖起頭來,神情瘋狂而淒絕地抬頭瞥向一旁無言的零,將他載滿了希冀的眸光通通投注到零的身上,表情就像是正在大海裡頭漂流的一根浮木般的、瞬間燃起了一絲莫名的希望,開口問道。

「......零......你其實是在騙我的吧!?哈哈,你該不會是要給我一個大驚喜才這麼說的!?」

望著正在為他背叛找尋一個好理由的月虹故作爽朗地大笑開來的神情,零沒有跟著露出微笑、也沒有回答,只是一派定定地瞅著月虹,「......」

「......零?」

聽見呼喚聲而回頭的零不語地望著傷心欲絕的月虹,輕輕地啟口說:「月虹,我希望你明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抿起唇來的零這麼輕聲說著,神態冷然;月虹見著了,忍不住為零這句絕情、絕心的話而感到異常地心冷。

因此,瞬間感到眼前一片漆黑的閴暗的月虹聽完之後只是一片木然地坐在原地、眼神逐漸變得空洞。

「......為什麼?」

零望了一眼月虹的異常安靜神情,撇唇淡道:「雖然我說過我不恨你,但是那怨與失去卻是常常在夢裡蠱惑著我的靈魂,而這就是我回敬給你的報復。」

「......」

原來如此......

月虹終究明白了地一個仰首對著浮雲飄過的穹蒼,忽然間由唇邊逸出一串哀淒的笑聲。

難道,淚乾了、心碎成片的感覺竟是這樣的嗎!?呵呵呵......

「......」正當零皺起眉頭來、雙拳握緊,隨後跟著邁開了定在原位許久的步伐想要上前去的同時間,沒想到剛才和他分頭行動的太子殿下已經帶著他的人馬上了後山來了,神情焦急地步向他們。

「村長,時間不早了,再不走的話......」君無豫望著零與一位滿臉淚痕的絕色少年站在一起,心中當下已然知曉了這少年就是他要找的那位神人,因而讓自己的親衛在遠處待命、自己卻是走上前去與零攀談。

「嗯......我明白了。」零點點頭,表情漠然地回眸瞅著月虹,道:「這位就是當今太子殿下,你就隨他一起回到皇宮去吧!那裡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

看著零話畢之後,神人那漠不關心的恍惚眼神模樣的君無豫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於是開口:「神人,請你跟我們離開吧!」不管零與神人間究竟在剛才的時間裡頭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要完成當今皇帝的命令,將搜神山的神人迎回皇宮。

「神人?」

「月虹?」

兩個人的呼喚聲音似乎無法傳達給月虹般的,月虹就算聽見了也還是毫無反應地站著,不過他卻將注意力轉向兩個人,此時面上的神情已然木愣而呆傻、眼神空寂而哀傷,張口好一會兒才輕聲說:「......我不會去任何地方,我要一直待在這搜神村,因為我一旦離開這裡,搜神村的命運便會因此被改變的......」

「月虹......」聞言後的零因而蹙緊了眉頭。

「......」君無豫一臉的神色複雜。

就在兩人鬆懈的這一刻間的,月虹竟然在瞬間挪動了遲緩的腳步、往與兩人相反的方向逃離開去,驚得兩人皆愣了一下子才回神過來,緊接著的便可以聽見這兩人的喊出喉嚨底部的震驚聲音。

「月虹!」

「神人──」

零率先皺緊了眉,撇頭時候卻不意地瞥見了君無豫的腰間繫了一把長弓,於是道:「拿來!」零動手指指君無豫的腰間,君無豫也登時會意地將弓箭抽離自己身上,將弓與箭交到零的手上。

「村長,您不會是要......」攏起眉頭來的君無豫有點憂心地瞥著零正面無表情地搭起箭翎,瞄準了前方飄然逃逸而去的那抹纖細身影;君無豫一個驚詫,驚聲。

「不可以!這把弓可是傳說中的神器之一的“滅神弓”啊!」

只可惜的,當君無豫喊出聲來的時候,零已經將箭翎射出、神準地命中了腳步踉蹌的月虹的腳踝,瞬間只能聽得見一陣劃破天際的悽慘叫喊聲......

「啊────!」被射中腳踝的月虹感受到由傷處傳到全身的極大痛楚,因此倒地、昏厥,腦海裡頭最後只剩下一片的黑暗再無其他......

零呆呆地站在原地,舉弓的手臂在見到了月虹因他射出的箭而倒地不起的情況後,因此不住地顫抖著,甚至於連他的嗓音也感染了零打從心底冒上來的一抹恐懼與駭異而微然發著顫,「......我、我......」正極力地忍住即將出口的驚喊聲的零不意地趕到兩頰一陣的冰涼。

君無豫無言地緩緩撇頭,不忍卒睹。

「......我、我......不是......故意......」說完,原本在零手上的長弓已然無聲地掉落在地......

“滅神弓”,傳說它的能力足以毀滅任何一個神人......


第七章


零那雙帶著絕決的眼神,頰邊靠著一枝穿透他的心與四肢百駭的箭翎,月虹驚駭地看著零正張大著他那雙隱隱載滿了憤懣與怨恨的雙瞳,隨著鬆手的剎那間就這麼放開了被他握在手掌心中的那枝箭翎、神色沒有一絲猶豫而絕然地看著箭尖託著一道勁風,就這樣直直地射進了他的腳踝。

瞬間,一道在他腳踝上泛開的麻痛與灼熱正在燒灼著他的傷口,月虹的力氣在這一刻緩緩消失,而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一片光暈,也因此讓他看不清站在自己身後的零與太子殿下究竟是露出何種表情了。

被絕望和被背叛的傷痛使得月虹的雙眼不禁湧出了最後的淚水......

月虹神色震撼地瞠大了雙眸,使力地睜著眼,從一片模糊之中分辨出零那張看來很是陌生的臉龐上溢滿了心痛,也因此感覺到了他這瞬間真正充滿心頭的心思與想法......

“你不能走!月虹,我不能再讓搜神村的居民因為你而慘遭不幸,你一走,搜神村便會完全覆滅......”

月虹不懂,如果零不讓他走,為什麼要把他交給皇族!?難道......

瞇眼的月虹想要看清楚君無豫此時的面上表情,但是他使力覷了一下又一下,仍舊無法如意,然後,迎接他的是──

一片黑暗。

月虹昏厥前一刻的記憶便是如此。

◎◎◎

閴黑。

月虹茫然地站著,雙眸在這片的漆黑裡頭根本就看不見任何事物,就好像是盤古開天前的一般混沌狀態,月虹什麼事情都無法做、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月虹轉著身,他的四周都是無止盡的幽幽黑暗包圍著,什麼都沒有的情況讓他忍不住隨即無助地顫抖了起來,接著在下一秒鐘的時候便抬起腳尖往前狂奔。

誰?有誰在嗎?這裡是哪裡?

月虹驚異而不安地瘋狂呼喊著,但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這種無能為力的情況讓他害怕地停下了腳步、掩面就地蹲了下來逃避著;直到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月虹一邊啜泣地抬起頭,發覺橫亙在自己眼前的不再只是一片黑暗,反而出現了一團光,朦朧地籠罩在他的面前,那團光正對著自己發出悲鳴。

“不可以!這把弓可是傳說中的神器之一的“滅神弓”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

“月虹──!”

月虹聽得怔然,這些熟悉的聲音應該是在他昏迷的前一刻留下的吧......

不過,現在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月虹黯然地垂著頭,心灰意冷地一個垂首,忍不住輕輕揚起了唇角;反正他是個怪物、是個不該存在的存在,既然沒有人在乎自己的話,那麼他現在就可以消失了......

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呵呵。

正當月虹這麼思索之際,突然在月虹的面前冒出一個這樣的問句,這道聲音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乍聽之下既蒼老又失望......

“難道你就這樣認輸了嗎?......”

月虹神色驚慌地抬起頭來機警地望著四處,驚詫道:“是誰!?”

難道這裡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人嗎!?不、不可能的......

“是我們......”聲音這麼說著,月虹詫異地睜大了雙眼望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好幾團白色的光芒。

“第十四代神人啊......”

月虹滿心震駭,因為在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十三團白光,接著在他們之後的還有一團巨大的的龐大光團保護著,而這十四團光芒正緩緩地向著月虹而來。

“應詛咒而生的神人,原本不該降生世上遭受輪迴之苦。禁箇自己靈魂的詛咒也該到此為止了,都二百年了啊......”這道聲音顯得蒼老而疲憊,讓月虹不忍卒聽。

二百年!?

月虹聽著,除了震驚之外已無其他表情可以說明他心頭的這份駭然。

“......你是誰?”

“我就是當年那遊方道士......”

◎◎◎

轎輿讓四個略為高大的衛侍分側拱抬著,隨著四人踏著山路小徑、準備離山的腳步而搖來晃去。

黑夜,一顆燦亮的流星忽然間劃過幽暗的天際,襯得一時間天上的星子都為之失色;明月依舊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安靜地掛在天邊,靜靜地看著這趁夜而行的一群人,晚風拂過樹梢,揚起一陣的沙沙聲響。

四周除了這一群人的腳步聲音和轎子搖晃的細微聲響之外,很是靜謐。

轎輿內裡坐著兩個人。

不,或許應當說是坐了一個年輕的男子,而男子的懷裡還抱著一個身形纖細、臉蛋絕美的少年;這個男子並且時時望著他還裡的這名少年,安靜不語地已經看了許久。

男子的是現在少年的臉上緩慢游移著,只是在這瞬間,他忽然對著在他懷裡氣絕已久的少年忍不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神色躍上一抹愀然;他想,如果這名少年不是遇上了他帶著人馬來到搜神村,他或許不會在這麼輕的年紀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離開了人世間吧......

忍不住神傷、慨然地再度嘆息的君無豫緩緩伸出一隻手來,悄悄地撫上了少年那失去血色的蒼白雪頰、再望著他那閉上了一雙美麗黑眸的安靜模樣思考了良久,一邊感覺著從自己的心頭正緩緩升起一抹愧疚與惋惜。

最後,在一陣無聲的哂笑過後,君無豫有點後悔地撇撇唇;他真是不該來的,如果他知道了這件事竟然會是如此收場的話,就算要他抗旨,他也會這麼做。

......也許,這其實是對他的一種懲罰;懲罰他不該對父皇的錯誤命令而選擇了一個勁兒的沉默。

因為,“人”從一來到這個人世間之後就總是在做選擇,每一個選擇會因此決定了自己的命運,沒有好壞之分;那麼,他又何苦逃避問題呢!?

如果到了最後都要做出決定的話,那他不如提前及早知道與承認自己的心思,現在也不會害得這名無辜的少年......死得這麼冤枉了;如果他能夠再用一點力地去勸戒父皇,今日或許沒有這件事。

唉......雖說如此,但是他還是得要帶著神人的屍身回去覆命,要不然會讓人冠上空口說白話的“欺君之罪”。

君無豫一邊露出懊悔的愁容,一邊不禁將懷裡的少年攬得更近,低首望著少年那已然不會與他答辯的唇,就這麼輕輕地在少年的微冷的唇上印上一吻,然後再神色複雜地抬起頭來,輕聲:「......抱歉。」他原是不想讓任何人受傷的,但是天不從人願......

正當君無豫思考的當時,原本在他懷中應該已氣絕的少年竟然皺起眉頭來、眼皮動了一動之後便張口呻吟,讓原來不抱希望的君無豫驚訝地回神過來,用雙手將少年扶正身軀,讓他端坐在他的懷裡。

「......神人?」驚見少年似乎正在悠悠轉醒的君無豫有點被嚇著地感到莫名駭異,瞬間瞪大了雙眼盯著少年的雙眸緩緩打開,心裡的疑惑卻愈來愈大;......這少年明明就不該是活著的,怎麼會再度轉醒呢!?

難道這是因為他是神人的關係!?

君無豫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不可能的,太荒謬了!

眼見少年甦醒過來,露出了一張挺是疑問的小臉探看四周的觀察樣子的君無豫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問題,「......你是神人!?」

月虹張開了雙眸、回頭望著君無豫,前不久的記憶才又慢慢回籠,瞬間的,悠然苦笑與黯然神傷的神情慢慢浮現,對君無豫張口問道:「......太子殿下?」

「嗯......」君無豫原來很是驚訝的神情經過月虹這麼一呼,面上的表情轉為一抹複雜難懂,看來,他真的是死而復生的神人。

「......你......」月虹望住眼前這個說熟悉、說熟悉又太過的當今太子,啟口想問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問些什麼,結果讓君無豫猜了半天、卻也還是猜不出他想問什麼而選擇暫時沉默;但是當正想放棄開口發問的君無豫的耳邊卻忽然掠過了一個很輕的問號:「......你拿搜神村村民去威脅零嗎?」應該是這樣,所以前不久的零才會對他說出那樣的話,也才因為不能讓他離開而朝他射了一箭。

瞥眼望了他那已被包紮好的腳踝一眼,月虹想著零對他的背叛與傷害,他的心就有如身在冰窖裡頭,而且萬劫不復。

「是......」沒得抵賴的君無豫無奈地訕訕道。

月虹那雙帶著深沉的憤怒雙眸因而抬起、瞪住君無豫,「卑鄙......」

「......抱歉。」看著少年神人朝他望來的鄙視眼神的君無豫,不知道為什麼的竟然產生一抹悠然的傷心。

他不願被他看輕。

「......我......」君無豫張口支吾著,一邊探過手想要安撫月虹的時候卻被揮開,月虹的眸光再度將他的心給劃了傷。

「拿開!我不要你們這些皇族人的假猩猩!」月虹因為在一夕之間遭逢劇變,所以由現在開始拒絕一切。

「......」君無豫皺起眉,望著他那被揮開的手與月虹倔怒的小臉,他的心底忽然間湧起陣陣的心痛;當他失落了有一下子、不意地再抬頭時候,竟然發現月虹竟然伸手撩開了轎輿的布簾往外望;而,驚見月虹的動作的君無豫忍不住扯起月虹的手腕,但是月虹卻不合作地仰首怒視著他,開始掙扎起來。

「你要做什麼!?」

「我要回去!我要回搜神村去!」

月虹的激動怒吼和掙動差些讓轎輿因此翻了過去,但是君無豫也拚命地制止了月虹的舉動,一邊抓緊月虹的雙肩、開口怒吼:「你回不去了!難道你沒聽見他為了要保住搜神村而犧牲你的那些話嗎!?」

被戳到痛處的月虹的兩肩被抓痛、耳膜劇烈震顫,讓他因此哭了出來,悶聲大吼:「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零只是......只是......」痛叫兩聲之後便因而淚流滿腮的月虹看來楚楚可憐,加上他剛剛復生,讓君無豫的怒火瞬間軟化了一些,於是在下一刻便將哭得淚水不止的月虹摟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零只是被威脅?
如果零在乎他夠深,他自然會為他抵擋一切傷害;但是,零沒有,因為零說他要向他復仇......

呵呵呵......

慘笑一縷逸出月虹的唇邊。

「別哭,我很抱歉。你才剛活過來......」

「......」月虹仍是哽泣著。

「我想你都聽得很清楚,搜神村已經不再需要你了,但是我們需要你......」君無豫抬起月虹的小臉、替他抹去淚痕,開口輕聲道:「你必須隨我回皇宮,這樣子你可以拯救更多百姓......」

月虹聽著不語,只是任君無豫抱住,淚落再落。

因為,他已經不是“神人”了......

◎◎◎

三日後。

君無豫在前二日的時候就已經帶著親信們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大內皇宮,還暫且讓人封住了他們已經迎回神人的這個消息,連當今天子的隨身太監問起的時候也都先用話含糊地暫時敷衍了過去;因為體諒月虹的腳上現在有傷處的君無豫還特地悄悄命人在自己的東宮裡頭給月虹安置了一間房,專供月虹養傷,並且命人細心看顧。

這日,天際邊的白雲翻捲,已接近夏至的熱氣隨風四散地灌進了大內裡頭的每一處,草木跟著季節而翠綠繁茂,生氣蓬勃、綠意盎然。

但是,端身坐在窗前的月虹可就不一樣了,他在這片綠裡頭卻是顯得特別憔悴、神容有些枯槁,常常連宮人送來的三餐都沒有動,一個人就這麼呆呆地坐著,從早到晚都是一張表情。

回宮的這幾日都是如此。

月虹只是仰著頭,將視線定在窗外的穹蒼與萬物上頭,與他們做深度的交談,甚至當前日晚歸的君無豫回到東宮、抽空過來探看月虹的情況的時候,他都會看見素白著一張美麗小臉的月虹不言不語地就這樣坐在窗前,神情縹緲。

君無豫接著把他的視線一挪到旁邊的一方案桌上,沒被人動過的膳食就這麼一盤盤擱著,也不知放了多久了。

然而,這一日也一樣。

望著沒有說話的月虹,君無豫神情複雜地抿起唇來,視線游移在月洪納雖然失了顏色、但卻依然清秀的側面線條發著怔。

其實他今日便是被父皇召見,而父皇急著要找才剛回宮不久的自己,想來也只有那個原因了。

因為父皇急著想要見一見傳說中的這位神人。

攏起眉頭來的君無豫也知道,他帶回神人的這個消息不論說與不說,早晚大家都會知曉,因此,當父皇跟他親口問起來的時候,他也無法說謊,只好把實話和盤地托出來。

「父皇,神人......有傷在身,所以兒臣已經安排他住在兒臣的東宮裡頭,也可以讓神人得到好的照顧。」

「什麼!?」君無洪瞠大雙眼,神情震驚地拍案立起,怒瞪住君無豫大罵道:「朕讓你去迎回神人,怎麼神人居然會在你的眼下受了傷!?」

眼看著君無洪似乎氣得不輕地朝他怒吼,無法將整件事情老實說出的君無豫只好彎身自請罪責了,「是兒臣有負父皇的重託,兒臣知罪。」

「沒用!真是沒用!這樣簡單的一件事情你都做不好,教朕以後怎麼把位置交給你!?」怒氣沒消的君無洪繼續開罵著,君無豫身為臣下也不好頂嘴,只好悶聲不吭地將實情吞下肚子裡。

「兒臣知罪。」

氣怒滿腹的君無洪頂著大肚子,踏著驕傲的步伐來到君無豫面前,狠戾地說:「如果朕的神人有萬一,朕就拿你的腦袋來代替!」

「是。」

「哼!」

自回憶中回神過來的君無豫緩慢地垂眼、歎息;抬眸望著眼前不遠處仍舊呆愣地坐在窗前的月虹,君無豫一臉五味雜陳地朝著月虹的方向輕緩地踱了過去。

「......為什麼不按時用膳?」

月虹沒有回應。

「......你不餓嗎?」

月虹一樣沒有回應。

「......」君無豫在月虹的身畔輕輕坐下,陪伴著月虹一起仰首望著天,只見滿天的星斗,「難道......你這麼看就可以知道未來?」

月虹的唇輕輕動了動,君無豫發覺了,唇畔於是沾上了一抹輕淺的微笑,很有嘲笑的味道。

“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未來嗎?為何眾人都急著想要知道那遙遠的未來?把未知的未來交給命運去安排真的好嗎?」像是在對著自己自言自語的君無豫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到口的疑問,轉而面色一凝,說:「我從不想知道未來是什麼,也不願意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給未來......」因為“未來”,似乎是因為自己的每一個抉擇在改變的。

月虹的面色因為這些話而在瞬間“唰”地改變了;反觀君無豫卻是面色一整,哂笑地站了起來。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發個牢騷罷了,你可以不用在意......」轉身欲走的君無豫卻讓月虹於下一秒出口的問句給暫時留下。

「你不相信預知,為什麼卻還要來搜神村?」月虹面色不改,有氣無力地問。

「但是我做了選擇。月虹,你和他的命運如果是注定要在一起,那便任誰都無法拆散你們;如果不是......那麼,不論是哪種原因都可以輕易地拆散你跟他。」

「......」回答他的是月虹的一片沉默與滑落臉頰邊的顆顆淚水。

◎◎◎

隔日。

午後的天際邊一片的陰霾與灰暗,似要自天上落下大雨的灰色雲朵正在慢慢累積著,當冷風一颳的時候便會吹起四周的潮濕味道跟著四散;月虹這日一樣地坐在窗前,眼神一瞬不瞬地依舊望向窗外。

雲邊有幾隻鳥飛竄過,振翅邊飛越雲邊的時候還跟著發出聲聲的叫鳴,淒厲而哀絕,頓時劃痛了月虹的心,讓他疲憊的面容上又增添了一抹哀絕、隨著縮了縮肩膀。

......如果他不要再去思考那些零對他造成的傷害,他會不會就不會再因此而心痛了!?

正當月虹忍不住心痛地皺起眉來的時候,門外恰好踱近一抹高大身影、接著便刻意放輕了腳步地踩了進門,來人就是東宮的主人──無極國現任的太子殿下,君無豫。

望著桌案邊的月虹似是神傷地蹙起柳眉,君無豫的心頭也跟著泛起一道淺淡的陰影;他隱約地明白月虹對搜神村長的感情應該並非一般的朋友之情,而他卻是拆散了這兩人的劊子手的這一點讓他仍感到一絲的愧疚。

望著月虹傷心的側臉瞧了瞧,君無豫心想著如果他不要上搜神山的話......那麼,這個命運是不是不會被改變!?

君無豫抿唇思索了好一會兒,而後才驀然地笑著搖搖頭了。

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明明知道這不是可以去假設的事情......

雖然他也不願見到月虹如此消沉,但是這種事情還是要他自己本人想開才有用,其他人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儘管跟他說了再多的話、再多的道理,如果當事者不願清醒,他們這些旁觀者似乎也無法使上力。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

嘆口氣的君無豫面露無解地一手捧著剛才才由宮女送到東宮殿門口要來給月虹進膳的膳食,他見到之後便擅自揮退了那名宮女、自己端了過來;他一邊踏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走到月虹的身畔,結果沒意外地,月虹仍舊坐在老位置上頭發著呆。

「神人......」他試著輕聲呼喚了一句,但見月虹還是沒有回應他的呼喊,默然地坐著。

「還在為了“那個人”傷心?」開口試著輕問了一句的君無豫的面色帶著試探,這一次,月虹終於有反應了,只不過月虹仍舊沒有回頭。

「我已經不再是神人了。」清冷的語調、面無表情的月虹仰著頭望著窗外不知何時已經垂下的雨幕,像是怕打擾了什麼般的輕聲道。

君無豫訝異地瞪住了月虹的背部,不太相信地輕聲懷疑:「為什麼你一出口就是這句話?」思索著的月虹好像有哪兒不對的君無豫一個垂眼,忽然問:「......難道你還是想離開這座皇宮嗎!?」

「......」先是不語地悶了半晌的月虹抿起唇,就在君無豫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啟口了:「我說的都是真話。」

君無豫疑惑地將托盤先行擱在桌上,然後走到月虹的身前與他平視,正色地問:「......這是真話嗎?」細細凝望著面無表情的月虹幾眼的君無豫發覺了月虹所說的話好像是真實的,因為他在月虹的眼底看不見一絲刻意欺瞞與說笑。

「是。」

怔了怔的君無豫忽然不說話了,僅是盯著月虹的絕色面龐瞧了許久;不會吧!?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的話......那麼,神人幫助父皇輔國的希望不就......?

「......為何?你不是神人嗎?」君無豫想不通此點。

「我是神人,不是“神”,而是“人”。」月虹不帶感情地說著,外面傳說他能夠預知未來、改變命運、起死回生,但是他要說:錯了!全都錯得離譜!因為他也只是個“人”,而不是真正的“神”。

一邊這麼說著的月虹又因此記憶起了那個時候被“滅神弓”射中腳踝、昏迷時候所做的那個夢,眼神複雜地沉吟了一下子;算了,那些事情沒有必要讓外人知道。

「......」然而,望著月虹思索了半天的君無豫不語,而後在唇上勾起一抹淺笑,道:「其實你是神、還是人,對我來說其實都不怎麼重要。」

這一次,換月虹驚訝地撇眸瞧他,「那你為什麼要......」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讓君無豫打劫去了,只見君無豫對著他淺淺微笑著。

「那是我父皇希望你這神人能夠忠君輔國,而我並不需要這個希望。」

月虹瞬間呆愣,忽然問:「......那你的希望是什麼?」

「我?」君無豫似乎覺得居然有人會問他這個問題的這一點還挺有趣的,於是撇眼望向呆愣的月虹,以那一雙泛著柔和的眸子輕聲地對著月虹道:「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為什麼?」月虹詫異地瞪眼。

「因為你現在是個“人”。」君無豫微笑,「如果你是神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訝異之後的月虹忽然間微微笑了,「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台長: 凰 / Be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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